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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節 匈奴人眼中的張蚩尤(2)

  “我也有所聽說…”衛律輕聲道:“說起來,臣與這位張蚩尤還是鄉黨呢!”

  說到這里,衛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神色。

  南陵縣長水鄉!

  他的家鄉!

  魂牽夢繞的地方!

  長水鄉的每一寸山河,每一片田野,每一處山巒,都讓他牽掛、懷念!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總是夢見了,家鄉的父老。

  夢見了教他讀書寫字的鄉老,夢見了與他一起玩耍的伙伴,夢見了父親和母親,夢見了妻兒的音容笑貌。

  從夢中驚醒,看到身周的穹廬與身上的裘衣。

  他總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對衛律而言,他可以背叛漢朝,但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家鄉!

  那是溫暖的家!

  有著他最美好的記憶與最溫馨的回憶。

  是生他養他的故鄉,是父老們躬耕之所。

  就像漢朝的高帝劉邦說的那樣——吾雖都關中,而百年后魂魄猶樂豐沛!

  今天,他雖是匈奴丁零王。

  但,日后身死之時,他一定會讓人將自己葬在于南陵長水鄉遙想對望之地!

  若有可能,假如說,漢匈媾和,他甚至會請求將自己葬到長水鄉的河畔,讓長水河的潺潺流水之聲,日夜與自己的靈魂相伴,讓自己能獲得永恒的安寧與平和。

  故而,當那位新貴的消息,第一次傳回草原,衛律就分外關注。

  那是他的鄉黨!

  不管那位漢朝新貴承不承認。

  在衛律看來,那都是自己的鄉黨。

  鄉黨兩字,天然有親近。

  可是,隨著了解的增多。

  衛律對這個鄉黨的忌憚,日益加重!

  他淺淺的道:“臣的這位鄉黨,可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在漢朝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這位張子重,別號張蚩尤,從這外號就能知道他的性格了!”

  “如今,在漢朝邊塞,廣為流傳的《戰爭論》就是此人的著作!”

  “啊!”狐鹿姑聽著,忌憚無比的驚訝了起來:“《戰爭論》竟是此人手筆!?”

  與在長安,被很多士大夫鄙夷和輕視不同。

  匈奴人對那本《戰爭論》,已經追捧到了近乎崇拜的地步!

  雖然,到目前為止,匈奴依然沒有得到全本的《戰爭論》,只是通過細作和間諜,從漢朝的邊塞軍官口中和談論中,得知了一些粗略的情況與簡單的描述。

  就算是這樣,匈奴也是驚為天人。

  自單于以下,人人爭相傳閱。

  已知的部分內容,甚至被狐鹿姑下令整理出來,讓孿鞮氏的年輕人學習。

  沒辦法,那本書的內容,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像那幾句直指戰爭理論核心的內容,更是被狐鹿姑命人貼在了自己的王帳穹廬里,日夜命人朗誦給自己聽。

  每聽一次,狐鹿姑就告誡自己,必須對漢朝格外小心,格外警惕!

  因為在這種全新的指導理論下的漢朝將校,會比從前更加難纏和難以對付。

  “堅持集中兵力各個殲滅的原則,以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不以保守或奪取地方為主要目標。應該集中所有力量打擊敵人整體所依賴的重心,同時我方軍隊應盡可能的集中行動!”低聲念著這句話,狐鹿姑就嘆道:“漢,真是人杰輩出,匈奴遠遠不及也!”

  “此人,還不止是《戰爭論》的作者…”衛律道:“大單于,請格外小心!”

  “目前,臣已經確認了,此人還是漢朝皇帝最信任的大臣,漢朝士林下一代的領袖!”

  “臣聽說,他所作的《春秋二十八義》連太學博士和許多鴻儒,都以為是孔子真傳,子夏真諦!”

  “而且…”衛律看向長安方向,無比忌憚的道:“他還是一個真正的公羊學士子!”

  “雖然其出生黃老,然則,其行為行事,就是一個標準的公羊之士!”

  狐鹿姑聽著,也是幾乎跳了起來。

  現在的匈奴,可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匈奴了。

  如今的匈奴,對漢朝的了解日益加深。

  故而狐鹿姑很清楚,公羊學子代表著什么?

  那是一群極端的諸夏主義者,是一群狂躁的戰爭狂!

  他們信奉的理論,主張的是,十年前你打我一巴掌,我現在砍你雙手雙腳合情合理!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還不像其他儒生,只會高談闊論。

  當然,他們也確實喜歡高談闊論。

  但在高談闊論之余,他們還肯認認真真的做事!

  衛青霍去病,這兩個惡魔麾下就有很多公羊士子!

  這些可怕的家伙,曾經在皋蘭山和匈奴最精銳的騎兵白刃對沖,哪怕腸子斷了,也都在喊著‘殺胡’。

  還不止如此,到目前為止,匈奴帝國所遇到的所有硬骨頭漢人,都是公羊之士。

  那個寧肯在北海牧羊,被風雪吹打,也不肯投降的漢使蘇武蘇子卿,就是公羊之士。

  甚至,就連已經投降的右校王李陵,其實也深受公羊思潮影響。

  狐鹿姑已經不止一次聽自己的妹妹,那位李陵的夫人訴苦,自己的夫君,有時候經常莫名哭泣,說什么自己有罪,沒有面目見列祖列宗什么的。

  要不是自己的妹妹爭氣,一口氣給李陵生了三個兒子。

  恐怕,這個右校王真有可能想不清就自殺了。

  “先是衛青霍去病,現在又有一個張蚩尤…”狐鹿姑感慨道:“漢之得人至斯,真是可怖啊!”

  對漢人中的精英,匈奴人現在已經是無比畏懼了。

  一個據說只是‘中人之姿’,被長安人以為‘最多是都尉之才’的貳師將軍李廣利,就已經讓匈奴很難受了。

  而,衛青霍去病這等天之驕子,活著的時候,更是鎮壓世界,讓匈奴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現在,又冒出一個寫了《戰爭論》的張蚩尤?

  狐鹿姑覺得,以此人的軍事造詣,一旦開始領兵,恐怕,就又是一個衛青霍去病!

  只是想著,曾經被衛青霍去病鎮壓和威懾的時代,狐鹿姑就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這匈奴的命,也太不好了吧!

  前有衛青霍去病,橫空出世,彈壓寰宇,橫掃天下!

  現在又冒出了一個與之似乎可以相提并論的張蚩尤?

  一個同樣年輕的過分的天才!

  若萬一運氣不好,這個張蚩尤真的是霍去病衛青那樣的惡魔,那…

  狐鹿姑立刻就看著衛律,問道:“丁零王可有辦法對付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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