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秦松雖然并不受皇帝待見,也沒有實權,但皇帝表面功夫做到十足,每有賞賜,承恩侯府都是頭一份,宮中有宴,秦松也是次次不落,秦家女眷還能時不時進宮給太后、太妃請安,出門在外,誰都要敬她們三分。[棉花糖www.Mian花tang.La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秦松與宗室王爺、皇親國戚們平起平坐,六部尚書、大學士們都對他十分客氣。做到這個份上,承恩侯府就算實權不足,風光也是一等一的。
秦簡是秦松嫡長孫,從小兒金尊玉貴地養大。他自小長得好,人也聰明乖巧,無論是誰見了,都只有夸的。他從小識遍京城貴胄子弟,即使知道趙陌的真實身份,也不過是吃驚而已,并不覺得對方就如何尊貴了。這樣長大的秦簡,即使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骨子里的傲氣卻是絲毫不打折扣的。
王家算什么呢?王大老爺是刑部尚書,王二老爺是侍中。再得皇帝寵信,也不過是外臣罷了。王家怎么就敢欺到承恩侯府頭上來?
就算王二老爺是秦簡的親曾外祖父,也抑制不住他內心的不滿。這都是多遠的親緣了?秦簡也就是每逢年節、還有長輩生辰的時候,才會見到王二老爺夫妻倆,給他們磕個頭,說幾句好話,陪著吃頓飯,也許還要叫老人考究一下功課進度,也就完事了。他自回家中過活,平日里也不往王家去。就這樣的疏遠程度,那王大老爺還要再隔一層呢!要秦簡當他們是長輩,敬上幾分,沒問題,要他對他們言聽計從?那是休想!他自姓秦,外家是姚家,跟王家什么相干?
況且,秦簡小小年紀,心里也是嘀咕過的。王二老爺做了幾十年的侍中,雖說是天子近臣,可是官位品階一點兒都沒升過,也是件古怪事。王大老爺的官兒,誰不知道是沾了他弟弟的光呢?分明王二老爺才是得皇帝青眼的人,可他沒有兒子,嫡親的女兒女婿并沒有得到多少好處,反倒是哥哥一家子得了利。他去過王家,知道王家二房陳設簡樸高雅,王家長房卻是一派富貴氣象。長房動不動就在外人面前提起王二老爺的圣眷,二房三番四次婉拒長房關于過繼嗣子的建議。這兩兄弟之間真的沒有嫌隙么?若真沒有,外祖母姚王氏為何要私下提醒母親姚氏,不要跟王家長房太過親近了?
秦簡分得清遠近,若王家兩房之間有矛盾,他自然是要遠著長房那邊的。(WWW.mian花ang.LA好看的小說現在王曹意圖加害趙陌這事兒,明擺著就是王家長房的意思。他那親曾外祖父只怕懶得管。那他又憑什么為了王家長房的利益,就委屈了自己呢?說實話,王家長房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秦簡皺著眉對秦柏與趙陌道:“王家…送到我們府里的人并不多,我身邊有一個墨光,我妹妹身邊也有一個丫頭,都是小時候去王家玩兒,王家大老夫人送的。長者賜,不能辭,況且我們那時候年紀小,見她送的人還算伶俐,侍候得也好,就沒多想。這么多年,一直把人帶在身邊…出了這種事,我也是嚇了一跳。回頭想想,這兩個人只怕都是耳目?他們自有家人在王家,就算我手里有他們的身契,他們又怎會忠心?從前是我大意了,明兒我就回了母親,把家里這些出身王家的人通通攆出去!”
秦柏微笑道:“送得遠遠的就行了,直接攆人,還都攆的是王家送來的人,怕是人人都知道你厭惡王家了。那好歹是你長輩,你需得小心外頭的人議論。”
秦簡想想也是,改口道:“那就打發他們去莊子上。如果王家要問,我就說他們侍候得不好,我罰了他們,才攆的人。王家若打算把他們要回去,我也是不能依的。憑什么我身邊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還要回去得賞?!”
趙陌笑笑:“只怕未必是得賞?如果這些人真的奉命做了什么見不得的人事,王家還不趁機滅口?秦兄方才說,那王曹手里還有一份藥粉。這樣的東西,有一份就夠了,帶那么多做什么?第二份藥粉,該不會是用來對付你那個小廝的?反正只有他知道是王曹指使的他。只要封住這小廝的口,世上還有誰知道是王曹在搗鬼?我若出了事,有心要為我討還公道的人,對著一個死了的小廝,還能查到什么線索?頂多就是拿秦兄你來頂個缸罷了。至于原因,還不是由得人說去?”
秦簡一想,臉都青了:“我就該想到的,王曹竟敢明知道母親是承恩侯府的當家奶奶,也依然跑到我們家來,指使府里的下人對你下手。這是想要拿我們做替罪羊呢!哼,反正曾外祖父年紀也大了,又總是生病,不一定能給王家做多久的靠山了。王家長房已經有了一個好女婿,說不定要入繼皇室做太子的…”
他說到這里,忽然醒悟到自己失言,忙對趙陌說:“對不住,趙賢弟,其實我不是有意說你父親…”
趙陌自嘲地笑笑:“沒事,我父親確實娶了王家女,這是事實。至于他日后前程如何,卻跟我沒什么關系。我母親一死,父親就把我送到大同外祖家了。我還有一個庶弟,留在了遼王府,幾個月前不明不白地死了,同時失蹤的還有一個京城去的新仆婦。大同那邊,忽然有人想要對我不利,我才會冒險跟著舅爺爺到京城來。可是到了京城,父親只怪我不該來,壓根兒沒問過我都遇到了什么事,也沒打算接我回去。我能說什么呢?”
秦簡訝然:“竟是如此?!這…這實在是…”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王家狠毒不假,可那位七表姑父,似乎也不是什么正派君子,若叫這樣的人做了儲君…
趙陌嘆了口氣,強自打起精神,轉移了話題:“秦兄先前說的那個叫常旺的,就是早前在清風館里說閑話的那位么?我才提了這事兒,秦兄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真是有心。不過,他既是令堂的陪嫁,怎么也那么親近王家呢?”
秦簡又沉下了臉:“我也想不明白,他雖是我外祖母從王家帶去姚家的陪房之子,卻是出生于姚家,又生長于姚家的。沒想到他對王家還能如此忠心!枉費我母親一直對他信任有加,直到今日,才知道他瞞著母親,做過許多欺上瞞下的事。”
趙陌驚訝地道:“竟是如此?王家連陪嫁出去的仆從的后人都能收服,也是本事。只是不知道這樣身世的下人,這府里還有多少呢?這清風館里,是否也有這樣的人物?”
秦簡一震,忙道:“清風館里大多是三叔祖從西北帶回來的仆人,剩下的粗使婆子們,也沒有跟王家沾邊的,想來無妨。只是這府里…確實有不少跟王家沾親帶故的。”他咬咬牙,“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留了!”他越想越覺得可怕。王家到底要做什么?!
趙陌倒沒他那么緊張,還在那里施施然地說:“我還是想不明白,這些下人怎會對王家如此忠心?若是王家出身的,也就罷了,有至親留在王家的,也可以理解。可出生在別家,長在別家的…難不成王家收服這些下人,還有特別的手段不成?”
秦簡若有所思:“想必是以利相誘,又或者是拿他們的親朋相威脅。殺人大事,也就是墨光這樣的蠢貨才會有膽子去應。但若只是傳遞消息,打探事情…”他的臉漸漸白了。
母親姚氏總覺得自己將承恩侯府控制得很好,府中再沒有任何事能逃過她的雙眼。可是,若她身邊的人里,就有王家的耳目呢?
秦簡覺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得回去找我母親商量一下。家里那些與王家有關的下人,確實要好好查一查了。萬一里頭有奸細,泄露了家中瑣碎事小,萬一把要緊的政事或者皇上微服出行的行蹤給泄露出去,我們家可就遭殃了!”
秦柏叫住他道:“你先別著急。你母親是王家外孫女,多少會顧著王家的體面,未必會下狠手的。可這不是小事,掩耳盜鈴沒有用。你去跟你父親說一聲。他如今是一家之主了,有事理當讓他來拿主意。你年紀還小呢,再聰明,也不至于叫你一個孩子擔起重責大任的道理。”
秦簡微微紅了臉,想到自己確實可以向父親求助的。母親容易對王家心軟,這時候就需要父親決斷了。三叔祖給的建議真是再好不過。
他鄭重向秦柏行了一個大禮,又向趙陌告辭,道:“等我把這件事料理清楚了,再來尋賢弟說話。”
趙陌微笑著回了一禮,一直送他出院門,然后在門上對他多說了一句:“若王家只是為了避免讓皇上知道我的事,才打發人來害我,你就跟他們說,皇上已經知道了,也見過我了。這時候他們動手,已經遲了。”
秦簡愕然,旋即笑出聲來:“好,我會跟他們說的。”親熱地拍了拍趙陌的肩膀,轉身走了。
趙陌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中,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虎伯提著燈籠走過來:“趙小公子,老爺叫你過去呢。”
趙陌回頭沖他笑了笑,轉身往書房走,卻聽得虎伯在身后說:“方才簡哥兒提起那個叫什么常旺的,在我們院子里說了狂妄的話,叫旁人都聽見了。可我老頭子怎么不知道這件事兒呢?倒是那日徐應年他們來時,進不了正屋,又見小公子和氣,一直在您屋里說話,好象把二奶奶身邊幾個體面的管事都提了提,連這常旺素日不得人心,愛親近王家,還跟二奶奶身邊大丫頭交惡的事都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