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錢淺倒是會,不過都是小規模那種,比如幫人祭個祖、出殯時候幫忙路祭、逢年過節幫助小店鋪祭個神請個灶王神馬噠,這些都是“行內人”的日常業務,錢淺從小就跟著林宗浩學,雖然林宗浩死后,她沒有獨立接過活兒,但是套路還是知道的。
不過這些日常小業務錢淺雖然很熟悉,但這種一口氣要喂飽一大群孤魂野鬼的大型祭祀,她一個人真的搞不定。
“要不我去大佛寺一趟,請住持帶著和尚們去一趟吧?”心里沒底的錢淺建議道:“一群和尚一起超度一下,我覺得比我靠譜。”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城隍大人原本威嚴方正的臉都快糾結成一團了,似乎胡子眉毛都要打結:“和尚做大型超度法事前有很多準備工作,不是你想象的抬腳就能走,張嘴念個經就可以。事發突然,來不及了啊,不然我干嘛找你,直接讓人去請大佛寺的方丈跑一趟就好了。”
“可是,我一個人怎么能搞定那么大規模的祭祀。”錢淺一臉為難:“一座山頭的孤魂野鬼在一起,這要很大規模的祭祀才可以。現在都五點鐘了,祭品來不及準備,我能弄來的線香都不知道夠不夠呢!”
“這不是沒辦法嘛!現在不去,等著那些沒人管的家伙順著路進城嗎?”城隍也是一臉郁悶:“你找人幫幫忙,能找多少人就找多少人。之前跟你來過的哥倆呢,今天怎么沒見到?他倆一個修道,身上功德不少。另外一個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轉世大妖,他倆去了能有點震懾作用。”
“不在!”錢淺心塞的答道:“一個出差,一個生病。”
“什么?”城隍頓時瞪圓了細長的眼睛:“我派你去,一半都指望你能帶上他倆。怎么都不在!那之前來過的那個幫你收鬼壇的小子呢?反正事情緊急,你必須要去,否則那些家伙絕對會趁夜順路進城。跟你說過已經有上身的家伙跟著回來了,通路已開,再不彈壓來不及了。”
哪個小子?錢淺愣了一下,最后才明白過來城隍說的是包老。好好一個老頭子在城隍嘴里成了“小子”,害錢淺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了!”錢淺悶悶的爬起來:“您不介意的話,今天您老人家的口糧我都搬走了,廟里的存貨我都拿了,也不知道現在能搞到多少香燭和線香,紙供和紙錢一定不夠的。”
“拿拿拿隨便拿。”城隍很大方的揮手:“趕緊給我滾去干活。”
錢淺也沒客氣,將城隍廟一角堆著的香燭紙供都搬了個精光,城隍廟里那唯一一個道士還以為碰到搶劫的了,差點要報警,最后還是錢淺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給了他,又寫了字據說借用,他才肯放錢淺走。
錢淺出了城隍廟直接打車去了包迅飛的中藥鋪,她已經提前給包老打了電話,跟他說明了情況。對于城隍大人吩咐的事,包老很重視,他只告訴錢淺一句話:“事情嚴重,你盡快過來。”
錢淺到中藥鋪的時候,包迅飛已經帶著十幾個年輕人在等她了,阿德開了一輛小卡車,車里拉著滿滿的香燭紙供,錢淺之前賒過賬的燭紙店胖老板也坐在車里,笑瞇瞇的沖錢淺打招呼。
“小將軍,這幾個人跟你一起去,我在城里盯著。”包老指了指身邊的幾個年輕人:“都是這一行本事不錯的孩子,有不懂的直接問。城隍大人是怎么交代的,你跟他們說清楚。”
錢淺沒敢耽誤,三言兩語就把城隍大人交代的事說得清清楚楚,她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年輕人皺起了眉,沖包迅飛搖了搖頭:“師父,就我們幾個人,恐怕撐不起場面。山神大人不在,我們一旦開祭,恐怕整個山頭的孤魂野鬼都會蜂擁而至,我們撐不到天亮。”
“先走一般流程。”包老想了想之后吩咐:“它們要是客氣,你們就繼續祭祀,如果他們不客氣…阿德,帶著他們請神。過路神仙不管請下來哪位都好,暫時震懾一下,一定要撐到天亮,不能讓野鬼入城。我現在就帶著幾位老師傅去三清殿上香告狀,請新任山神盡快到任,你們幾個孩子今晚一定撐住了。”
做了許多輩子無神論的錢淺并不知道山神缺位到底是個多大的事,但是包迅飛知道!他知道,如果落鶩山的精魅和野鬼真的順著通路入城,那真是天大的禍事。
因此錢淺不知道,這一晚,半個城的“行內人”都出動了,年輕人都跟著錢淺一起去落鶩山搞路祭,拖住孤魂野鬼,輩分高的則跟著包迅飛去三清殿祝禱告狀,剩下的人則分散在城里各條陰路,守住進城的通路,大家都知道,絕對不能讓野鬼大規模入城。
城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也有人給遠在外地的道長打了電話,他聽說是城隍大人下令去落鶩山路祭,當時就覺得不好,掛斷電話后,道長開始玩命給錢淺撥電話,想要阻止她出城,但是電話一直不通,因為這時候的錢淺,已經到了落鶩山,開始和一群人一起擺供準備開始祭祀了。
道長一邊執著的給錢淺打電話,一邊一頭是汗的往機場趕。心里不斷祈禱,希望錢淺千萬不要出城參加祭祀。電話一遍一遍的播出去,回答道長的,只有不在服務區的冷漠回音,他坐立不安的恨不得現在就飛回去。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
她還是個孩子,只有十五歲而已…道長坐在等待起飛的飛機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舷窗外停機坪上一明一滅的信號燈,心里一陣陣發慌。
眼見著時辰已經到了,道長不死心的又拿起手機,再一次播出錢淺的號碼。還是沒有人接聽。山神缺任,落鶩山會有多亂,道長心知肚明。太危險了!這種事怎么能讓一個孩子參與!不要她去!誰都好!千萬不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