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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團飯

  站在臺上的,正是換了一身官服的顧延章。

  聽得如此聲響,其余人還罷了,有兩名宦官卻是面露震驚之色。

  民伕們雖然沒有稱姓氏,此處官職可稱為“公事”的,也絕不止顧延章一人,可人人皆知此時聲勢,全是為他而出。

  一旁站著的都水監官員卻是習以為常的模樣,湊在新到的兩個宦官耳邊,同他們解釋道:“顧公事樁樁件件親力親為,日夜與下頭民伕在一處,每日賞銀、獎飯、賞田之事,俱是他之倡議,又兼體上恤下,是以擁聲甚大。”

  這官員見怪不怪,另兩名宦官也只好跟著勉強露出淡定從容之色,以示自己作為欽定天使,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兒。

  可表面是一回事,心中又是另一回事。

  見得這情形,兩人忍不住又悄悄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用眼神交換著其中的狐疑之意。

  一人眨巴眨巴眼睛,想從那連日趕路,困累得才打了幾個打哈欠,正眼淚尚潤,水光十足的眼波當中,給對方眨出一點子信息來——難道當真是我見識短淺?其實主理如此水利大事,極容易得人心,而不是犯眾怒?

  另一人原不過是從前在清華殿中伺候“楊皇后”左右的小黃門,此時倉促接了差遣,記事之后,頭一回出宮,又從未辦過差,樣樣盡皆不知,實在慌得不行,此時眼眶里頭還糊著兩坨上火而積蓄的眼屎,自然眨不出這樣漂亮的秋波來,只好回了一個——“俺實在也勿知呀”的茫然面色。

  此二人打的眉眼官司,旁人自然沒有留意。

  而顧延章卻是面色未便,伸手比了個手勢。

  站在隊列前頭的差役們同時吹響了手中的哨子,而另有兩人則是抬著托盤,上了臺,當先行到了幾名宦官的面前。

  托盤上各自裝著幾碗倒得已經溢出來的水酒,眾人依次取了,端在手上。

  尖利的哨聲齊齊響了以來,場中的聲響漸歇。

  顧延章最后一個取了酒碗,抬頭朝下頭看了一眼,朗聲道:“太后英明、陛下圣明,雖不能親歷,卻能體察爾等辛勞!今日通渠既成,全靠諸位盡心賣力而為,如同當日所說,一日此事或成,朝廷便絕不惜賞!”

  又指著一旁的幾位宦官道:“諸位天使領了圣命,今次特來給爾等發賞!”

  他說到此處,忽的轉頭對著一處隊列道:“甲一隊庚字房的楊席可在?”

  此處足有數萬人,站在后頭的,自然不能聽清他的聲音。

  那一隊人人皆是朝后看去,不少人大聲叫道:“楊席!”

  不多時,一名三十余歲的男子同手同腳地自隊列里跑了出來。

  早有差役在一旁等著,準備領著他上臺。

  顧延章已是又道:“李崇左、黃林、張達、陳興此四人可在?”

  他并不用手稿,也不用提點,就這樣空口喚叫,似乎對個個名字都無比熟稔,記得甚牢一般。

  顧延章在上頭念一個名字,下頭便有人跟著報一個名字。

  隨著一隊一隊當中,一個又一個人被叫出名字,上得臺去,很快,便把本來空蕩蕩的臺上塞得滿滿的。

  木臺乃是方形,此時四方都有人站成了排,面向校場中的其余隊列。

  顧延章一聲令下,差役們去得擺在四角處的大木箱子面前,取了鑰匙,將那箱子打開。

  里頭滿滿當當,擺的全是成串的銅錢,暗沉沉的,可看下下頭民伕眼中,卻是個個眼睛都亮了。

  顧延章已是又道:“營地當中按著諸位所出之力壘了分數,眼下臺上一百零四人,皆是分數最高,本官已得宮中、中書授命,將予眾人一人八貫錢,今次幾位天使皆在,請天使分而發之!”

  他話一落音,下頭已是歡騰聲四起。

  幾名宦官被人所請,先頭也是得了交代,此時連忙跟著前頭領路的差役,一個一個給民伕們把八貫錢拎得起來,掛在他們手上。

  一百零四個民伕,哪怕有數名宦官,也花了好一會功夫才分發完畢。

  站在臺上領賞銀的眾人,不少人流著淚、紅著眼睛接過了那重重的銀錢。

  宮中的宦官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個個已是把多年弓著的腰都挺得更直了。

  顧延章等了一會,見無人落下,復又道:“今次營中,但凡出力得當者,人人皆有獎賞,今晚乃是團席,請諸位滿飲此杯,以酬自身!”

  他一面說著,一面舉起了手中酒碗,先朝著上頭的民伕、宦官,復又對著下頭的人高舉著敬了一回酒,最后大口飲盡,將那酒碗“啪”的一下摔碎在地。

  仿佛得了什么信號一般,臺上,臺下,人人都高舉手中酒碗,歡呼著將那酒水飲盡。

  此時太皇太后喪期早過,酒水也解了封禁,不過營地里頭的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幾乎是一壇酒倒進一大桶水里頭兌出來的。

  然而眼下的情況,便是不用烈酒,不過一碗幾無味道的水酒,民伕們也自醉了。

  一大碗一大碗的飯食朝著后頭傳去,里頭有炊餅、整塊的肉、菜,光是肉味,便引得人人口水直流。

  眾人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就著菜、肉吃炊餅,另有差役提著幾個桶,走在隊列里頭,給眾人加湯加菜,竟還有蒸出來的白米飯。

  趁著場中人人都在吃飯,都水監中的一眾官員便領著臺上的數名天使進了營地的房舍當中。

  里頭早設了宴席,正等著他們入場。

  一名宦官忍不住問道:“怎的不見顧公事?”

  旁人道:“他且等一等就回來。”

  果然,過不得多久,顧延章就匆匆入了席,他簡單同幾名宦官寒暄了數句,等到酒過二巡,便禮數周全地致歉告辭而去。

  雖然進得營地才短短半日,可此處人人皆忙的印象,已是深入宦官們的心中,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有人問陪席的官員道:“明明這顧公事官職最高,怎的好似他倒是最熟得下頭人的模樣?”

  便有官員笑道:“我等各自手頭分有細管之事,顧公事所管,便是統籌此處營地,他日日去得民伕住處、工地當中,與眾人同吃同住,無論起居行事、飲食疾病,樣樣都管得,又每日給眾人排榜名,怕是這數萬個民伕,他記得住名字的,便有數千人,怎能不得人?”

  那問話的宦官聽得連連點頭,可看著這官員仿佛并無半點嫉妒之色,只覺得奇怪,等到席散之后,復又令人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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