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既護,諸夏康兮,國家安寧,樂無央兮…”整齊的軍歌聲,響徹在馳道上。×雜∮志∮蟲×
列著整齊的隊伍,長水校尉的騎兵們,終于舍得騎上他們的戰馬,雄赳赳,氣昂昂的跨入善無城中。
玄甲紅袍,長戟如林。
鼎盛的軍容,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側目。
“玄甲軍啊!”
“玄甲軍居然都來了!”識貨之人,紛紛贊嘆。
帝國的玄甲軍,就那么幾支。
除了在居延的居延軍,屯駐武威的武威都尉,還有駐屯在高闕,充當預備隊的高闕軍外。
就是在關中拱衛天子的北軍六校尉了。
而這九支玄甲軍,任意一支,都是帝國的底蘊和驕傲所在。
最好的士兵,最好的軍械,最好的軍官,還有最好的待遇!
玄甲軍們,連伙食都是頂尖的!
其他軍人,一個月能吃一次肉,已經很了不起。
而玄甲軍,頓頓有肉,而且都是牛肉、羊肉。
天下英雄豪杰,但凡有上進心,都以能入玄甲軍而驕傲。
“他們唱的軍歌是《渡河操》乃是冠軍景恒侯封狼居胥山之前,渡過弓盧水時,意氣風發之作!”有熟悉漢軍戰史的人議論著:“天下以此歌為行軍歌者,不過是射聲、胡騎、長水三校尉而已!”
這三支部隊,都是以當初霍去病的百戰精銳為基礎組建的。
這么一聽,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北軍六校尉,乃是拱衛天子的禁軍,是保衛長安的中流砥柱,更是帝國的總預備隊。
每逢大戰,天子必遣一到兩支,支援前線。
二三十年來,戰功赫赫,堪稱國家棟梁。
而現在,天子卻派遣了其中一支,來到這雁門。
“看樣子,天使的來頭,比我們想象還要大!”有人顫抖的說道。
而周嚴等人,已經嚇尿了。
玄甲軍的到來,讓他們惶惶不得終日。
現在,他們就剩下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丞相,必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周嚴給大家打氣:“只要能救出丞相公子,丞相必定對吾等青眼相待!”
其他人,也是沒有辦法。
這兩天來,他們在這善無城中,可謂是做了許多事情。
每一件事情,都讓他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現在,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寄希望于丞相能夠及時出手,撥亂反正。
而他們也相信,丞相劉屈氂絕不會袖手旁觀。
以己度人,他們知道,若是自己的兒子,被人抓起來,他們肯定會不惜代價反擊。
而在城頭上,郝連破奴等人,卻都是目瞪口呆。
別人認不出長水校尉的戰旗,他們還會認錯嗎?
那面霍去病親自交給烏恒人的戰旗,就算化成灰,他們都認得。
“長水校尉來了!”郝連破奴顫抖著聲音,努力的吞咽著口水,難掩內心激動。
每一個烏恒人,無論他是在塞下還是塞外,從他生下來那天起,長輩就會告訴他:“努力長高長壯吧,小子!這樣你才能選入長水校尉,為偉大的漢天子作戰,并將我們全家都帶去繁華的長安!”
事實也是如此。
烏恒九部之中,最強壯、最勇敢的人,都進入了長水校尉。
這支軍隊,寄托了幾乎所有烏恒人一切有關美好的夢想。
郝連破奴年輕的時候,也做過這個美夢,可惜,長水校尉選人的標準,實在是太高了。
身高、體重、力量、騎術、箭術,每一項都要千挑萬選,還要過五關斬六將,通過一系列的考察和審核,才能入選。
他就在第三輪被刷了下來,理由是他的競爭對手比他更高更強更壯。
也正是因此,這些年來,郝連破奴一直在運作著,將自己的兒子,送去長水校尉。
因此花了無數心思和資金去賄賂和巴結雁門官員。
可惜,事情都沒有辦好,韋延年和馬原就去了監牢了。
卻沒有想到,能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方式,見到那支魂牽夢縈的軍隊。
烏恒人的理想與追求所在。
郝連破奴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城門口,續相如大步迎上前來,走到張越面前,拱手拜道:“末將奉命,攜長水校尉,聽候侍中命令!”
“將軍請起!”張越上前,扶起他,道:“將軍一路辛苦,先與將士們下去休息吧!”
“雁門軍民,已經為將軍與將士們,準備好豐盛的酒宴!”
“謹諾!”續相如再拜,便帶著人去指揮長水校尉上下,入駐已經被騰出來的軍營。
這是一個很瑣碎的事情,可能要做很久。
畢竟,長水校尉此來,可不止是帶著人馬,還有大批的作戰軍械與物資。
這些東西,都需要他這個將主來安排。
送走續相如,張越也忙碌了起來。
主要是隨行來的士子們,都需要他來安置。
這些可都是寶貝疙瘩,不管他們是自愿還是被輿論裹脅來的。
最起碼,文化與素質還是能保證的。
而且,能跟著大軍,跋涉這么遠的距離,而沒有偷偷跑掉,證明了他們是可以吃苦的。
這就是人才啊!
而且是稀缺型的人才!
這一忙,就是整整一天。
好不容易,才將那些長安來的士子與其隨行下人等安置好。
同時,慰問和看望了一些比較有名的人物。
張越才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太守府。
楊孫氏已經走了,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去塞下去了。
張越看完信,笑了起來。
這小婦人,還真的是天生的商人啊!
聞到利益的味道,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去執行了。
這也好,省卻了他許多功夫。
正打算洗個澡,然后就去長水校尉的軍營,與續相如商議一下,出塞后的行動。
田水就來報告了:“主公,光祿勛之子韓文與大鴻臚之子戴敬等求見…”
“他們怎么來了?”張越疑惑了一下,然后就道:“快快有請!”
片刻后,許久未見的韓文,就帶著十幾個小伙伴,興沖沖的來到了張越面前,紛紛行禮拜道:“吾等見過侍中公!”
每一個人都閃爍著好奇、崇拜、敬畏的眼神。
張越在塞下和參合坡的事情,都已經傳到了他們耳中。
讓他們聽著,恨不能當時在場,與張越并肩而戰。
特別是韓文,真的是扼腕嘆息啊。
“君等怎么來了這塞下?”張越招呼著他們坐下來后問道。
“吾等聞侍中,欲為天下化夷為夏,皆是感佩非常,故而,一路追隨而來!”韓文答道:“可惜,還是未能趕上侍中公神威…”
說到這里,韓文真是遺憾非常。
其實,一開始他就想來的。
奈何父親不許,他這次出來,還是幾個哥哥幫忙,打著掩護,提供隨從和盤纏,才能成行的。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點頭。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判斷。
特別是他們這些不想混吃等死,靠著父祖余蔭榮華富貴,反而想要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年輕人。
在他們看來,張越無疑就是最好的大腿了。
不止是因為各種傳說,更因為張越宣揚和推崇的理念,符合他們的心意。
無論是建小康也好,化夷為夏也罷。
都契合了當代年輕人的追求。
誰不想青史有名?哪個不愿千百年后,依然有人能記得自己的名字?
就像南仲、管夷吾,也如李牧、蒙恬,更如當代的衛青霍去病。
張越聽著,卻是笑道:“諸君來的正好,許多事情,正要仰仗諸君!”
這些人,可都是長安的二代、勛貴之后。
能量巨大,而且也有著足夠的主觀能動性。
雁門的不少事情,正好借他們的手來處置。
張越于是就簡要的將雁門豪強貴族與官員做的事情,給他們講了一遍。
聽得他們義憤填膺,憤慨不已。
“這等蠹蟲,統統應該族誅!”韓文聽完,就怒道:“侍中公當機立斷,最是適合不過!”
戴敬更是道:“依在下愚見,侍中公完全可以持節而刑,不必等長安命令,全部誅之,以震懾天下!”
其他人也都紛紛言是。
畢竟,漢家主流,還是懲治暴強,保護弱小。
還不是后來那個,親親相隱,相親相愛的社會。
公羊學派宣傳和鼓噪的公平、公正與公義,更是深入人心。
他們雖然是貴族官員之后,但也是不齒這雁門同行的作為。
太low了,讓他們感覺羞恥。
張越聽著,笑道:“懲前毖后,治病救人,乃是太宗之制也!”
“殺人容易,教育人的機會,卻是相當難得!”
“吾欲借雁門之事,為天下做戒!”
“此外,雁門豪強官吏貴族幾乎盡皆涉案,各縣官員缺口,非常大…”張越看著這些貴公子們,長身而拜,請求道:“未知諸君可愿屈居雁門,暫為陛下守此塞下之土?”
韓文聽著,眼前一亮,道:“豈敢當侍中之拜?為陛下守土,人臣之責也,吾等敢不從命?”
張越一聽大喜,連忙再拜:“君等高義,且容我待雁門黎庶謝之!”
有了這些貴二代們坐鎮,雁門問題立刻迎刃而解。
那些豪強貴族們,全殺光了,也不會有人來指責張越。
因為…
這些人的父祖,一定會想盡辦法的為他們家族的優秀子弟,涂脂抹粉。
為了他們,雁門的官員豪強貴族,也肯定會被人唾棄千年,永世不得翻身。
“那…佐官呢?”戴敬問道:“吾等若為雁門吏,這治下佐官,不能沒有…”
“君等放心,此番,有士子千人,隨行而來,君等可以自由的在這千人之士中,擇其良才而任之!”張越不緊不慢的答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興奮了起來。
自己選擇人才,自己來任命官吏,然后又能在偶像麾下做事…
想想都是很帶感啊!
甚至符合了他們長期以來的憧憬和幻想。
當即,韓文就帶著眾人,齊齊拜道:“謹遵侍中命!”
“善!”張越欣喜若狂:“雁門十四縣,便有勞諸君了!”
以他們來擔任雁門十四縣的主要官員或者控制雁門的主要行政部門,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比張越原先設想的,任用一批寒門士子,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為這樣一來的話,長安方面就不好空降官員來取代這些人了。
也不會有傻子,敢來和二代們搶官位。
這樣一來,雁門郡就真的姓張了。
配合之后的政策與布置,雁門郡未來的發展與規劃,就盡為張越所有。
更妙的是——這些二代刷夠了政績就會走,而他們留下的東西,卻沒有幾個人敢破壞——那等于和這些二代身后的家族為敵。
這樣,雁門的未來,就穩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