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向剛的生日到了。
去年這個時候,小倆口還沒結婚,尚處于談對象階段,且又不在一處,有心想熱鬧一番都沒機會。
今年就不一樣了,家里添丁增員,活計也不忙,再怎么不講究,弄幾樣好菜、炒盤生日面總歸能做到的。
何況向剛以前一個人時,從不過生日。夏老惦記他,生日前后給他塞份合心意的禮物,他自己從沒上過心。
有時夏老不在軍區,北上或是南下,他就更不上心了,甚至過去個把月了才想起,哎呀不經意間又大一歲了。
因此,盈芳這次有心想給他好好慶祝一番。
生日當天,姜心柔一大早就來了,給女婿煮了碗熱氣騰騰的生日面,遞上親手納的千層底布鞋。
盈芳則給他縫了副皮蛋手套。心疼他手開裂特地趕制出來的,一早就計劃好的生日禮物是年初鞣制的兔毛縫的護膝。
天冷了騎車最怕冷風灌進褲腿,膝蓋凍得冰冰涼,有了兔毛護膝,暖和很多。
手套是在他調到修路隊后想起來做的。而且為了給他個驚喜,每天都是在他出門后才拿出來縫。
耐磨的咔嘰布面料,夾層鋪著胖胖軟軟的新棉花,天冷了外出干活戴手上,能從掌心暖到心窩。
盈芳給他邊試戴邊說:“即使天不是特別冷也可以戴,看你這幾天上山,虎口劃了好幾道口子,天干物燥的,傷口好起來慢,戴著它少受點苦。”接著又給他套上護膝,“早上騎車套上這個就不覺得刺骨冷了。”
“嗯。”向剛心里暖融融的,溫柔地看著媳婦,當著丈母娘的面,沒好意思說煽情話,只愉悅地勾著嘴角、握了握媳婦兒的手。
謝過丈母娘和媳婦送的禮物,捧著大洋碗,把臥了雞蛋的長壽面吃了。
以為這就過好生日了,正想出門,不想聽媳婦說:“中午收工早點回來,別去山上晃悠了,我請了夏老過來吃生日飯。團長他們中午抽不出時間,不如晚上請,除了吳營長、林營長、秦副營長、孟副營長外,你看看還有誰要請的?量米煮飯好都算上。”
向剛訝然,還有中午?還有晚上?
“這是不是太隆重了?”
倒不是說心疼那些菜啊糧食,而是怕興師動眾的,影響不好。
盈芳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我又不到處宣揚,隆重什么?夏老請來不還有另外的事要和他商量嗎?即便不是你生日,這幾天也想請他來家里吃頓便飯的。至于你那些戰友,你不是老早想和他們聚聚了?這不現成的機會,酒、菜家里都有,你只管負責叫人來就是了。飯菜我和媽會準備的。”
向剛看丈母娘。
姜心柔笑瞇瞇地看著他,也是這個意思。
撓撓頭,難為情地說:“那麻煩媽了。”
知道媳婦大著肚子,丈母娘肯定不讓她多干活。
“一些不趕時間的活,留著我回來做。”他捏捏媳婦兒的手背。
“行啦,再不走該遲到了。”盈芳笑盈盈地推他出門。
向剛一看時間,得,是該走了。
忙叮囑媳婦:“那我走了。你悠著點,別累著了,媽也是,菜少做幾道不打緊,大家圖個高興。”
盈芳目送他下樓,回到屋里和她娘一起籌備中午、晚上的菜式。
中午還好些,只招待夏老。夏老自從吃了一次盈芳做的豆腐蟹煲,就念念不忘,正好今兒買到了一只紅膏梭子蟹,和豆腐一起燉鍋蟹煲,再炸盤花生米、炒倆熱菜。
主食是豆芽、韭菜、豆干絲、木耳絲、胡蘿卜絲這五種菜炒一起做澆頭的五福素壽面。
賣相也好看——白脆的豆芽、油黃的干絲、蔥綠的韭菜、黑色的木耳、紅色的胡蘿卜。
澆頭做的多,留一半晚上炒面。
晚上來的人多,娘倆個商量了幾道菜,戰友不像夏老——年紀大了對肉食興趣不大,相反,這些人對肉的喜愛,很難用言語形容。
最后,定了臘筍紅燒肉、大蒜葉炒熏兔肉、臘肉蒸蛋、大骨湯燉毛芋艿,再搭配幾道時蔬小炒和花生米等下酒菜,一桌子人應該也夠吃了。
這些菜里,就燉紅燒肉的肉是新鮮買的,其他不是家里的囤貨、就是地里、山上的產出。
臘筍是郭書記的媳婦自己泡的。她娘家離竹山近,竹山上隨處可見露尖的毛筍,直接吃太老,家家戶戶就拿來做成臘筍。
過年的時候,誰家要是端出一盆臘筍燒肉招待親朋好友,那是頂客氣的了。
盈芳以前挖到筍,都是一部分曬筍干、一部分泡酸筍,剩下的新鮮吃。倒是不知道還有臘筍這種吃法。
第一次吃到臘筍燒的肉,簡直人間美味。于是,私底下拿小米、紅糖問書記媳婦換了幾斤。
書記媳婦笑得合不攏嘴。
她大閨女生完孩子沒多久,小米、紅糖簡直送進了她心坎。熱情地拉著盈芳的手說:“要吃再來啊,大不了我再回趟娘家,多背些鮮筍來泡臘筍。”
盈芳想著也好,這樣過年又多了一道可口的時令菜。還沒從運城回來的親爹、爺爺,想必也會喜歡。于是和書記媳婦商定:小年到來前,肯定還要再跟她換至少五斤臘筍的。書記媳婦眉開眼笑地答應了。
言歸正傳,今兒這道臘筍燒肉,連著兩頓飯,都獲得了眾人的好評,紛紛問她怎么燒的,咋把肉燒的這么好吃。
中午時,平時只吃一碗飯的夏老,就著臘筍燒肉,吃了兩碗還想添,把警衛員嚇的,連連勸他悠著點,一下暴食腸胃受不了的。盈芳便給夏老裝了一兜臘筍,讓警衛員過兩天再做給夏老吃。這東西味道是好,可一下進食太多不見得是好事。
晚上時,陳團長幾個也直呼好吃。尤其是陳團長,酒勁上頭,四下尋找自個婆娘,非要讓她找盈芳取經。要不然每次來向家吃一頓飯,回到家里總感覺自己平時吃的是豬食…巴拉巴拉。果斷惹來大家一頓哄笑。
李雙英給他面子,沒當場擰他耳朵,但回家后有沒有追罰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