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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夢醒

  丹穴山的晚霞似赤炎薄紗,掩著天際,緩緩鋪開,橙紅一片,仍也透著微白的天色。俄爾又似一滴鮮血,滴在似白霧又似素宣的天上,漸漸浸透,悄悄暈染…

  紅霞映在靈太子霜色的薄衫上,本該令她增添生氣,卻是襯得更為寂寥且蕭索…

  “子隱嗎?如果連他都不肯幫我了,我又能逃到何處去呢。”她負在身后的手收回到前方,似端在腰前。

  林蘇青忽然亂了頭緒,這到底是什么情況?怎么回事?他串聯著來龍去脈從頭梳理——狗子之所以催促靈太子走,是因為時間不夠了,會有誰來,而他知道,靈太子也就是子夜元君,早已經故去了…狗子回來這段記憶,慌忙提醒那位即將來的…極有可能對靈太子有危險,而那來者…居然是二太子…

  二太子為何會是危險?如果是二太子殺了靈太子,那么,作為被靈太子撫養大的狗子,又為何會在之后臣服效忠于二太子呢?

  于情于理,都無法解釋。

  林蘇青遂又起了一個手勢,欲再次干涉狗子的記憶,以便在狗子清醒前從它這段記憶之中獲知什么。

  可是他的手勢剛起,便見狗子突然松口,屁股落地坐下,杵在那里疑惑:“不對…”

  它感覺自己的腦子云里霧里的…

  “我記得是在回憶,可是為何我會在記憶之中…”狗子抬起兩只前爪爪,左右看著,“為何是我在與主上說話…”

  一切都透著古怪。這一幕似曾相識,而且,它記得它原本是立在靈太子的身后,聽她講述她的心事的…

  怎的現在變成是它在勸說?勸她走?如果是回憶,回憶里的它怎能知道二太子即將趕來…

  而且即使是它的記憶除了出錯,那也該是以它的本來面目才對,怎的會以這副模樣?它低頭看著自己的狗爪,看著自己的一身赤色的毛發…不,不該是這樣,那時候它還沒有鑄成大錯。這不是回憶。

  可不是回憶的話,是什么?是夢境?對,只可能是夢境,它想提醒靈太子離開,可是…可是這夢境也太過真實、

  真實得不像是在做夢,倒像是親身經歷似的…

  “不好!”狗子驚震大呼。林蘇青隨時一驚,亦是直覺不妙。

  此時,坐在紫霄閣第二層的案桌前的木榻上的狗子猛地洞開雙眼,瞪著面前的林蘇青,它不發一語,滿面盡是憤怒。

  已經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林蘇青只好賠笑道:“追風神君果然是追風神君,一當意識到是幻境,竟是即刻就能清醒,我輩自愧弗如啊。”

  “你現在拍我的馬屁是不是有點太晚了。”狗子目光如炬,“我如此信任于你,你卻對我耍起了手段。”

  “我也是必不得已。”林蘇青如實相告道,“你也知道,你是最近的突破口,我能從你這里知道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

  狗子之所以能夠如此之快的清醒,其實也因為他并沒有下給它太多的藥劑,否則,縱然狗子的意志力再強,也不至于想清醒即刻便清醒。

  接著他繼續道:“起初倒也沒什么,可是隨著我了解到的越來越多,你這個突破口對我的誘惑夜隨之越來越大,叫我如何能抗拒。”

  “你不是想通了嗎?”狗子怒目反問道,“你不是已經放下了過去,不再執著了嗎?”

  林蘇青做好了狗子清醒過來后的準備,面對它質問,為了安撫,他必須如實相告,決不可在對它使了手段之后又對它編造謊言,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緩解下它的憤怒。

  “我的確是想通了,但也還是想知道。不知該怎樣與你作解釋。”林蘇青認真而坦誠,盡力地解釋自己的想法,“我的確不再對過去的身份持有執念,我現在是誰,我想成為誰,都與過去的我無關。可是,同時也想知道過去的我是誰,只是想知道,想了解,并非執著于過去不放,不知道我這樣說可有說明白嗎?就類似于…類似于好奇心…是一種好奇而已。”

  “林蘇青,我現在壓根不想去在意你是好奇還是執念。”狗子站起來,作勢欲走,“你對自己親近的朋友都能使出卑鄙手段,你不覺得你很卑劣嗎?”

  “是,我也覺得我很卑劣。”林蘇青好不否認,更是一口認下,“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天界想殺我,甚至要借三清墟的手殺我。那么,一無所知的我是否能幸免于難?而如果我有所了解,預先知道自己的情況,那么,是否就能換得一星半點的機會去避過兇險?”

  林蘇青侃然正色,巋然穩坐,饒是狗子已經起腳下了木榻,已經繞過了案桌,走到了他的身后,正朝樓梯而去,他看起來也依然鎮定,不慌不忙,頭也不回的問狗子。

  “還是說,你也覺得我這個禍患當除,所以你明明可以提醒我一些事情,以助我安身保命,但卻不愿意提醒我。因為提醒就是幫我,幫了我,很有可能就沒有那么容易能夠除掉我了。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是這樣想的嗎?”狗子停住腳步,回身看向林蘇青,看著他端坐的后背,冷言道,“既然你這么擅長計算,那我問你,我擁有多少次可以直接殺死你的機會,你可能算得清楚?如果我有心殺你,便直接殺了你,試問我追風若是要殺誰,何須借助旁人之手?”

  林蘇青依然正襟危坐,以背影回應狗子道:“容我一步一步自己去發現,與直接告訴我,又有何區別?我總之是會知道的,何故憑我自己去發現去繞無數的彎路?”

  “要不說你心急呢。你越是這樣急切地想知道,就越不能直接告訴你。”狗子氣得說這話時又踱了回去,“有許多事情,由你自己去一點一滴地發現,遠遠比一口氣全部聽來要容易接受。”

  “接受?”林蘇青聯想到自己,聯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所經歷的種種離奇,“我還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呵,那可海了去了。”狗子不屑地冷哼,粗嘆一口無奈的郁結之氣,而后道,“也偏就我能如是容忍你,但凡換個誰,你盡管如此去對待好了,你看誰還會再搭理你!”

  林蘇青聽罷,撐著桌面轉過身去,微微笑道:“我方才所承認的卑鄙,也并不是認為我的手段卑鄙。我所承認的——正是卑鄙在我知道你不會如何,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誰要與你和好如初!”狗子齜牙駁斥,“我不過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上!”

  “主上的面子?”不是說“命令”,而是說“面子”,那么就不是領的吩咐行事,林蘇青假作疑惑貌,“看的是哪個主上的面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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