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華也有同感,她偷偷看了薛氏與小薛氏一眼,小聲對秦含真說:“祖母這回一定不肯放大姐出門的。dt”
薛氏的臉色十分難看。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立刻把心愛的大孫女接回二房的地方去,奈何許氏打著承恩侯府女主人的旗號,非要把秦錦儀關起來禁足,她除非真要跟長房撕破臉,否則也不敢公然搶人。
秦家三個房頭尚未分家,這時候撕破臉了,分家的時候,二房一定得不了好。薛氏自認為精明,這種時候是不會輕易得罪人的。
當然,怎么才叫“得罪人”,薛氏自有一番標準。
她咬了咬牙,冷著臉道:“什么禁足不禁足的?不過是要讓孩子知道哪兒錯了,懂得反省罷了。我們儀姐兒已是知錯了,反省過了,還天天把她關在屋子里做什么?蜀王妃可喜歡我們儀姐兒了,她要開茶會,怎能不讓儀姐兒去?若不是有心要請儀姐兒,好好的送六張帖子來做什么?五張就夠了。既然會多出一張來,自然就是儀姐兒的!”
她轉頭盯住姚氏:“二侄媳婦,你可要想清楚。貴人相請,該去的人不去,不該去的人反而去了,惹惱了貴人,可就不是一句話能解決的事兒了。你這又是何必?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蜀王府如今的威勢?你們成日家仗著太子,覺得自己了不起,怎么就不知道想想以后呢?我可沒你們那么狠心,一點兒都不知道為子孫著想!”
姚氏冷笑一聲:“二太太也不必嚇唬我,我是晚輩,讓大侄女禁足的事,是我們夫人下的令。她老人家當日說得清楚,她是這府里的主母,一日未分家,家里任何一個人都要聽她的指派。二太太不想讓孫女兒受隔房長輩的約束,倒也容易,等分了家就好了,急得什么?大侄女是有大造化的人,未來前程似錦。眼下不過是蜀王妃辦了一次茶會,少去一回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說罷她就對玉蘭下令:“把帖子給三姑娘一張,請她轉交給三太太,再給大奶奶一張,剩下的全都收起來吧。”
玉蘭應了一聲,取出兩張帖子,一張遞到小薛氏手中,另一張給了秦含真。
秦含真低頭看那金燦燦的請帖,見上頭用簪花小諧幾行字,說是蜀王妃開茶會,請諸位貴客前往京城蜀王府賞秋桂,時間是在八月上旬的某日。算算時間,還有七八天功夫。
秦含真心下一動,便笑問秦錦華:“這個茶會是賞桂花的?京城常有人家辦這樣的茶會嗎?”
秦錦華答道:“賞秋賞桂的都有,到了九月還有賞菊的,其實就是借著喝茶賞花的名義,各家太太奶奶姑娘們聚一聚,說說話罷了。蜀王妃往年不在京里,我也不知是什么情形,但別家的王妃、長公主們,倒是時常有這樣的帖子送到咱們家里來。”說罷,她又面帶愧色地對秦含真道,“三妹妹,這一回你不能去,不要緊。八月底你就出孝啦,等到九月的時候,我外祖母家有賞菊會的,我帶你去玩兒呀?”
秦含真笑笑:“多謝二姐姐。”她又盯了請帖幾眼,故意道:“不知這個茶會,會有什么人去呢?有沒有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兒?二姐姐回來后可千萬要告訴我。”
秦錦華隨口就應了,并未多想。姚氏卻要知機得多,心中暗道一聲三丫頭果然聰明,臉上卻笑道:“不用去,我也知道,宗室里幾位王妃、夫人,還有長公主、郡主們是必去的,國公府的夫人與千金們也大多會去,還有些侯府、伯府的。出席的小姑娘,象你們這樣年紀的不多,通常都要十歲往上了。你二姐姐因是咱們家的女孩兒,才跟著我們這些長輩到那種場合上去。其實這樣的茶會,每年都有好幾遭,咱們家也不是次次都要參加,不過挑幾家熟識又盛情難卻的,去散散心,也就罷了。那些夫人、太太們時常借機相看別家姑娘,卻是不與我們家相干的。你二姐姐就不大愛去,說是沒意思,各家的姑娘年紀都要比她大,相處不來。你大姐姐倒是喜歡的,往日總跟著我們出門。她有幾位手帕之交,就是在這樣的場合里認識的。聽聞這回她們都要去蜀王府的茶會,她卻不能前去與她們相見,心里定也不好受。”
說到這里,姚氏就看了小薛氏一眼:“大嫂子別見怪。其實儀姐兒就是一時糊涂,只是我們夫人下了死命,我做媳婦的,也沒有違背的理兒。”
小薛氏的面色不大好看,有氣無力地勉強笑了笑。
薛氏瞪了兒媳一眼,嫌她沒半點氣勢,竟不知道駁回姚氏的話。
不過姚氏的話也令她起了警惕之心:“不知都有哪家閨秀?儀姐兒久不與她們相見,定然想念得很了。”
姚氏還真的非常“好心”地數起了她所知道的受邀閨秀來,什么趙家的嫡女,錢家的千金,孫家的侄女,李家的幺女…等等等等。
薛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京城里各家閨秀中,誰與秦錦儀比較交好,她也是知道的,一般都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女孩兒,或是宗室皇親中不大受重視的旁支嫡女或是庶女等等。姚氏點的這幾位,全都只是與秦錦儀點頭之交而已,但她們無一例外,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高門千金,不是世家出身,就是皇親國戚,而且年紀基本都在十三歲以上,十七歲以下,尚未定親,容貌出色,教養出眾,父祖兄長中定有手握實權的高官顯宦。
薛氏的面色漸漸難看下來。蜀王妃請這些閨秀上門去參加茶話會,到底是何用意?難不成…真是打算要從中挑選一個滿意的兒媳婦來?可蜀王妃不是很喜歡秦錦儀么?為何…
薛氏咬著唇不說話。她心里有些沒底。雖然覺得大孫女很有機會嫁給蜀王幼子,但畢竟蜀王妃從未有過準話,蜀王幼子對她大孫女倒是很體貼的,不象是無情的模樣,可天知道蜀王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行!孫女兒秦錦儀若真的一直在家禁足到分家結束,這么長時間不露面,蜀王妃便是再喜歡她,蜀王幼子對她再看重,她也敵不過那些高門大戶里的閨秀!好幾個月呢,時間不能就這樣荒廢掉!
如今蜀王妃漸漸的也不上門來了,只有山陽王妃還與二房有來往。薛氏覺得不能再坐等蜀王府上門提親,她得讓孫女兒多到蜀王妃面前露露臉,討蜀王妃的喜歡,才能確保孫女兒能成功打敗各家閨秀,與蜀王幼子定下親事!
薛氏把心一橫,搶過兒媳小薛氏手中的帖子:“那樣的場合,你便是去了,也不認得幾個人,還是把帖子讓給儀姐兒吧。”
小薛氏愕然:“太太?”難不成要讓秦錦儀一個人去?沒個長輩帶著,誰家女孩兒獨自出門到別人家里做客?雖說還有長房與三房的人,但秦錦儀先前把人得罪得狠了,長輩們又怎會樂意照應她?
小薛氏著急地小聲勸婆婆:“太太,不成的,這樣太過失禮了。蜀王妃知道也會不高興的。”
薛氏瞪她一眼,心下也有些犯愁。她何嘗不知道這不是違禮之舉呢?這不是沒辦法么?
姚氏則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這有什么好爭的?二太太,我方才不是說得很明白了么?大侄女兒出不了這府的門,本來就去不了茶會。您便是給了她帖子也無用。”
“憑什么?!”薛氏受不得激,“不就是還未分家么?大不了我們這就分家!分完家,許媺就再也管不著我孫女兒了吧?!”
姚氏就等著她這句話呢,但面上卻半點異色不露:“您這是正在氣頭上,才會說起了氣話。賬還沒盤完呢,如何能分家呢?還請您再等些時日,到了年下,自然就有結果了。過年祭祖的時候,稟報祖宗一聲。等過完年,正好分家。”
居然還要拖這么久?!
薛氏倒吸一口冷氣,算算時間,這起碼有近半年呢。這半年里,蜀王府真的不會給小兒子定下婚事么?薛氏頓時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冷著臉對姚氏說:“賬有什么好盤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想趁機在賬目上做手腳,好多劃拉些好處到你們長房的口袋里呢。要分家就馬上分!我才懶得等你們做完手腳后坑我們二房!”
姚氏睨著薛氏道:“二太太可別亂說,我們也是為了把賬目算明白,免得分家的時候,您挑剔這個,挑剔那個,說不清楚。你沒有證據,可不能誣賴我們做手腳。”說罷又笑了笑,“分家的日子,我們已經知會過幾家愿意來做見證的親友了,他們都說年后再分挺好的,還夸我們厚道。您如今忽然說要改日子,還不知道那幾位親友會不會誤會呢。您要改就自個兒說去,我們不能開這個口。”
薛氏冷笑:“用不著你們,我自會去說。明兒就把人請來做見證,我們分家!”她牢牢地抓住手中的請帖,叫上兒媳小薛氏,轉身出了門。
小薛氏已經有些愣神了,忙忙追問:“太太,您方才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明日就要分家?這這這…”
“怕什么?!”薛氏啐道,“一夜之間,長房能做什么手腳?就該早些分,我們二房才能打長房一個措手不及,多分點兒好東西呢!”說完了,她也有些無奈,“沒辦法,一日未分家,儀姐兒就一日受許媺那賤人的禁足令之苦,難不成真要她一直被關在屋里,直到過年為止么?蜀王妃已經有日子沒上門來了,如今往她面前巴結討好的閨秀那么多,萬一她把我們儀姐兒忘了怎么辦?不能再傻等下去了,我們得為孩子的前程多盡一份心力!”
薛氏望向手中的金帖:“就算只有一張帖子又如何?我們可以去拜托山陽王妃。她是宗室,又與蜀王妃交好。憑咱們儀姐兒和山陽王府兩位郡主的交情,不怕山陽王妃不肯照應儀姐兒,到時候你不去也沒關系。”她目中精光一閃,“絕不能讓別家女孩兒搶走了我們儀姐兒的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