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姬重璟所說,錢淺目前是個紅人,至少在梁平大營來說,低階軍官中就她人氣最旺,所以她眼下真是忙得要命,尤其是姬重璟回來之后。
早上她手下的兵都在校場跟著教頭晨訓,她這個百夫長通常不盯著看,因為她同一時間正被寧王大人揪著耳朵練劍,晨訓結束是早飯時間,姬重璟多數時候都是跟謀臣和將領們一起吃飯,而紅人錢淺這頭吃飯也不消停,總是會有京城來的少爺湊過來找她閑聊。
早飯過后姬重璟去議事廳,而錢淺則拉著隊伍校場演武,一忙就是一整天,午飯后能有些空閑時間,若是錢淺這邊的演武結束,她會去找姬重璟,但通常兩人都沒什么閑工夫,也就是晚飯時候能湊在一起吃頓飯,當然了,就算不能每頓飯都在一起吃,姬重璟盯錢淺吃飯還是盯得很認真的,在梁平州大營,錢淺基本沒什么胡吃海塞的機會。
如此忙碌加不能胡吃海塞的后果就是,小胖子呂小寶日漸消瘦,三個月過去,居然已經維持不了肚子比胸高的水準,體型從大型紡錘變成了中型紡錘,臉部輪廓也漸漸清晰,再不是以前被肥肉擠得看不清五官的水準。
軍中沒有鏡子,錢淺平時洗臉洗澡也沒心思對著水盆關心自己的長相,因此她臉上的肉不見了,自己好久都沒發現,也幸好從軍這么久,日日風吹日曬,臉黑得很,再加上她是漸漸瘦下來的,大家對著同一張臉天天看都看疲了,一時半刻倒也沒什么人注意到她長相的變化。
頭一個注意到錢淺的變化的不是姬重璟,也不是錢淺手下的兵,而是被姬重璟派去云嵐州辦事,整整一個半月才回來的曲懷瑾。
曲懷瑾一回來,就直奔姬重璟營房,而此時的錢淺正抱著自己的飯碗坐在桌前跟姬重璟講條件呢:“一碗稠粥吃不飽,至少還需要兩個麥餅。”
“不行。”姬重璟板著臉,一點都不通融的模樣:“最多一個。你老實一點,下次出去巡營還有肉干做干糧。”
“王爺,”曲懷瑾沒敲門就直接推門進來了:“我回來了,這次…咦???這是…呂小寶??”
“曲大人,”錢淺從桌邊站起來,一臉奇怪的看著曲懷瑾:“怎么了?瞧見我這樣吃驚。”
瞧見錢淺曲懷瑾倒是不吃驚,姬重璟三天兩頭拎著小胖子呂小寶吃飯,這事兒整個梁平大營無人不知,沒啥好奇怪的。讓曲懷瑾吃驚的是,一個半月不見,這呂小寶怎么瘦了兩三圈,以前日日看著到不覺得明顯,眼下許久未見,突然讓他覺得有些眼生怎么回事。
曲懷瑾看著中型紡錘體型的錢淺,突然有點想不起來以前的錢淺到底什么模樣,他只記得頭一次見到呂小寶的時候,似乎是個接近球體的圓胖子,怎地不過半年而已,小了幾圈。
“呂小寶,”曲懷瑾一臉稀奇地繞著錢淺轉了好幾圈:“你這真算得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這開始頭一次看清你長什么樣子呢。”
“啊?”錢淺有些懵地眨眨眼,并不明白曲懷瑾到底在感嘆什么。
“仔細一看,”曲懷瑾看了看錢淺黑乎乎的臉,突然笑了:“你長得倒還秀氣。不過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怎地長得似乎比旁人還慢些,尋常十五歲的男孩子,已經開始慢慢張開,你怎地與旁人不同,五官眉目依舊像個孩子似的柔和圓潤,若不是長得黑,倒像個小姑娘,個頭也不見長。”
姬重璟迅速瞟了錢淺一眼,剛想說話,卻被錢淺搶先開了口。經過許多個位面的龍套君錢串子,別的本事算不上高,但蒙人大忽悠的水平那是一等一的,幾乎張口就來。
“曲大人有所不知,”錢淺一臉淡定的笑嘻嘻:“長不大就對了,我們洪涯劍派練童子功,年少時成長的確比旁人慢些。眼下我家傳的青冥劍法還沒有突破第六層,比旁人長得慢些也是自然。”
并不會武功的曲懷瑾反正也不知道錢淺說的是真是假,他其實只是隨便感嘆一下錢淺的長相而已,錢淺隨口一搪塞,他聽了也就拉倒。
不過這事兒可算是給錢淺提了個醒,她在曲懷瑾走后,立刻不顧姬重璟的勸阻,努力吃了三個麥餅。
“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節外生枝,”錢淺一臉正經的宣布:“我不能給你找麻煩。”
“平嵐十三州是我的地盤,我倒要看誰有本事尋我的麻煩。”姬重璟一把搶過錢淺手里剩下的半個麥餅,冷著臉答道:“別吃了!說了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平嵐十三州沒人能找姬重璟的麻煩嗎?其實并不是,比如前任寧王妃,姬重璟的老媽曹氏就是那個有本事找麻煩的人。
說起來曲懷瑾和這位曹王妃還沾些親戚,曲懷瑾的老媽是曹王妃的表妹,表姐妹兩人關系不錯,因此曲懷瑾九歲那年,被曹王妃親自選中給姬重璟做陪讀。曹王妃與曲懷瑾的娘多年來維持著良好的關系,因此一直以來,也將曲懷瑾看做自己人。
只是曹王妃認為曲懷瑾是她的人,曲懷瑾自己可不這樣認為。他是姬重璟的陪讀,與姬重璟一同相伴長大,兩人早已不是當年被母親控制牢牢控制在手心里的年幼孩子了,曲懷瑾很清楚,他的主子是姬重璟,并不是曹王妃,他很清醒的知道,姬重璟不是曹王妃能夠擺布的,能夠決定他前程的人是寧王,而不是那個精明強勢的前王妃。
只不過曲懷瑾是個聰明人,一直以來在曹王妃面前都還保持著乖順的態度,因此直到現在,曹王妃還是很信任他。這一次曲懷瑾回云嵐州王府,也是曹王妃叫他回去的。
“看看這個,”曲懷瑾倒是干脆,直接掏出一份名單交給姬重璟:“王妃想讓我在軍中關照一下這幾個人,其中那個姓趙的,是太尉的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