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零章 不爭氣
“爺，你咋跟我奶急了呢？”夏至就笑著插話。其實她知道，夏老爺子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跟夏老太太生氣。
“啊…”夏老爺子被夏至說的一愣，然后就意識到應該是自己的語氣不好，所以讓夏至誤會了。“我沒跟你奶著急。”
夏老爺子跟夏至解釋：“我是氣你二叔。”說完，夏老爺子還嘆氣。“要不是在府城的時候你把你姐夫給留住了，還借了錢給他做生意。我都沒臉見他和顧家的人。”
當初夏二叔從府城回來，夏老爺子可憐他遭了大罪，雖然提了這件事，但并沒有重罰夏二叔。現在他有心要好好教訓夏二叔，可又想著大過年的，而且，事情畢竟是過去了。
夏老爺子很糾結。
“我知道你不是跟我急。哎，這東西是六月給咱們的。可老二媳婦那張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出去還不知道咋說呢。她要是跟人家說我貪小便宜，貪了她的東西，我可犯不上。”夏老太太就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以夏二叔和夏二嬸的為人，這種事他們絕對做的出來。
夏老爺子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心里也明白這一點。因為明白，所以就更生氣了。“他們還有臉出去說，這要是我，我都沒臉出門。我臊都得臊死。”
“得了，得了，現在六月兩口子不都過的挺好嗎。六月女婿是個穩重人，這事都沒讓他家里知道。”夏老太太就勸夏老爺子。
“是啊。這么想想，老二兩口子更對不住人家。”夏老爺子嘆氣。
“十六不是說了，讓他們自己選，咱再幫著六月他們做個小生意，把日子過起來。這也算是賠補了。”夏老太太又說。
夏至對六月和顧勇的照顧，作為夏二叔和夏二嬸對不住六月和顧勇的彌補。
“這倆人啊，還不如個孩子。”夏老爺子就說。
夏老太太就又跟夏老爺子商量，要把六月送的東西都送到東廂房去。
“不能總這么慣著他們。”夏老爺子想了想，做出了決定。他本來還打算給夏二叔和夏二嬸留些臉面的，但夏老太太還有夏至的寬宏大量，讓他越發覺出二兒子兩口子的不堪。如果他還繼續包庇、縱容夏二叔和夏二嬸，他都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這個時候，正巧小夏楊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夏楊一進屋，就含著手指頭往柜上看。他看的不是別的，就是六月帶來的點心。
夏老爺子這下氣更不打一處來了。夏楊肯定是被夏二叔和夏二嬸打發來的。他們自己沒要到東西，所以就打發了夏楊來要。
夏老太太看著夏楊瞧著吃食眼饞，能不給夏楊嗎？
“小楊啊，”夏老爺子強壓著怒火，盡力溫和地跟夏楊說話，“你去把你爹和你娘喊來，我有事跟他們說。”
夏楊還含著手指頭，他在地當間站了一會，才答應一聲出去了。
“小楊沒有小林子痛快。”小黑魚兒就說道。
“小楊是慢。”夏老爺子覺得，是夏二叔和夏二嬸不會教孩子，把小夏楊給帶笨了。
知道夏老爺子打算要教訓夏二叔和夏二嬸，夏老太太就找了借口避開了。她還想把夏至和小黑魚兒帶走，結果夏至和小黑魚兒都不樂意。
不僅夏至和小黑魚兒沒走，小樹兒和小夏林還走了來，瞧出有熱鬧可看，這倆孩子也不走了。
夏老太太沒辦法，只能自己避了出去。她剛離開，夏二叔和夏二嬸就跟著小夏楊過來了。
“爹，你找我？我娘呢？”夏二叔笑呵呵地進來，因為沒看見夏老太太，他還問了一句。
“你娘有事出去了。”夏老爺子沉著臉說。
夏二叔感覺到氣氛不對來，他往屋子四下又看了一眼，然后才慢慢地試探地在炕沿上坐了。夏二嬸沒有那么敏銳。因為沒拿到六月的東西，夏楊也沒要著東西，她就不大高興，臉上還帶出來，一張臉拉的老長的，跟著夏二叔一起坐了。
“爹，我跟你兒媳婦商量了。這兩天怕家里有事，我們先不去羅屯兒了，在家里，幫著你和我娘打打零兒啥的。”
所謂的打打零兒，就是打下手，干些雜活的意思。
夏二叔話說的好聽，其實他跟夏二嬸商量好了，過年這幾天家里人來人往的，有客人來，他們就能借光在上房吃好吃的。如果他們去了羅屯兒，那就吃虧了。
反正夏老太太把串門的東西都給他們了，他們啥時候去都行。
夏老爺子就哼了一聲，他太了解夏二叔了。夏二叔與和夏二嬸突然改變主意，應該還跟六月給送的禮有關。他們怕今天一早走了，那些東西就更拿不到手了。
夏老爺子并沒有冤枉了夏二叔和夏二嬸。
夏二叔這么說著的時候，一雙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往柜上瞄了瞄。然后他還笑嘻嘻地跟夏老爺子說：“爹，今年你老收的禮可不少，我看這柜上都擺不下了…”他一邊說，還一邊搓了搓手，其心意表示的很是明顯。
夏老爺子看著夏二叔在一眾孩子面前還是這般的沒臉沒皮，他又是頭疼又是生氣，所以開口也就沒客氣。“咋，我這擺不下，擺你那兒去？”
“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老要是吃不過來，讓你孫子二柱還有小楊，都跟著你老借點兒光…嘿嘿，嘿嘿…”拿夏柱和夏楊說事，并沒有說他自己想吃，這也算是很有出息了。
夏老爺子被氣笑了：“你們兩口子一大早上就盯著那幾件東西。你們想干啥，是想把六月送的東西要過去？”
夏老爺子開門見山，一句話就挑破了夏二叔和夏二嬸的心思。
夏二叔臉上微微一紅：“爹，我沒有，哪能呢。六月給我們送來的東西，那也得先孝敬你跟我娘啊…”
夏二嬸似乎很不贊同這句話，不過她看了看夏二嬸，最后并沒有反駁，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還有臉說！”夏老爺子指著夏二叔大罵，“六月和她女婿是因為啥啥也沒給你們？是因為啥來了都不上你們那屋里去？還是你娘好歹勸著，小兩口給我們老人面子，六月才跟你們說的話！你辦的好事！讓我跟著你沒臉！大過年的，我尋思尋思你辦的事兒，我都沒臉出門！”
夏老爺子情緒比較激動，噴出來的唾沫星子就噴了夏二叔一臉。夏二叔被罵的有點兒懵。然而這件事他也確實心虛，當下他也不敢說話，就聽著夏老爺子訓斥他，連臉上的唾沫星子他都沒敢擦。
看到夏二叔這般順從聽訓的模樣，夏老爺子的火氣就消了一點兒。他指著夏二叔的腦門：“你說說，你跟我說說，你是咋想出來的。咱們老夏家咋就出了你這么個…啊，你可真做的出來！還有臉惦記人家老顧家送來的東西！”
“爹，”夏二叔瞧著夏老爺子沒有一開始那么氣了，這才敢說話，“爹啊，我那是…鬼迷了心了。我也是心疼六月。那事兒不是沒成嗎。爹啊，事兒都過去了。你好歹給兒子留點兒臉。”
“我說要給你留臉，是你不要臉，硬要往上抓撓。你說說，你們兩口子還惦記啥，除了惦記吃就是惦記錢，惦記占便宜，你們心里頭就沒有別的事兒！”
“爹，我真沒有。我真沒有。”夏二叔連著辯解了幾句，最后見夏老爺子還是沉著臉，他也知道辯解不明白了，干脆耍起賴來，“爹啊，我這都是窮的啊。爹，你就可憐可憐我…”
夏老爺子厭煩地推開夏二叔：“比你窮的有的是。你三弟比地多啥了，他們沒過過窮日子。他們咋從來就沒這樣過。你呀，你也給我出息點兒吧。”
這么訓斥著夏二叔，夏老爺子眼角的余光就瞧見夏二嬸一臉的不以為然來。
“顧家送的這幾件東西，是不是我不給你們，你們出去就要編排你娘啊。說你娘占你們的東西不給你們啊…”夏老爺子看看夏二叔，又看看夏二嬸。
夏二嬸抿了抿嘴：“爹啊，我們哪能那么說。你老這是聽誰說啥了？”
夏二叔也說絕對不能。
“我還用聽。這么多年，你們倆啥德行我能不知道。這幾件東西，我就算是扔了喂狗，也不能給你們。你們不稱！你們要敢出去胡咧咧，往后就別上我這屋來了。良心都喂了狗了！”夏老爺子罵夏二叔和夏二嬸。
“爹，我們不能。我們沒說過這樣的話。”夏二叔一直就是這句話。
夏老爺子擺擺手：“不能就好。臉還沒丟夠。讓人知道你們倆都干了啥，就擎等著人家戳你們脊梁骨吧。”
夏二叔和夏二嬸就都耷拉下腦袋不說話了。
夏老爺子又勸誡了兩人幾句，就讓他們滾了。
夏二叔和夏二嬸從上房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夏二叔這才抹了一把臉。“老爺子這么大火氣，這把我給罵的，冷汗都出來了。…顧勇那小子看著不言聲不言語的，可給我下眼藥了。”
這說的是昨天大家伙在一塊說話時候的事兒。
“老太太躲出去了。她肯定知道。不知道她跟老爺子說啥了。要不然老爺子不能生這么大的氣。”
兩口子一邊小聲議論著一邊回了東廂房。他們竟一點兒都不檢討自己的錯處，只顧著猜疑是誰挑撥夏老爺子發火。
他們這般說話，卻并沒有注意到小夏林一直跟著他們。小夏林個子小，他不吭聲的時候還真難讓人注意到他。不過夏柱帶著小夏楊看到了小夏林。夏柱就陰森森地看著小夏林。
小夏林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就挺起小胸脯，然后轉身就邁動小短腿朝上房跑了。
回到上房，小夏林就告狀了。
“說下藥，說顧姐夫還有我奶，給他下藥…”小夏林告訴夏老爺子。
“出不色的！”夏老爺子只能罵，心中有些發灰，覺得二兒子這性子只怕是改不了了。然后低低的聲音自言自語，“我和他娘都不是這樣的人…”
夏老太太回來，就勸夏老爺子不要生氣。“咋樣都是一輩子。老二和老二媳婦心眼不壞，誰還沒個缺點…”這也就是和稀泥，勸慰夏老爺子的話。夏老太太也沒別的辦法。
然后夏老太太又私底下跟夏至說：“還不如把東西給他們就算了。現在不給，往后也得從別的上頭找補。到了還是那么回事。”
夏二叔和夏二嬸這兩口子完全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尤其是在錢財物件上不能吃虧。因為是六月兩口子送來的東西，他們就當成是他們的，只是因為六月是他們的閨女。
即便是被夏老爺子罵了這么一頓，夏二叔和夏二嬸不敢再打那些東西的主意。可他們心里頭肯定會一直不自在，直到他們認為把這個虧找補回去為止。
“要依著我，就痛痛快快給他們。別的上頭貼補的也不少，這點兒事犯不上的。”夏老太太這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我都沒啥。”
這種事上頭，夏老太太是足夠的寬容忍讓。
小黑魚兒卻氣夏二叔和夏二嬸：“我爹說扔了喂狗也不給他們。娘，你別管，一會我就拿東西喂大青。”
“你消停點兒，可別敗家了！”夏老太太就數落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根本不在意，只是嘻嘻地笑，然后還跟夏老太太要大骨頭喂大青。
“咱大青這伙食那也算得上是村里頭一份了。”夏老太太嘴上數落小黑魚兒，卻快手快腳地去找大骨頭了。
有人來給夏老爺子捎信兒，說錢家的人明天到。夏三叔和夏三嬸本來初四要去陳屯的，這下也不去了，就在家等著姑爺。
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到的比較早，祖孫倆帶了不少的東西來，其中就有半腔羊。街上看見的人都說夏三叔這親家實惠，看待臘月看待的重。
五月在大門口聽見了，轉身就回了屋。
錢家祖孫不僅帶的東西多，他們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們已經給大丫找到了合適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