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看看吧。”
賀蘭諄邊說已邊踏出門來。
院子里動靜不大,而且只有兩進,陳設也很簡陋。
“我才知道暗娼館原來是這副模樣。”蕭淮打量四處。
“這種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賀蘭諄淡淡道。然后朝侍衛們揮手,得令的那幾個立刻如貓兒一般躥上屋頂,一切都在夜色下歸于平靜。
他們倆都抱臂站著,似閑散隨意,卻又并未再出聲調侃。
沒一會兒,屋頂傳來節奏的輕哨,有侍衛飛躍下來,到跟前道:“回少主,屋里沒有人,但卻是有人住的。
“主人是名年輕女子,屋里有長期生活的痕跡,然后在夾壁里發現有把劍。”
說著他將帶來的劍雙手呈上。
蕭淮伸手拿過來,長劍式樣普通,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應該是放在身邊防身的。但至少說明此人會武功。”
他將劍遞給賀蘭諄:“一個會武功的暗娼,與道觀有暗門通行,還真是讓人意外。”
賀蘭諄沒有回答,反復地看了會兒這劍,揚首道:“即刻去請霍大人。”
燕王府離六部衙門近,霍究自從進了刑部之后,索性就搬回了王府。
此刻燕王正在端陽殿里會客,他作陪,這里聽說賀蘭諄急尋,便稟了燕王,到了這暗娼館。
賀蘭諄把那劍拿出來:“你認不認得?”
接了劍在手,霍究看了幾眼,倏然道:“與我當日在運河河底撈上來的劍是一樣的。”
“你看真切了?”蕭淮道。
“同樣是兩尺九寸,用料是精鐵,不會有錯。”霍究篤定地。
賀蘭諄并無意外。他之所以著人請他,自然是心里有些數的。
當日在船上刺殺他們的是個歌姬,此地又是這種風塵之地,足可說明在對方手下尚且有不少這樣的女子。
“這人若沒有一呼百應的權勢,還真沒有鋪設這么大盤子的本事。”蕭淮抬頭看看四下:“先換個地方說話。”
這里留下蘇言帶人埋伏著,三人出了院子,到了空曠處。
“這暗娼館既在道觀隔壁,那么道觀的道士即便不是全部與殺手有關,當中也必然藏有他們的奸細。
“這么說來,那日里盯梢你們的人則必定是碼頭那幫人。
“他們在碼頭失手,隱匿了這么久沒出來,這次卻只是暗中盯梢,不知想干什么?”
蕭淮握著那劍邊看邊說道。
他記得他曾經與沈羲討論過這些殺手來歷,而且沈若浦也推測殺手是沖賀蘭諄而來。
這就奇怪了,賀蘭諄能與他們結下什么仇怨?抑或是…徐靖?
他抬頭往他看過去,礙著霍究并不知他還魂這一宗,并沒有把話問出口。
“索性將那道士捉來審審。”來的路上霍究已聽侍衛說過事由,這時便就問道。
“先不用。”蕭淮說,“那院子里沒人,又不像是受驚而逃的樣子,估摸著只是臨時出去了,且等她回來后瞧瞧再說。”
說到這里他想了想,又說道:“承運殿那邊要是沒有什么要緊事等著你,你這便就帶幾個人去太傅府看看。
“如果有可能,盡量探明畢尚云現如今在做什么,然后留幾個人在那里蹲守著,畢尚云這個人有極大嫌疑。”
霍究凝眉,捏著下巴道:“你們有沒有覺得王爺與畢太傅之間關系也有些微妙?”
蕭淮看向賀蘭諄,承運殿的事賀蘭比他清楚。
“是有一些。”他簡短地道,然后道:“先不說這層,你先去畢府。”
霍究也就不說什么了,帶著人迅速離去。
這里剩下他們兩人,賀蘭諄就神色莫測地道:“我想你沒有猜錯,不管是碼頭上的殺手還是在張家外頭盯梢的,都是沖著我來的。
“或者說,是沖著徐靖來的。”
這話像顆石子,輕易就將蕭淮的思緒給弄浮蕩起來了。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云南的死是個陰謀嗎?”
賀蘭諄又抬頭:“當年我查獲段幽涉嫌謀反之事,段幽雖然罪證確鑿,他自己也對罪行供認不諱,但是我始終懷疑他這么做的確切理由。
“更加上我發現他與安親王府還有些瓜葛,幾件事一綜合,留在云南詳查的我很容易成為對方滅口的目標。”
蕭淮點頭,那天夜里前去接應燕王的路上他已聽他說過。
“你的意思是,昔年滅口你的那些人,如今發現了你就是徐靖,于是再度來滅口?”
賀蘭諄回望他:“反過來想想,如果說當年殺我的人就是幫著溫嬋殺害阿盈的人,如今他發現我還在存在著,他是不是仍然不會留我?”
蕭淮雙手叉腰,眉頭緊鎖起來。
當年溫嬋親手殺死張盈,后來得知張盈成了沈羲,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殺她。
所以賀蘭諄的推測是極有道理的,當年殺他的人為了滅口而殺他,那么一旦得知他有可能還魂復活,那么自然也會要殺他。
畢竟他不是一般人,他有武功有謀略,尋仇的機會極大!誰會容許自己到了終老還被人尋仇呢?
“所以我猜想,昔年助紂為虐害死阿盈的人,以及因為段幽之事滅我口的人,不但在世,而且眼前這道觀與娼館就是線索。
“而我們現在要查的,就是這個人的身份,他是不是畢尚云?而他與安親王府又有什么仇恨?以至于牽連到整個大秦?”
賀蘭諄抬頭望著不遠處掛著紅燈的院落,緩緩說道。
事實上查到現在,是不是畢尚云不過是最終一層面紗罷了,而他們能夠確定的是,這個人的確存在。
蕭淮靜默之后望著他:“他們怎么會懷疑到你是徐靖?”
賀蘭諄盯著他看了會兒,漫聲道:“阿盈沒有告訴你,我跟徐靖長得一模一樣?”
蕭淮立時凝住,如同才活吞了只大青蛙,整個面孔都扭曲起來…
沈羲睡到半夜,只覺身旁空空,只以為蕭淮去了書房,翻了個身又將睡下。
迷迷糊糊之間,卻聽到戚九在叫她,而且語氣還有些急切。
“姑娘,有情況!”
戚九輕推了推她。
她終于睜開眼,看清她之后坐了起來。
“柳夢蘭又露馬腳了。方才旺兒見到他自王府溜出去,放了這個在王府西面的樹洞里頭!”
戚九掏出張卷成小卷兒的紙條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