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羲兒在鏡子里看她:“為什么你嘴里的他聽起來就好像是個惡霸?”
瑜慧撩眼:“其實差不多。”
柿子專撿軟的欺,有本事他去壓榨他媳婦試試?
也就只有你覺得他那么可愛而已。
衛羲兒抿唇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暮春,傳來韓頓倒臺的消息。
她為蕭淮和沈羲感到驕傲。
但他們成親,她卻去見證不了,她很感傷。
她準備了精心挑選的一些頭面首飾,讓他帶過去。
“你說我給他們點什么好呢?”
她在清點這些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也說道。
她輕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她知道他心里有數,不過是故意問她罷了。
他也沒再說話,她不能去參加兒子的婚禮,他心里比她更難受。
因為她可以說無愧于蕭淮,而他卻始終心里有愧。
在確知沈羲的確是蕭淮的良配之后,作為父親,他內心里也是暗地里松了口氣的。
終歸能有個人代替他們對他好,令人安慰。
缺失的那些年,他已經補不過來,這個遺憾,定會伴隨他終生。
日子仿佛過得越發快了。
畢尚云倒臺了,他將順利登位。
他和她去滄州祭墳。說道:“隨我一道進宮,可好?”
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搖搖頭。“再等等。”
她發現,她竟然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突然要做出改變,也是難的。
在經歷過那么多坎坷之后,除了與他安靜地守望,其余什么也不再圖。
“你總得去見見淮哥兒他們吧?”
他嘆氣。
又怎么能不嘆?
他為了這一天,已經等了十三年。
天下大定,國泰民安,他余生除了交給她一個盛世,與她好好在一起,還有什么事做?
她說道:“那當然。我很想念他。”
但這是兩碼事。
“羲兒。”
他沉默下來。
她也沒再說什么。
瑜慧比她激動。
“姑姑就應該像從前一樣,神氣地走到天下人面前,理直氣壯地被姑父挽著坐上皇后之位!
“以此打消那幫對姑父虎視眈眈的女人們的妄念!”
她漫不經心地笑:“那你的小未婚夫知道你有個當皇后的姑姑,豈不是更得嚇趴?”
“姑姑!”瑜慧不想跟她說笑,凝重地搖起她胳膊。
她斂笑低頭,沒有回應。
她把與他從頭至尾的事情重新再捋了一遍。
她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地呆在后宮做他大殷天下的皇后。
廝守相伴,與擁有名份,本就是兩回事。
如果是從前,她的確會得意地驕傲地接受,甚至有可能霸道地跟他放話,哪怕他成了皇帝,他的妻子也只能有她!
但是現在,她反而更安于這種平淡。
蕭放再來的時候,是早晨。
初秋的朝陽透過微黃的葉隙照在院子里,石縫里淺淺冒頭的秋草在暢快地沐浴晨光。
薄霧淺淡,沒有風,他立在院門內的梧桐樹下,穿著繡著金龍的玄色袍服,頭頂束著游龍金冠,身后侍衛宮人成群,愈發襯得他身軀挺拔英武,美儀風范無人可及。
衛羲兒在廡廊下,卻是獨坐著。
隔著大半個庭院與前呼后擁光芒四射的他遙遙相望,也不顯單薄。
她雙手撐膝,托腮微笑著欣賞他:“就差頭頂樹上棲只金鳳凰了,這樣我的院子到了夜里都可以不用點燈。”
“鳳凰不是坐在廊下了么。”
他略帶沒好氣地走過來,半蹲在她身旁,捉起她的手指搖晃著:“跟我回去,嗯?”
她抽出手來摸摸他的臉。
“好。”
雖然說更希望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可是,還是得回去的吧?
她的家人都在那里,那么她的家就在那里。
大殷朝的皇帝開始悄沒聲兒的夜不歸宿了。
這件事最先發現的當然是乾清宮的太監們。
他們先是發現皇上回來的晚,后來越來越晚,而且更衣的時候還能聞到衣服上陌生的香。
這股香氣是絕不同皇帝平日接觸的那一類,是類似于脂粉的味道…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心里跳了跳。
后來他們又發現皇帝有時候回來,穿出宮去的中衣中褲也換了,換成了布料依舊舒適,但是手工明顯不是宮里制作的陌生衣裳…
他們心口緊了緊,偶爾手下動作也會有些顫抖。
再后來他們侍候皇帝沐浴的時候,竟然在他肩膀上發現了好幾道牙印…還有他的脖子…
太旖旎了!
太虐人了!
太監們覺得,他們都快要窒息了!
畢竟皇帝自打燕王府起就沒有聽說親近過哪個女人,這證據一次比一次明顯,他們不能再當作看不見。
能令得皇帝梅開二度,并且為之開了葷的女子,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
負責起居注的太監等了他半個月也沒見他主動提及半個字,便就斗著膽子捧著紙筆到了他跟前。
皇帝只掃了一眼,就把他攤開的簿子合了起來:“不用記。”
有了這句話,那私下里的猜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太監們想象了一下太子那邊知悉后的反應,都覺得每天把腦袋捧在手上過活。
難不成剛剛平定了朝廷,后宮里又要掀起波瀾?
于是再沒有人敢私下傳遞半個字。
東宮那邊也不敢透露半點風聲…
皇帝卻不以為然,他每天心情很好。
如果不是商量過后覺得元旦之日宣布最好,他應該早就把她拐回來了。
杜嘉的父親杜遠楠就是原先的武寧伯,不知該說他八卦還是該說他心細,總覺得皇帝近來眉梢眼角春意泛濫,活似夜夜洞房。
沒人的時候他就嘿嘿嘿地道:“皇上有喜了?什么時候帶進宮,也讓咱們幾個拜見一下二嫂子唄?”
皇帝瞄了他一眼,喝茶不說話。
二嫂子…
杜遠楠莫名覺得后頸有些發涼,不知道哪里說錯了。
要不是靳修從旁拍了他后背一巴掌,他定是還要追問的。
皇帝夜里在妻子跟前邀功:“我幫你把遠楠給削了,讓他去營里強訓新兵一個月,不準回家。”
從前自陣地上趕回來取笑衛羲兒吃醋的那七個人里,杜遠楠就是取笑得最得勁的那個。
衛羲兒笑:“這種害人家夫妻分離的事,你以后還是少干吧!”
他從身后環住正對鏡松發髻的她,一面嗓音低啞解她的衣帶:“是我錯了。我給娘娘侍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