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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節 莫欺少年窮

  翌(日rì),張越從建章宮里走出來。

  早有皇后使者,在宮門口等候。

  見了張越,就立刻迎上來,道:“侍中公,皇后有請…”

  張越心知,衛皇后肯定是著急衛伉的事(情qíng)。

  畢竟,執金吾隨時都可能去長信宮拿人。

  到了執金吾手里的人,哪個可以囫圇出來?

  即使最后能出來,怕也要變成殘疾!

  漢執金吾,威名赫赫,連皇子進去,也是橫著出來!

  衛皇后不著急才怪!

  張越卻是輕松至極,登上馬車,就隨車前往長信宮。

  昨(日rì),他在建章宮里,給天子做了一(套tào)奢華大餐。

  伺候的這位陛下神清氣爽,龍顏大悅。

  自然,這位陛下答應的事(情qíng),不會反悔。

  半個時辰后,宮車抵達長信宮椒房(殿diàn)。

  大長秋淳于養親自出迎,將張越帶到了內(殿diàn)。

  “侍中公…”衛伉低著頭,耷拉著臉,走到張越面前,捏著鼻子,脫帽謝罪:“先前多有得罪,企望侍中公寬宏大量,不計前嫌…”

  再沒有絲毫曾經的驕奢和狂妄,反而變得怯懦、猥瑣。

  讓張越看的,眉頭皺起,非常不屑。

  大將軍長平烈候衛青,張越沒有見過其本人。

  但,他從小就是在衛青的故事中長大的(無論是本人還是原主)。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陰)山。

  三面黃金甲,單于破膽還!

  何等的蓋世英雄,何等的豪杰(情qíng)懷!

  卻生出了衛伉這等鼠輩!

  講真,張越覺得,自己要是有這樣的兒子,恐怕恨不得親死!

  太丟人了!

  “君候請起…”張越冷冷的道:“但望君候,今后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不墮大將軍威名!”

  “一定!一定!”衛伉低著頭,只是不斷的恭(身shēn)道謝。

  他確實是嚇壞了!

  就在昨天到今天,這一(日rì)之中,他就已經接到了無數消息。

  自公孫卿后,一(日rì)之內,長安城里十幾位貴戚被捕或者賜死。

  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兩個表弟。

  據云,執金吾緹騎,甚至到了他的家門口,守在了長信宮的主要出口。

  隨時都可能殺進來抓他。

  這讓他終于知道害怕和畏懼了。

  只能拼命求衛皇后,拼命的磕頭認錯。

  如今,總算看到了生機。

  自然,也顧不得什么體統和面子,趕緊的巴結張越。

  張越卻是懶得再理會他。

  這次,自己雖然救下了這貨。

  但恐怕…

  他很快就發現,其實有時候,活著比死還痛苦。

  特別是對他這樣的紈绔子來說。

  離開長安,遠赴域外不毛之地。

  大約和后世的網癮少年,被人拔掉網線,塞到一個沒有網絡的山村一般。

  甚至可能更慘!

  在長安,他有衛皇后撐腰,有太子做后盾。

  在樓蘭,匈奴人和車師人,可不會給衛皇后面子,太子體面。

  說不定,會將其視為頭號目標。

  撇開衛伉,張越走到衛皇后跟前,頓首拜道:“皇后,微臣幸不辱命,已然勸說陛下,詔赦長平侯…”

  “辛苦(愛ài)卿了!”衛皇后聽著,也是展露笑顏,對張越道:“還請侍中入座細談…”

  于是,張越便坐下來,將天子詔赦衛伉的條件,一一說出來。

  衛皇后聽著,無有異議。

  以爵位、黃金抵罪,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流放邊塞,戴罪立功,這也是張越事前說好的懲戒。

  但一旁衛伉聽得,卻是亡魂大冒。

  他本就已經失去了長平侯的封國,如今不過是一個關內侯的爵位而已。

  只不過是別人給他面子,稱他一聲長平侯。

  如今,卻連這個面子也要沒了。

  廢為庶民,這對他來說,很可能這輩子都指望再封為貴族。

  更要命的是,黃金抵罪?!

  沒了黃金,他拿什么去花天酒地?

  至于那戴罪立功…

  好吧,他上次去九原郡屯兵,連一個月都沒有堅持,就麻溜的跑回了長安。

  邊塞寒苦,寂寞,又冷清。

  連個斗雞走狗的地方都找不到,更別提什么香車美人了。

  叫他去邊塞,還是最惡劣的地方戴罪立功?

  若是過去,他已經在地上撒潑打滾了。

  即使現在,他的臉色也是皺的跟苦瓜般,難看極了。

  若非張越在此,他已經和衛皇后叫苦了。

  張越卻是看著這貨的神色,再次搖頭。

  然后,他想了起來,似乎自己答應過韓興,要幫他妹妹脫離苦海。

  左右想著,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便對衛皇后拜道:“臣有一個不(情qíng)之請,還望皇后應(允yǔn)…”

  “卿但說無妨!”衛皇后笑著道:“在本宮面前,卿以后就不要稱臣了,本宮特準(愛ài)卿以家人自居…”

  “畢竟,卿嫂妹當利君,乃本宮義女!”

  提起趙柔娘,衛皇后就不由自主燦爛一笑。

  那個小丫頭和南陵公主,如今已經是她最寶貴的掌上明珠了。

  在陽時主遠赴樓蘭后,這兩個小丫頭,就成為了她的小棉襖,帶給她無窮歡樂和樂趣。

  尤其是趙柔娘,簡直是她的開心果。

  一天不見,就渾(身shēn)不舒服。

  張越見此,卻是毫不猶豫的恭(身shēn)拜道:“大人在上,請受小子一拜!”

  皇后的大腿伸過來,不知道抱住的一定是腦子有問題。

  尤其是漢家皇后的大腿,每一根都是彌足珍貴的。

  “好孩子!”衛皇后笑道:“快快起來…”

  “對了,子重…”衛皇后柔聲問道:“不知子重有何請求?”

  “是這樣的…”張越恭(身shēn)道:“臣有密友,為光祿勛子興,興有胞妹曰央,與長平侯子延年幼有婚約…”

  “不過,前(日rì),韓興來尋小子,請求小子代其胞妹,謝長平侯厚(愛ài),蓋其胞妹蒲柳之姿,難奉長平侯高門…”

  “還請大人恩準…”張越頓首拜道。

  衛皇后一聽,沉吟片刻,先是看了看張越。

  這個年輕侍中官,今年才十九歲不到,正是少年艾慕,青(春chūn)飛揚的年紀。

  又是起于布衣,有所和追求,也是正常。

  然后,衛皇后又看了看衛伉。

  衛延年那個小子,衛皇后自然熟悉,知道其與乃父,可謂半斤八兩。

  若自己有女兒未嫁,也肯定不會選那個坑貨。

  于是,衛皇后道:“既然如此,本宮做主,下懿旨解除這門婚約吧…”

  書上都說了,君子有成人之美。

  況且,這張子重如此乖巧、懂事,又是如此的對自己脾氣。

  一個女人而已,無足輕重!

  衛伉在一旁聽著,臉色黑的跟鍋灰一般。

  心里面更是狂躁不已,暴怒如雷。

  他不是恨張越,也沒有那個膽量了。

  他恨的是韓說!

  “好你個韓說!”

  “汝不得好死!”

  衛伉握緊拳頭,這幾天他聽說的事(情qíng),在心中浮現,翻江倒海。

  在衛伉看來,自己是被韓說坑了。

  而且,是坑死了!

  很顯然,現在來看,這張子重和那韓說,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衛伉立刻就想清楚了,為何那張子重一直順風順水?

  從江充到現在,幾乎是神擋殺神,鬼擋殺鬼。

  原來根子在這里啊!

  這韓說…

  居然卑鄙無恥到這個地步!

  自己,江充,馬何羅兄弟,還有那些被張子重坑死的人,輸的都不冤。

  有韓說將大家的計策、圖謀,源源不斷提供給張子重。

  大家怎么贏?

  計劃都沒開始,人家就知道,你的計算了。

  可恨啊!

  為什么自己沒有早點察覺呢!

  于是,正在家里品嘗著剛剛從遼西郡運抵長安的魚子醬的韓說,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什么(情qíng)況?”韓說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衛皇后的辦事效率非常高。

  當即就派了使者,前往衛府宣讀命令。

  作為漢家皇后,衛皇后有權管轄和處置,一切大漢臣民的婚事,決斷一切臣子的家務事。

  更不提,她乃衛氏長輩,天然擁有決斷權。

  自然,她的懿旨無人可違。

  只是…

  衛氏接旨后,卻都是一臉懵((逼逼)逼)。

  特別是衛延年,感覺跟吃了翔一樣難受。

  光祿勛韓說之女,可是長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兒——韓氏本就出美女俊男。

  韓說年輕時,便以俊秀聞名天下。

  其女韓央,更是這長安城中著名的淑女、才女與佳人。

  詩詞歌賦無所不通,禮樂音律,無所不會。

  從前,衛延年一直為此得意不已。

  將之視為自己的驕傲。

  如今,卻被姨祖母棒打鴛鴦。

  “為什么?”衛延年當然不服。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侍中張子重,也就是長安城俗稱的張蚩尤,看上他的未婚妻,橫刀奪(愛ài)!

  本來,這種事(情qíng),是漢家貴族的(日rì)常。

  衛延年就送過不少綠色環保帽給別人。

  生平第一次,被人送了原諒帽。

  而且,搶走的還是他曾經驕傲和得意的未婚妻,連手都沒摸過,只是遠遠看過幾眼,就被深深吸引、迷戀的光祿勛之女!

  這讓衛延年,根本無法忍受這種恥辱。

  若是別人,膽敢覬覦他的(禁jìn)臠,衛延年,肯定不肯罷休。

  然而…

  對方是張蚩尤!

  手碎長戟,生撕虎豹的張蚩尤!

  更是睚眥必報,位高權重的侍中官。

  連自己的老爹,都差點被其弄死了。

  衛延年能怎么辦呢?

  只好恨恨的罵道:“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吾必復今(日rì)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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