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怒罵完一輪之后,稍顯平靜。
他姓林的是林府的大少爺,林鈞韜與沈若浦之前官位平級,如今也只是稍低一層,她還真不能把他當紀家人那么辦。
林霈說他不是故意告密她還是信的,畢竟他實在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而朝廷懸賞捉拿赫連舊黨,沈崇信死后他也沒有得著朝廷什么好處,勉強可作為證據。
再者這件事倘若他不說,她也不可能知道,如果真是他告的密,自不會往外吐露半點口風,也可以作為旁證。
在這種情況下,將怒氣全指向他是不太公平。
可是,父母雙亡的人是她,不是他!他有什么資格在事后一廂情愿地來請她贖罪?
“這件事情,我會轉告給家祖的。”她站起來,冷冷掃向他,“林公子的美意,恕我消受不起!也請日后在外不要提及我們沈家,我與公子的情份就到此為止!”
說完她大步繞過屏風,往外走去。
“我還有話,你要聽嗎?!”
林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但沈羲并不想與他再多作糾纏,頭也不回地開門出了去。
林霈追到門口:“你不聽會后悔的!”
后悔你個大頭鬼!
沈羲越發加快腳步下了樓。
林霈扶著門框喃喃道:“是跟你有關的…”
但他卻沒再追上去,而是頹喪地在身后圓凳上坐下來。
但是下一秒,他又立刻站了起來!
——面前本已只余他的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黑衣人…
沈羲說一不二,回到府里便去了萬榮堂尋沈若浦。
等把事情說完,沈若浦也陡然變了臉色!
但他怔愣著,卻也并沒有說什么。
能說什么呢?事情都過去了,且這種事難道還適合再拿到臺面上來掰扯么?那豈不是等于給宮里上眼藥?
且林霈行為雖然不上道,卻也還未到值得大動干戈的地步。
沈羲倒也不是希望他把林家怎么樣,只不過讓他明白林霈究竟什么用心。
畢竟昨日他也未曾直接回絕這門婚事,也就是說倘若林家再表現出來幾分誠意,他也還是有可能會松口的。
但如此一來,林霈便休想得逞了。
沈若浦對沈崇信的感情還是擺在那里的,即便是不會有什么動作,可對于傷害到他骨肉至親的人,他是絕不會再親近。
回到梨香院,裴姨娘正在房里給她拆洗被褥。
見到她回來便放下東西迎上來:“跟林公子說什么了?”
沈羲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及這些勾起她傷感,便就搖了搖頭坐下來。
裴姨娘倒是生出幾分緊張:“你不會,真答應林家提親?”
沈羲狐疑地望向她。
許是察覺這話問的不妥,裴姨娘緩了神色,又道:“我是說,林家也不錯,不過,姑娘這么出色,而且年歲還小,倒也還不急。
“咱們回京不久,對各府情況也不熟,不如先慢慢了解過后再決定。”
沈羲還是盯著她沒動。聽她這意思,倒像是勸著她不著急議婚?
這可不合情理。
她那么無微不致地照顧著她,簡直比對親生的沈梁還要盡心,正常難道不是應該緊張興奮地幫著張羅這種事?
“姨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她終于問。
“怎么會呢?”裴姨娘臉上平靜無波:“我日日呆在這內宅,能有什么事瞞你?就是想瞞你,旁邊也還有這么多雙眼幫你盯著不是?”
沈羲凝眉,沒再往下問。
難得有個這么貼心的人,她不想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疑神疑鬼地嚇冷了人心。
“發生了件奇怪的事。”這里正安靜著,忽然間端著果盤的憑霜走進來,“皇上給林公子賜了婚,對方居然是個三十出頭的傻姑娘!
“而且還下旨命令他不許納妾不許養外室,更不許有庶子女!一旦發現,就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沈羲啞口無言,她才剛見過他回來,他還口口聲聲地要跟她求親贖罪了,怎么這么快就被指婚了?
“你聽誰說的?”她問道。
憑霜指著外頭:“林夫人不是大姑娘和楊姑爺的媒人么,喜期快到了,這幾日幾府往來也頻繁起來。
“方才奉命去往林府傳話的婆子恰好趕上乾清宮的宮人在那傳旨。如今林家上下都急了,林大人都即刻往宮里去了呢。”
沈羲驀然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知道林霈除了她之外還得罪誰了?
這么樣林家當然不會依,他們可還指著林霈傳宗接代呢!
小皇帝這又是抽的什么風?
“姑娘!”這會兒奉命與旺兒前去打聽韓家消息的元貝也回來了,撲閃著亮晶晶的眼睛進來道:“真奇怪,今兒上晌,城里有八戶官家都接到了皇上賜婚。
“奴婢數了數被賜婚的,竟還都是有意跟咱們府上聯姻的人家!”
沈羲扇子停住,又賜了八門婚?!
“女方都是誰呢?”
該不會全是智障女子罷?那小皇帝豈不是不想混了?
“都是前兩日在校場比試的部份閨秀,皇上說,大周朝人才輩出,很應該借這樣的機會給門當戶對的閨秀與才俊賜婚。
“方才奴婢和旺兒一路回來,就聽了一路的鑼鼓聲和鞭炮聲呢!但是這下可慘了,來議婚的全都被賜了婚,姑娘您可怎么辦哪!”
元貝哀呼起來。
沈羲瞥了眼她,心下也暗覺驚奇。
當然能下校場比試的都是各方條件都不錯的女子,而據她所知前來沈府投帖的人家也很不錯,如此看來倒也大快人心。只不過也太巧了罷?一天連賜了八門婚——加上林霈這樁就是九門,小皇帝近來莫非很缺糖吃?
“什么叫姑娘怎么辦?”裴姨娘走過來道,“這世上又不是再無男子。我看這樣挺好。”
沈羲眉頭又皺了皺。
不過這倒也是好事一件,如此她既無婚事之擾,且沈家還不必因為拒婚而得罪人,真是一舉兩得。
就是林霈那里…
“咱們姑娘也下了校場,還得了魁首,不知道會不會被賜婚?”珍珠忽然抖出這么一句。
沈羲聽到這里也不由把心往上提了提。別的都好說,上門的推掉便是,可唯獨這宮里賜婚,她卻是推都沒法兒推…
本來我以為只要努努力,這個月也可以勉強進到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