幾年前的事情讓本來恩愛的夫妻有了永遠彌補不了的裂痕。
如今的裴廷琰在外是一品武寧侯兼戶部左侍郎,手握重權威風八面的國舅爺,回到家里卻再也尋不到當年與愛妻心心相印的感覺。
被顧夕主動邀請到夕霞院這樣事情最近這幾年已經絕跡了。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為了在三個兒女面前給他留些體面,顧夕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說實話當年的事情他心里的確是有那么些愧疚,但也沒覺得有多嚴重,正如歆兒方才所說,小妾們不過是些玩意兒,只要不是腦袋被驢踢了的人,誰會為了幾個玩意兒和自己的妻子生分。
只是當初他和顧夕十分恩愛情濃,還沒來得及想要不要納妾這件事,至于將來會不會真的納妾,尚未發生的事情誰能臆測。
誰知他還沒來得及想的事情,他的好妹妹替他想周全了,甚至還利用了年幼的女兒。
遇到這樣的事情誰心里都不可能舒服,可也不至于真的就和妹妹撕破臉皮。
而且事情已然發生,責任完全推脫到別人身上豈是大丈夫所為。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顧夕對這件事情竟這般計較。
自從他有了別的女人,顧夕從未鬧過,從未甩過臉子,甚至從未磋磨過他那些侍妾。
她依舊是那個溫婉賢淑的女子,依舊是那個把府里操持得井井有條的夫人,依舊是孝順公婆的兒媳,依舊是疼愛兒女的母親。
可他就是知道顧夕變了,再也變不回那個美眸中滿滿都是幸福的小婦人。
對自己的不冷不熱一直持續了幾年,從未改變。
方才站在門口聽到的話是他第一次從顧夕嘴里聽到關于那些事情的看法。
她說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這個他早已明白的事實,今日親耳聽顧夕說出來,心里依舊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這是自己喜歡了三十年的女子,自己打算捧在手心里疼惜一輩子的愛人。
可她早已經不再需要這份喜歡和疼惜了。
攬著懷里幾乎齊自己下巴高的女兒,裴廷琰無奈笑道:“夫人今日興致頗高,竟樂意賞臉請為夫一起用飯。”
顧夕知道自己方才的話被裴廷琰聽到了,但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淡淡笑道:“侯爺今日倒是空閑,錦程和錦弘都還沒有回來呢。”
裴錦歆拉著父親的手進屋坐了下來,嬌聲道:“爹爹,您看我手都受傷了,十個指頭都包著呢,您只顧著和母親說話都不關心人家。”
裴廷琰伸手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笑道:“你把爹爹當傻子哄呢,你母親年少的時候就常常弄這個,爹爹還幫忙搗過花汁。”說著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澀。
顧夕心里也是一動,不過也只是一動而已。
她給裴廷琰父女倆各倒了一杯茶,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清茶啜了一口:“侯爺,今日我請你過來是想商量一下錦程的婚事。”
裴廷琰似乎并不意外,笑道:“錦程今年都十六了,是該考慮娶媳婦的事情了,夫人的眼光一向都好,你做主便是。”
裴錦歆似乎也來了興趣,搶著道:“大哥是京城里出名的俊美少年郎,可不能胡亂找個女孩子做我大嫂,必須是我看著順眼的,否則…”
這樣的大事顧夕自然不會任由女兒胡鬧,她睨了裴錦歆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
一邊又對裴廷琰道:“姐姐的女兒元湘馬上十四歲了,我覺得她和錦程各方面都很合適,如果侯爺沒有意見,我過幾日便登門去問問姐姐和姐夫的意思。”
裴廷琰眉頭一挑:“元宗之的女兒?”心里頓時有些不喜。
當年他們一群風華正茂的貴族少年,包括幾名皇子,全都曾經拜在顧閣老門下讀書,和顧氏雙嬌打小兒就認識,這般美貌出色的一對姐妹花,誰對她們會沒有幾分小心思?
顧朝身上帶著太子殿下未婚妻的光環,性格又張揚傲氣,讓人只能遠觀。顧夕則是頭腦聰慧性格又溫婉,喜歡的人多了去了。
骨子里十分清高的元宗之同樣不能免俗,要不是他那時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讀書科舉上,自家老祖宗下手又快,顧夕沒準兒早就做元夫人了。
這么些年和元家沒有什么來往,他幾乎都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忘了。
現在顧夕竟突然想要和元宗之做親家,世上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么?
他剛想表示一下小小的抗議,裴錦歆那里先不干了。
她直接嚷道:“我才不要元湘那個野丫頭做我大嫂,她從頭到腳哪里配得上大哥。”
裴廷琰從未覺得女兒和自己心意這樣相通過,笑著撫了撫她的發頂:“我也覺得不太合適,姐姐的脾氣可是大得很,想必她的女兒…”
顧夕本就只是知會他們一聲,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這只是我單方面有這樣的打算,成與不成還兩說。湘兒我見過好幾次,她的長相和性格多半都隨姐夫,并不像姐姐那般脾氣驕縱,一定會是個好兒媳。”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裴廷琰還敢說什么,只好訕笑道:“既如此,一切由夫人定奪。”
裴錦歆也在一旁打起了小算盤。
琬表姐對她說元湘想要嫁給恒哥哥做皇子妃,看姑姑的意思似乎也不反對,而且姨父馬上就是吏部天官,真要做了恒哥哥的岳父也是大有好處的。
起碼比娶蘇琳好得多,連她都知道忠勇侯府早就已經是空架子了,就名聲上好聽一點而已。
可她也不想讓元湘那個野丫頭做恒哥哥的皇子妃,那樣她將來豈不就是大周的太子妃,甚至是母儀天下皇后娘娘,自己見了她還得磕頭呢。
還不如就依母親的意思,讓她嫁給大哥,到時候嫁到裴家來還方便自己欺負她呢。
只是這樣一來便要委屈大哥了。
顧夕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過幾日姐姐他們安頓好我便著人去下帖子。在事情為成定局之前,你們不要出去亂說,再親近的人也一樣。”
這最后的一句明顯說的是裴錦歆,意思是讓她不要去裴皇后那里亂講。
裴錦歆嘟了嘟嘴,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