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祿弦動作被阻,顯然也聽到了那邊的腳步聲,知道是寺中僧人聽到鄭覃的慘叫被引了過來。
他怒瞪著鄭覃,想著之前打探到的那些消息,鄭覃表面正經,卻早就養了好幾個外室,甚至連私生子都有了,還有鄭覃曾跟著他那些狐朋狗友,說著等將來把郭聆思娶回家中之后,要在床/上怎么對她侮辱她,將來讓她這個千金小姐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什么的,面色發狠之下,狠狠一腳朝著他胯下踹了過去。
原本已經被打的昏昏沉沉的鄭覃疼的慘嚎出聲,整個人蜷縮成了蝦子,那凄厲的叫聲嚇得那些趕過來的僧人動作更快了幾分。
“走。”
廖楚修低喝了一聲,一把拽著溫祿弦的衣袖,帶著他快速閃身躍下了另外一邊的高臺,不過片刻便消失無蹤。
兩人身影剛下高臺,那邊的五、六個僧人就已經快步跑了過來,眼見著有人倒在地上,連忙掀開鄭覃頭上蒙著的布袋,就只見到他雙腿緊夾,渾身是血,臉上腫的幾乎快要辨認不出來,顯然已經疼昏過去。
“師兄,這,這不是鄭家公子?”之前一個接待鄭家的年輕僧人吃驚道。
那鄭家的人遠比旁人要重臉面,來時馬車華貴,甚至隱隱超過了之前來的幾位貴人,而且那鄭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古古怪怪的,所以他記得十分清楚。
領頭的僧人看著鄭覃臉上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樣子,探了下他的鼻息,扭頭道:“通知住持,寺中來了賊人,你們去那邊搜,我帶鄭公子回去。”
馮喬和郭聆思離開高臺之后,絲毫不知道鄭覃被人打了悶棍,兩人靜默著繞著偏殿而行。
郭聆思一直沉默不語。
馮喬跟在她身旁走了一會兒,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低聲說道:“郭姐姐,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
馮喬見郭聆思雖然口中說著沒有,可卻沒回頭看她,忍不住開口道:“我知道我這般說鄭覃不好,可我卻覺得他不是好人,之前在蓮池的時候,他看著姐姐的時候目光就不純,那個鄭老夫人看著我時,更是帶著算計。”
“我知道我不該插手姐姐的事情,但是他剛才那番作態明顯是作戲給姐姐看,我怕姐姐被他蒙騙,才忍不住開口的,姐姐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郭聆思看著馮喬,見她抬頭望著她,大大的眼睛看著她,那蒙在面紗后的嘴唇似乎緊抿著,一雙手也拽著她的袖子,像是怕極了她真的氣惱了她似得,原本繃著的臉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她伸手彈了馮喬腦門一下,見她吃痛的捂著額頭,這才說道:“你看我有那么蠢笨,分不清誰對我好嗎?”
馮喬睜大了眼抬頭。
郭聆思拿開她的手,見她不過是輕彈了一下,馮喬額頭上便多出了道粉色的印子,忍不住替她揉了揉道:“你這皮膚真是嬌嫩的跟水一樣,這就紅了。”
她手間輕柔時候,嘴里嘆口氣道:“我之前的確是因鄭覃那番作態險些信了他,但是經你那一提醒,我便已知道他是在作戲,我只是心理有些不舒服罷了。”
“姐姐?”馮喬眨眨眼。
郭聆思拉著馮喬坐在一旁的臺階上,也不管那臺階是不是有灰塵,便輕聲說道:“你還小,所以不明白,這世家大族,勛貴權閥之間,哪有那么純粹,會因為感情而結合。”
“聯姻不過是為了彼此間的利益,結親也只是為了能更好的壯大自己。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很疼愛我,他們愿意讓我自己則選親事,可其中也未必沒有替郭家挑選苗子,培養助力的心思。”
“那個鄭覃是去年的武探花,年紀輕輕便已入仕,其父雖說只是個四品,但武將本就與文臣不同,若非大的戰事,沒有立功的機會,能夠坐上四品便已屬難得,更何況祖父也曾跟我說過,那個鄭覃的父親也是個有真本事的人,若是給他機會,未必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要知道,大皇子的外祖父,陳皇后的父親,手握重兵的撫遠將軍陳品云,也不過才是個從二品的武將而已,可盡管如此,卻已經能成為大皇子在軍中的助力,讓得大皇子蕭顯宏成為最有機會奪得儲君之位,成為下一任天子的人選。
郭聆思摸了摸馮喬的長發,低聲道:“我生氣,并不是因你揭穿鄭覃,更不是為了鄭覃想要借我攀附郭家,說句不好聽的,京中除了那幾個身份地位能高于我的,其他男子,其他的人家,哪一個求娶我不會抱著這種心思?”
“我只是氣他蠢鈍,如此戲耍我不說,還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還未定親,他便這般多的心思,若我真與他走在了一起,恐怕我們整個郭家都會成了他的踏腳石,就算祖父和父親盡力幫他,讓他官位顯赫,他恐怕也不會念著我們郭家半點的好。”
“卿卿,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他蒙騙,所以才會那般說話,我感激你尚且來不及,又怎會氣你?”
馮喬聽著郭聆思的話,臉上有瞬間的動容。
她一直知道郭聆思聰慧,也一直知道她看的比誰都明白,可是卻沒有想過,原來她比誰都透澈。
上一世的郭聆思未必沒有看穿鄭覃的心思,只是也許她看穿的時候太遲,遲到她與鄭覃之間早就定了下來,再也回不了頭。
“郭姐姐,其實…”
“咚——咚——”
馮喬正想說話,誰知道耳邊卻突然傳來寺中敲鐘的聲音,那帶著幾絲沉悶的的鐘聲猛然在耳邊炸響,嚇得馮喬打了個顫,就連郭聆思也是臉色微變,豁然站起身來。
“賊人,寺里來了賊人了,這是警鳴鐘!”
“啊…”
杏雨瞪大了眼,臉色有些發白,而那小和尚卻是連忙掙開了衣袖,快步就朝著正殿的方向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