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朝比錢淺更早知道賜婚的消息。鐘離鳳儀在早朝上宣旨之前,給慕君朝的圣旨就已經先一步由內侍總管送達慕丞相府了。
“哥!”慕君夕一臉喜色地扯了扯慕君朝的袍袖:“這下你可開心了吧?我看到你給武成王裁的衣裳了,那么精致,費了不少功夫吧?”
“開心。”慕君朝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的樣子,他把圣旨仔細卷起來收好,微瞇雙眼有些惡狠狠地說道:“這下我可有機會報仇了!等成了親,看我怎么收拾她!”
慕君夕滿臉黑線地看著自家大哥,害羞就直說好了,做人就不能誠實點嗎?!到現在還把報仇的理由掛在嘴上,誰信啊!
傍晚時分,下班回家的慕丞相和慕歸燕一前一后乘著小轎回到了家,慕君朝一面跟慕丞相打招呼一邊伸長了脖子向她們身后看去。
“別看了!武成王沒來!”慕歸燕嘆著氣扯了一把自己的弟弟:“她馬上要領軍去乾州,哪有空過來。”
“領軍去乾州?”慕君朝皺起眉:“馬上就過年了,這個時候陛下派她出去?”
“沒辦法!”慕歸燕搖搖頭:“昨晚出了事,陛下要繳乾州平安候的兵權。這事兒不太好辦,平安候鎮守一方,還是積攢了些家底的,若是她奮力反抗,也是個禍患,所以陛下才派了武成王親自領軍去乾州。”
“她…什么時候走?”聽了慕歸燕的話,慕君朝不知該作何反應。
“大概就這幾日。”慕歸燕看了看慕君朝的臉色,出言安慰:“你別擔心,武成王是眼下數一數二的將軍了,秦城戍邊兩年從無敗績。”
“誰擔心了!”慕君朝一轉身走了。真是討厭!圣上已經賜了婚,她應該知道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有人在等她。結果居然快過年的時候領軍出門都不知道親自來說一聲!就不能想想別人嗎?!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未來的夫郎放在眼里!
錢淺不知道慕君朝心里這些彎彎繞,她忙到不行,一整天都跟杜太尉黏在一起商議出兵的事,從散朝開始一直商議到掌燈,從官衙一直商議到杜太尉的書房。
“不能輕易攻城!”錢淺看著杜太尉拿給她的乾州布防圖和平安候軍力分析直搖頭:“代價太大!不到迫不得已決不能輕易選擇強攻。”
“嗯!”杜太尉點點頭:“臣也是這個意思,平安候兵力不弱,若是強攻,恐怕軍力耗損不小。”
“不僅如此。”錢淺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馬上就年關了,先不說攻城軍方需付出巨大代價。僅考慮乾州百姓情況也不能輕易攻城,大過年的打仗,百姓惶恐,朝廷怕是難以安撫善后。來年開春,哪怕事情已過,也會有許多人棄城逃走。乾州良田肥沃,是我朝主要糧倉之一,若是百姓逃了,耽擱了春耕,怕是損失更加嚴重。”
“有理。”杜太尉對著布防圖皺起眉:“但平安候兵強馬壯,一定不會束手就擒,總要有個辦法啊!”
“最理想是直接潛進去,直奔平安候府,和幾位副將的宅子,先將平安候本人和主要軍官控制起來。擒賊先擒王。但是這事兒普通軍人可做不到。”錢淺盯著乾州城的地圖:“另外就是,想辦法把她的人馬引出來,在野外解決,但這是下策,限制頗多,牽涉甚廣,一不小心還是會引起恐慌。”
“嗯…”杜太尉沉吟片刻答道:“若是潛入,殿下需要多少人手?”
“數目倒不需很多,但要精。人員構成也很講究。”錢淺指著布防圖解釋:“乾州最高軍事指揮長官就是平安候,之后還有副將兩名、參將四名,都統二十名,我的意見,將平安候和將官都控制住,都統級別誘捕。”
“若要將官以上一次控制,則需要至少七個點同時行動。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如若不想引起太大動靜,讓值班將領警覺,一般士兵可做不到。”錢淺抬頭,盯著杜太尉強調:“除非訓練有素的暗探和斥候。為保萬全,一個點分成兩隊,一對二十人,再留十人機動,我至少需要三百五十人的斥候或暗探。”
杜太尉想了想,出言問道:“暗衛是否可以?禁軍中有一批暗衛是江湖人幫著訓練的,水平很不錯!陛下有時會調用。”
錢淺一愣,這應該屬于鐘離鳳儀的暗部吧?這么重要的事泄露給她真的好嗎?
杜太尉似乎讀懂了錢淺臉上的神情,她大笑起來:“殿下不必太過謹慎,既然我說與你聽,就一定是經過陛下首肯的。”
“哦!”錢淺放心的點點頭:“如此便好,暗衛當然很好,三百五十人應該夠用。”
“殿下。”杜太尉微笑地看向錢淺:“乾州牧許茯苓是吏部許尚書的堂姐,殿下為何不選擇讓許州牧幫忙?”
呃…這不是明擺著嗎!她不敢啊!錢淺沖杜太尉笑笑并沒有回答。
杜太尉笑得更開懷了,她沖錢淺微微點頭,點到為止的提了一句:“我知殿下的顧慮,只是許尚書和風太師并不是一路人。”
錢淺不置可否,若是她自己倒無所謂,可帶兵出門,身上背著的不止她自己的命,當然能謹慎些就謹慎些,至于許尚書和風太師是不是一路人,她反正都不愿意冒險。依仗別人總是不如靠自己有把握。
見到錢淺沒有搭話,杜太尉也沒有繼續糾纏,兩人繼續討論乾州的應對方案,話題非常仔細龐雜,從如何最低成本的拿下平安候,到平安候如何安全押解回京、軍隊收編方案、朝廷安撫方案等等事無巨細,一直到子夜時分錢淺才站起來準備離開。
推開杜太尉書房的大門,錢淺赫然發現,一身青衫的杜錦若正筆直的站在深冬寒涼的夜風中。
“錦若?!”見到自己的小女兒,杜太尉露出震驚的表情:“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做什么?有事嗎?等了多久了?外面那么冷,為何不找人傳話。”
“殿下,”杜錦若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反倒沖著錢淺咧嘴笑了:“乾州一行事關重大,殿下可愿多帶個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