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樹上有人
竹君等人好容易就該怎么打扮自家姑娘達成共識，一回頭卻全懵了，姑娘在她們不注意的時候居然變成了個俊俏的小公子，好看是真好看，比平日里更添了些英氣，面容甚至比那年到老夫人莊子里來的堂少爺還要精致幾分。
可丫鬟們都是伺候了豆豆好幾年的，絕不會相信她打扮成個男孩子目的是為了好看，何況上元節根本不限制閨秀們出門，姑娘也不過九歲半，哪里需要顧忌什么男女大防。
最重要的是，她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是三年前陪豆豆逛過燈會的，知道自家姑娘到底有多能跑多能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讓人連影子都找不到，今日要是真穿這么一身出去，到了熱鬧的地方讓她們還怎么找得著！
“姑娘，夫人特意送了許多漂亮的衣裳首飾過來，您要是作這么個打扮，豈不辜負了夫人的一片心意？”竹君知道豆豆脾氣有些執拗，只能扯著夫人的大旗規勸她。
“本公子穿成這樣不好看？”豆豆不經意地輕聲笑問了一句，對著穿衣鏡重新系了一下腰帶，其實是把那個鼓鼓的荷包掩飾了一番。
“姑娘人長得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只是…”竹君和其余的丫鬟們面面相覷，真不知道該怎么勸下去了，難道還能說您性子太野，我們實在是追不上？
“那不就結了，人穿衣裳無非是為了遮羞、暖和、好看，我今日一身打扮就全做到了，一年四季全是花兒粉兒的，還不興換換樣式？”豆豆取過玉簪別上，算是大功告成。
“好了，今日不需那么多人跟著，竹君姐姐最近幾日身子不適，就帶著幾個小的留下看屋子，蘭韻姐姐和采青采桑跟上。”豆豆學著男孩子的樣子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哎…姑娘，披上您的斗篷…”竹君剛好這兩日來葵水，知道自己跟著出去多有不便，只好眼巴巴看著姑娘纖細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門口，抓著斗篷的手無奈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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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身子不適的消息并未外傳，除了京城之外其余各地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上元節依舊是一年中最為浪漫美好的日子，人潮涌動熱鬧非常。
豆豆心里裝著事，對街上的一切熱鬧都不怎么感興趣。倒是采青和采桑，雖然不至于大呼小叫，也都覺得自己一雙眼睛不夠看了，有心停下來買幾盞花燈，無奈自家姑娘走得飛快，她們也只好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西湖邊，這里更是人頭攢動，許多心急的人不等天完全黑透就開始放燈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各色花燈流光溢彩，把采青采桑兩人看得心里直癢癢，小嘴也撅得高高的。
蘭韻一看兩名小丫鬟的模樣噗哧笑了出來，“你們兩個這幾年真是被姑娘寵壞了，燈會差不多會持續一整夜，現在才什么時辰，真正的熱鬧還早著呢！”
程家別院管事的隨著程大老爺行商多年，見過不少世面，對豆豆的男裝扮相并沒有過于吃驚，十分熱情地把她們迎了進去。
別院中顯然早有準備，各式花燈約莫數十盞之多，做工格外精巧，比街上方才見到的那些還要別致，只是作為主人的小胖子還尚未到達，所以花燈只點亮了一部分。
管事的見丫鬟們都看得津津有味，元二姑娘臉上的笑意卻是淡淡的，帶著幾分諂媚道：“元二小姐，這些都是我們少爺年前就特意囑咐奴才們仔細置辦的花燈，就盼著您能喜歡。”
他的心思很容易理解，這幾年元家二姑娘和他家少爺在一起讀書，說白了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然以程家商戶的身份有些高攀不上元府，可世事難料，萬一將來…這小姑娘就是他程府的當家主母，現在討好她總不是什么壞事。
豆豆哪里想得到這管事的把她終身大事都安排好了，雖然對他這樣的態度不是很看得慣，依舊微笑著應道：“管事伯伯客氣了，這些花燈都很漂亮，我很喜歡。”
管事的不敢再出聲打擾，卻又生怕豆豆有什么吩咐，規矩地立在一旁并未走開。
豆豆哪里受得了有人這樣盯著自己，笑道：“您只管忙您的，這別院我也來過好幾次，能照顧好自己。”
管事的離開了，豆豆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大約是因為在別院相對安全的緣故，蘭韻她們也都沒再跟著她，幾人沿著掛花燈的長廊看得正入迷，她長出了一口氣，她元二姑娘終于自由了！
沿著小徑走到湖邊，這里的景致與三年前并無不同，一樣的湖波蕩漾，一樣的圓月盈盈，一樣的燈火輝煌。當然，最好遇到的人也一樣，她就能好好收拾那個壞東西一頓。
豆豆蹲在湖邊用樹枝劃著水，波紋一圈圈蕩漾，仿佛把她的思緒也帶到了遠方…
“哈！終于被我踩到了！”不知過了多久，黑乎乎的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摸到她的身后，一雙腳正好踩在了豆豆的影子上。
“程、小、肥！你真無聊。”豆豆轉過身來白了來人一眼，只見向來衣著十分鮮艷的小胖子今日卻穿了一身玄色錦袍，倒是顯得瘦了幾分。
“不管，反正我就是踩到你影子了，你答應過的，只要我能做到就請我到百味樓好好吃一頓。”小胖子小肥臉上帶著滿滿的得意。
豆豆忍不住被逗樂了，這家伙也好意思說，人家玩踩影子都是跑著玩，他哪里追得到別人，從來都是被踩的那一個，今日倒是被他撿了個小便宜。
“沅兒，你今日打扮成小子就和你那位堂兄一樣好看。”小胖子根本不知道元瀟是豆豆的頭號敵人，一個勁兒猛夸。
“誰和他一樣了，明明我要好看很多！”豆豆抬起小下巴，趁著小胖子不注意，一腳朝他大大的影子上踩去。
小胖子最近體力好了很多，哪里甘愿就這樣被她踩到，胖身子往旁邊一扭躲到了湖邊的大樹后面，這棵大樹其實并不陌生，正是三年前元瀟曾經躲過的那棵。
兩人你追我趕圍著大樹鬧得挺開心，全然沒有注意到大樹上今晚又有人在低聲說話。
“頭兒，到底哪個才是。”樹上隱隱傳出一道嘶啞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