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越是天晴就越是寒冷,再加上一輪圓月懸掛在天上,月色把這個空蕩蕩的小院子襯托得愈發冷清,這一陣食物的香氣暖意融融的比平日更加誘人了幾分,豆豆的肚子都忍不住叫喚了兩聲。
剛才那幾個綁匪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那頭兒說要讓一個“伊婆子”給他們弄些好吃的,另外幾個還夸她的手藝是一絕,那么這陣香氣想必就是那伊婆子在廚房里做菜傳出來的。
豆豆是個小吃貨,嗅覺味覺都十分靈敏,隨便一嗅就知道香氣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她站起身來很快就溜到了廚房門口,只見廚房大門虛掩著,她順著門縫朝里面望去。
這座宅子不大,尤其是院子更是不值一提,然而這間廚房卻是讓豆豆小小地吃了一驚,竟然比她豆豆居的小廚房還要大,更難得的是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凈清爽,炊具碗碟都碼放得整整齊齊。
此時雖然一陣陣香氣從廚房里直往外冒,里面卻沒有半個人影,看來那伊婆子是把已經做好的食物給那幾名綁匪先送過去了,這樣的好機會豆豆當然不會錯過,她一扭小身子就悄無聲息地進了廚房。
最邊上的一個砂鍋里在燉著湯,鍋里的蒸汽把蓋子頂起來,突突地冒白煙。旁邊是幾個籠屜,也是熱氣騰騰的,豆豆湊到籠屜旁掀開蓋子一看,原來最上層是一碗香噴噴的粉蒸排骨,排骨已經蒸得軟爛,包裹在外面的米粉和蒸出來的油脂融合得剛剛好,看得豆豆口水都差點流出來。
再往旁邊就是炒鍋了,現在沒有人在炒菜,鍋里自然空空如也,案板上倒是有好些洗干凈的新鮮蔬菜,可這些顯然都不符合豆豆的心意,她揪著腰間的荷包有些糾結。
新鮮蔬菜和粉蒸排骨都沒有湯水,下藥肯定下不均勻,看來只能選擇那鍋湯,可要是那幾個家伙中有人不愛喝湯怎么辦?
但現在沒時間讓她多想,豆豆快速從腰間取下荷包打開,掀開砂鍋蓋子就準備往里倒。
“小丫頭,放這么多會死人的。”陰惻惻的女聲突然在她背后響起,把豆豆手里的荷包嚇得掉在了灶臺上,白色的藥粉灑出來不少。
明明她剛才看清楚廚房里沒有人,之后雖然在打著下藥的主意,耳朵也是一直仔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這人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背后的?
而且光看到一個背影就知道自己是個女孩子,顯然這人不但武功很高而且觀察力了得,這次死定了!豆豆甚至都不敢回頭看說話的是個什么人,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的滋味。
見她整個人繃得都僵硬了,那女聲倒是柔和下來:“小丫頭別緊張,我要是想對你不利早就動手了。”
豆豆一聽這人似乎對自己沒有什么惡意微微松了一口氣,可她既然和那些綁匪混在一起,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還是不敢太大意,慢慢轉過身子看向身后的人。
饒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豆豆還是被她的模樣嚇了一大跳,世上怎會有反差這么大的人!
之前聽那幾名綁匪提起做飯的伊婆子,她覺得大約是個和元府里那些廚房里的粗使婆子一樣的女人,頂多就是手藝更好一些罷了。剛才聽她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冷冰冰,第二句有了些溫度,但無論是冷還是暖,她的音色都十分動聽,而且顯得很年輕。
可眼前的這人卻是…以豆豆的閱歷,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紀和來歷。
她滿臉的皺紋堆疊,說是七十歲都不為過,可她卻又是身材勻稱身姿挺拔,再加上走路都不帶聲兒,又哪里像個古稀老人。
再說她那一身粗布衣裳,除了干凈和沒打補丁之外,真是比要飯婆子也強不了多少,偏偏她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高貴氣質,尤其是那微抬的下頜,簡直比很多官夫人還傲氣。
類似的氣質豆豆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那就是她的死對頭大白湯圓,難道她真沒猜錯,這老婆子還有那些綁匪,全是那該死的家伙找來暗算自己的?
見她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眼神從一開始的警惕變為吃驚又再轉化為懷疑,短短的一瞬間簡直豐富多彩之極,老婆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的皺紋也像菊花盛開一般散開了。
她拖過旁邊的一個凳子坐下,翹起腿笑道:“趁今日老婆子心情不錯,小丫頭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問。”
豆豆撇撇嘴,她還忙著呢,哪兒有功夫和這老婆子扯閑篇,她轉身拾起了自己的荷包,可當著人家綁匪“同伙”的面,這迷藥讓她怎么下?
老婆子哪里會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變戲法似的取出一把茶壺,努努嘴道:“喏,人不一定都愛喝湯,但茶水卻總是要喝的,放這里面。”
豆豆小嘴張得大大的,這是啥意思?
“要下藥就趕快,他們正等著上茶呢。”那老婆子也不解釋,把茶壺強行塞到了豆豆手里。
這下豆豆想開了,只要不攔著自己收拾那幾個綁匪,管人家想干什么呢,她往茶壺里放了一半的迷藥,又提起銅壺倒了些水進茶壺,提起來晃了晃,遞回到老婆子手里。
老婆子也不多話,拿起茶壺瞬間就沒了人影,這次豆豆沒有吃驚,只是羨慕得小心臟都痛了,人家這才叫會武功,自己那個連三腳貓都算不上,莫伯伯這個大騙子,什么內家功夫讓自己練了三年,根本不中用!
呃…嘴里什么味兒呢,怪怪的…
豆豆此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沒顧上漱口呢!剛才那個臭烘烘的破布堵在嘴里,真惡心死人了!她趕緊兌了一碗溫水認真漱了好幾遍口,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老婆子很快便折返回來,她再一次坐回小凳子上笑道:“放心吧,全部放倒了,按你用的藥量,估計明日晚上都醒不過來。”
豆豆此時心情完全變了,心里暗自嘀咕,這老婆子也不像是個壞人,要是能把她帶回府里…
“婆婆,您是姓伊嗎?那我以后就叫您伊婆婆行不?”直接開口肯定不行,豆豆先和老婆子套上了近乎。
老婆子微微笑道:“老身姓伊單名一個恩字,小丫頭想怎么喚都行。”
“那…您認識京城里一個叫做元瀟的男孩子么?”豆豆還是擔心伊婆婆是元瀟派來的人,不放心地問道。
“元瀟?老身認識的人當中,沒有姓元的。”伊婆婆覺得這小姑娘越來越有意思了,“小丫頭,我記得你還有個小伙伴,你這是不想管人家了?”
“哎呀,我把小肥哥哥忘了!”豆豆一溜煙兒朝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