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她可以找各班的班主任幫忙。班主任對自己學生的字跡想必是最了解的。
盈芳啪地擱下鋼筆,起身喊報告:“老師,我有急事需要離開一下,這節課我想請假。”
這節是語文課,語文老師對盈芳的印象很不錯,聞言,擺擺手表示準了。
盈芳抽了幾張撕下來時沒有破損的紙張,迅速離開教室,先找自己班主任說明情況,再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挨個學院、挨個班級地找各個班主任配合驗字跡。
校長那邊的動作也很迅速,盈芳走后,馬上召集各學院領導和各個系主任開會,會上通報了此次事件。
“我難以相信,如此低俗、惡劣的事件,竟會發生在我們這個以濃厚的文化底蘊盛名的校園里,這不得不令我們在座的每一位深思和反省,也讓我們每位京大教職工和學子憤怒。即刻起,望每位同仁嚴加管理各自學院,特別是紀律和思想方面。一個人的思想一旦腐爛,那么縱然是稀世罕見的驚艷絕才,未來也是陰暗、看不到光明的。”
歷史系的系主任站起來憤慨地說:“舒盈芳同學在我系考古專業學習,無論是思想品質還是學習成績、人際關系,各方面表現都是相當突出的。我們系的客座教授錢英雄同志不止一次夸過她。如今這一紙亂七八糟的內容,哪怕已經查實純屬造謠、誹謗,一上午的惡意宣揚,也給這位同學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我提議,學校立刻出面澄清,別等揪出加害者以后再讓人進行道歉什么的。沒有妥善地管理好校園,讓惡劣分子有機可乘,已經是學校的失職,不能再拖沓。”
校長點點頭,掃了眼其他人:“方主任的提議,你們有什么不同意見嗎?”
大伙兒一致搖頭。
開什么玩笑!
華夏第一特種兵部隊的兵王、正師級干部,在為國家培養一批又一批英勇的將才,他妻子卻莫名其妙在學校被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傳出去,整個學校怕是都要跟著蒙羞。
“就是有一點,萬一造謠生事的是我們自己學校的學生,傳開了有損學校名譽。能不能于私底下進行,別忙著報案。抓到人之后再交由公安處置?”招生辦主任站在招生的立場,試探性地問。
校長反駁了他:“說實話我第一反應考慮的也是學校的面子,這個我要深刻反省。學生出現這樣的事,咱們做老師、做領導的不僅沒有第一時間站在她的立場行事,反而還為了面子上好看,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是不應該的。學校的名譽自有優秀學生和教職工維護。如果造謠生事者真是本校學生,學校非但不能瞞著掖著,還要將這顆毒瘤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狠狠拔除、以儆效尤!”
“叩叩叩——”
校長話音剛落,他秘書敲門進來,附耳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校長馬上傳達給諸學院的中高層:“舒盈芳同學目前在她班主任的陪同下,前往各學院找各班主任核對字跡。各位同仁回去后,囑咐各班主任給予最大的配合。學校發生這種事,沒能第一時間替受害學生以證清白,還要讓受害學生自己想辦法揪出元兇,實乃有愧。眼下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她。有態度不佳的,一律匯報上來,年終考評我倒要看看他/她能得幾分!”
這哪用校長明說啊,在座的誰都不是傻子。
相反,個個都是人精,要不然能當上京大院系領導?
喏了一聲,跑回各自學院配合去了。
各專業的班主任見院校領導都這么重視,豈有不配合的道理。
有不確定學生字跡的,甚至還主動搬出這學期以來的作業、試卷一一對比。確定不是自個班級的學生惹出來的事,才暗松一口氣。
可饒是老師、領導們如此配合,等上午第四節課下課,盈芳也才只跑了兩個學院。
向剛做了一道擅長的鱔絲羹,探頭看了一眼起居室角落的座鐘,放下袖子對福嫂說:“嬸兒,我去接小芳,剩下的這些麻煩你了。”
福嫂笑著擺擺手:“這有啥麻煩的,你快去吧。”
向剛想著這點路,便沒開車,跨上大三角的自行車,咯噔咯噔騎到了京大正校門。
校門口熙熙攘攘堵著一群剛下課的學生,圍著門衛室嘰嘰喳喳地不曉得在說什么。
向剛推著自行車走過去,恰好聽到兩個女生的對話:
“…考古78班的班長?那不是上學期的特等獎學金獲得者?我的天哪!居然是插足軍婚的第三者?沒搞錯吧?”
“廁所門口貼著的紙上就這么說的,還說她沒臉沒皮,人軍官都有妻有子了,她還舔著臉蹭上去。昨天不是端午嗎?據說她還跑去部隊糾纏不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哎呀這要是真的…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天啦!怎么會這樣…早知我上節課下課就去廁所了,沒有也擠出幾滴來。我都沒看到你們說的那些,等我再跑去廁所,哪里還有紙,都被撕掉了…”
向剛眉宇擰成疙瘩,自行車往旁邊一放,走過去朝倆女生行了個軍禮:“你好同志,剛才你們說的是考古78班的班長?”
見這么帥氣的兵哥哥朝她們行軍禮,倆女生羞得臉頰飛霞。
尤其是說“沒有也擠出幾滴來”的女生,想起自己剛剛說了啥,羞憤地真想刨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另一個相對好些,但也羞得不行,差點伸手捧臉蛋,暈乎乎地答:“是、是啊,請問同志您是我們學校的嗎?”
明顯不是嘛!
邊上一群女生集體翻了個白眼。
沒見人穿著軍裝、肩上還佩著肩章…盡管不認識級別,但肯定是軍官沒跑了。
向剛點了一下頭:“我來接我媳婦兒回家吃飯,她就是你們口中的考古78班班長。能幫我指一下,她教室在哪兒嗎?”
全場死一般的靜寂。
好半晌,被問路的女生舉起手顫巍巍地指了指不遠處一棟教學樓,結結巴巴地說:“歷、歷史系的專業都、都在那棟樓。”
“謝謝。”
“那個…”女生似乎不敢相信,試探性地追問向剛,“同志您真是她丈夫啊?”
“如假包換。我們倆結婚九年,孩子八歲。昨天她的確去看我了,端午節家里包粽子,她特地給我送了一些去。”向剛平靜地說完,把自行車寄放在門衛這,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等他走后,校門口響起一陣喧嘩,個個都在嘆好奇妙的一出反轉劇。也有嘆盈芳命好,嫁的男人如此英俊又有出息。
個別心里燃著熊熊八卦之火的女生,甚至偷偷跟在向剛身后,想看看后續發展。
向剛沒理身后的小尾巴,他面上冷靜,心里其實早就翻江倒海。進入校園后,步頻快到幾乎要跑起來。
什么插足軍婚第三者?什么沒臉沒皮不害臊?什么糾纏不清…媳婦兒在學校,竟然被人這么抹黑?
虧這還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歷史名校呢!早知是這么個環境,還不如不讀。
向剛的臉黑得能滴墨。
迎面看到媳婦兒從教學樓出來,三步并作兩步邁到她身邊,一把拉到懷里,上上下下地打量。
盈芳傻眼了:“你、你怎么在這兒?啥時候來的?”
“說好來接你,校門口沒看到你,就進來看看。”說罷,皺眉看著盈芳,“我都聽說了,受了這么大委屈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盈芳哭笑不得:“今兒上午才發生的,我都有些懵。這不正和班主任一起對字跡,想知道到底是誰那么恨我,這么編排我。”
“對字跡?還你自己來?”向剛冷笑一聲,“還是聞名全國的高等大學呢,出了這種事,連個扛把子的人都沒有。你在教室等我,我去去就回。”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扶著媳婦兒的肩,在她額上用力親了一口。
“放心,欺負你的人,我一準揪出來讓你撒氣。你餓了先去食堂墊墊肚子,一會兒事情辦完,我接你回家吃鱔絲羹。”
“你做的?”盈芳杏眸一亮。
此時此刻,忘卻了一上午的憋屈和惱怒,只想回家和家人一起,開開心心來一碗鱔絲羹。
向剛勾唇淺笑:“自家湖畔釣的黃鱔,味道鮮得很。”
不說還好,一說更餓。
盈芳捶了他一拳:“你故意的吧?勾得我饞蟲都出來了。”
向剛沉聲笑了一聲,揉揉她頭:“乖,先去食堂吃點東西,我馬上回來。”
轉身,臉色又唰地沉了下來。
不遠處圍觀的幾名女生面面相覷。這就是傳說中的變臉嗎?
“我覺得‘一怒為紅顏’更貼切。”中文系的女生摩挲著下巴自我肯定地點點頭。
新聞系女生捧著臉一臉向往:“媽呀!好有感覺!看得我也好想結婚…”
化學系女生一張冷漠臉:“…”
到底為什么要跟著她們一塊兒來?摔!我明明是冷靜自持的理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