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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節 奈何張越有高達

  “張侍中…”

  剛剛出了牧場,張越就聽到了一個熟悉聲音。※雜志蟲※

  正是許久未見的郭穰,乘著馬車,在十幾個騎兵的保護下,從新豐縣城的方向而來。

  “郭公怎么來了?”張越一見也是一楞,笑著迎上前去拱手道:“可是陛下有圣命?”

  郭穰卻是笑著,驅車來到張越面前,走了下來,對張越回禮道:“侍中公猜得不錯…奴婢此番正是奉命來請侍中公入朝顧問的…”

  他笑著道:“第一批從漢中轉運到關中的蒻頭與蹲鴟已經到了郿縣,陛下已經下令轉運一百石來長安…”

  張越一聽大喜過望。

  別看現在,關中實施了配給制和限購,民心得到了穩定,似乎解決了問題。

  但實際上,卻只是延緩了危機,避免了一開始就不可收拾。

  關中歉收導致的糧食缺口,依舊存在!

  而且,這個缺口是多達數百萬石!

  如此巨大的糧食缺口,可不是靠著限購和配給制度就能輕易解決的。

  必須要得到足夠的糧食。

  而這些蹲鴟、蒻頭,來的正好!

  有了這些糧食,就可以摻在粟米和麥粉之中,喂飽關中百姓的肚子了。

  手里有糧,心里就不慌!

  張越想了想,對郭穰拱手作揖道:“郭公還請稍等片刻,待我將縣中事務布置一下…”

  郭穰自然樂得賣張越這個面子,笑道:“侍中請便…”

  于是,張越便立刻回到縣衙,將本來應該由他親手抓的幾個事情,囑托給陳萬年、胡建與趙過。

  叮囑他們無比抓緊,不可懈怠。

  三人自是滿口應允,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但張越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叮囑他們,有任何變化或者進展,隨時向他報告。

  沒有辦法,這幾個事情,都是干系重大,關乎新豐將來的大事。

  譬如,宿麥種下去后,追肥的事宜,就必須放在各級官府的第一位,將之當成重點、要點來抓。

  畢竟,補種宿麥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若土地肥力跟不上,一切就都完了。

  但也不能亂追肥,土地的酸堿,過猶不及。

  而工坊之中的生產與建設,也同樣關鍵。

  未來新豐的財政,可就都指著工商業的利潤了!

  將這些事情都布置好,張越才收拾好行裝,然后帶上趙柔娘,向劉進辭別后,便驅車與郭穰一道,踏上了返回長安的道路。

  能回長安,趙柔娘很開心。

  便拿著工具與布帛、竹木,在車上自己動手做起了風箏。

  這是她最近在新豐縣里與丁緩的小女兒玩熟了以后,學會的新技能,打算回長安后,去南信面前顯擺一番。

  不得不說,這個小丫頭的動手能力,還真是蠻厲害的。

  馬車還未到長安,她便已經做好了三只不同樣式的風箏。

  一只小蜈蚣,一只喜鵲還有一只是老鷹。

  做的還似模似樣的,拿著這三個風箏,她得意萬分的張越身前炫耀著:“小叔叔,你看!柔娘做的好不好看?”

  張越聞言,回過神來,笑著道:“柔娘做的真好,真漂亮!”

  但不知道為何,越靠近長安,他就越感覺有些心虛。

  似乎長安城,已是一個危險之地?

  就連腦海思維深處的黃石,也在微微顫動,向他示警。

  若只是感覺,他可能還不會放在心上。

  但既然連黃石都在警告了。

  那張越就知道,長安城里一定有問題。

  回想著歷次黃石示警的前后經過,張越已經差不多知道,它的示警緣由——當有人對他有殺意時,黃石就會示警。

  就像最初那次,在長水鄉官邑,那個官吏投毒之時。

  也似上次,那些刺客刺殺的時候。

  殺意越明顯,黃石的警告就越明顯。

  而若只是有敵意或者不喜歡他,黃石一般就不會有什么反應。

  這一次,黃石的反應,雖然沒有前幾次那么強烈。

  但是…

  張越知道,長安城里一定有什么人在等著他。

  這樣想著,他就忽然停住馬車,將趙柔娘抱起來,對她道:“柔娘想不想回長水鄉去看看嫂嫂?”

  趙柔娘聽了,拍著手,高興的道:“柔娘想回家去看阿姊!柔娘要回家去看阿姊!”

  “那小叔叔派人送柔娘回家好不好?”張越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問著,既然長安城已經是是非之地。

  那么再帶趙柔娘去,就有些冒失了。

  若真有什么威脅,張越未必能護得住她。

  送回長水鄉就好多了。

  有著長水校尉的保護和長水鄉鄉黨的照顧,只要張越還活著,就沒有人能動的了她們姊妹。

  趙柔娘卻有些不明白,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天真的問道:“小叔叔不跟柔娘一起回家嗎?”

  “小叔叔過幾天就去接柔娘…”張越摸著她頭上的秀發,笑著問道:“好不好?”

  “可是…”趙柔娘立刻有些不開心了,對她來說,若是要好幾天見不到小叔叔,那就很難受了。

  前兩個月,她可是天天都盼著小叔叔回來看自己的。

  “柔娘乖…”張越笑著抱著小丫頭,安慰道:“小叔叔要不了幾天就會去接柔娘的…”

  “那好吧…”趙柔娘忽然想起了阿姊的囑托:“柔娘啊,小叔叔是要做大事的,柔娘要乖,不要讓小叔叔為難…”

  只是…

  為何心中忽然有些難過?

  但是…

  她抬起頭,看著小叔叔,抓住小叔叔的衣襟,道:“小叔叔你要答應柔娘,一定要快點來接柔娘…”

  “好!”張越笑著點點頭,做出承諾:“小叔叔發誓!一定會很快就來接柔娘!”

  無論長安城里,有什么,他都無所畏懼。

  不管陰謀也罷,陽謀也好,無非都是些跳梁小丑罷了。

  只要家人安全,誰還能奈何的了他?

  這時,一直在前方引路的郭穰,也發現了張越忽然停車,便下車過來,問道:“侍中有什么事情嗎?”

  張越看著郭穰,笑了笑,道:“我家小娘思念阿姊,所以,想請郭公幫個忙…”張越笑著拱手道:“請郭公派人,護送小娘回長水鄉,送到家嫂手上!”說著便對郭穰作揖而拜。

  郭穰聽著,也沒有什么意見,當即道:“既是如此,那奴婢這就派人護送!”

  于是就走上前去,對護衛的騎兵軍官說了幾句話,后者雖然有些不太樂意,但看在張越的面子上,還是點頭應允。

  望著趙柔娘被十余名騎兵和兩個新豐官吏護衛著,向著南陵方向而去。

  張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后他回過頭來,看向遠方已經露出了輪廓的長安城,他挺起胸膛,將手按在了腰間的驃姚劍上。

  現在他很好奇,是誰想要置他于死地?

  郭穰在旁邊看著張越的神色,有些奇異,道:“張侍中似有所意啊…”

  張越聽著笑了笑。

  擁有黃石的他,似乎等于有了一個敵意雷達。

  誰想對付他,就會被黃石偵知。

  只是不知道,黃石的偵知范圍與偵知條件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這個能力,將確保他未來不會落入任何敵人的算計與埋伏之中。

  “郭公…”張越湊到郭穰耳邊,問道:“不知道最近光祿勛與御府令蘇公可有什么動作?朝堂上又發生了些什么變化?”

  他現在能知道的具體敵人,也就一個光祿勛韓說和蘇文等寥寥幾人。

  至于博望苑的谷梁學派?

  張越還真不放在心中!

  就那幫見小利而忘大義,做大事則惜身的渣渣,根本不堪一擊!

  能給他造成麻煩的,大約就蘇文、韓說與他們的朋友與盟友了。

  郭穰聞言,微微一楞,道:“奴婢來前,曾聽蘇文向陛下進言,說什么雍縣五帝廟近來屢有祥瑞之事…”

  “陛下便令其去查探真偽…”

  “至于光祿勛…”郭穰臉色忽然變得精彩了起來:“最近忽然變成了長安城中的君子人物,屢次宴請士大夫、知名鴻儒,大倡春秋之義…”

  “哦…”張越聽著,嘴角溢出了一絲笑容。

  這太反常,也太奇怪了。

  蘇文這個宦官拍皇帝馬屁也就算了。

  那韓說不是一直只撈錢的嗎?

  現在,他怎么忽然關心起學術界的事情來了?還大倡春秋之義?

  難道浪子回頭了?

  沒關系!

  張越看向長安城,他知道,只要他入城,一切都會清楚。

  于是,他提起劍,對郭穰道:“煩請郭公為我找匹馬來…在下打算先行一步…”

  想要知道誰是敵人?

  對別人來說,或許有些麻煩。

  但對張越來說,很簡單,去長安城里轉一圈不就知道了?

  一個時辰后,張越策馬,走在建章宮前,望著那高大的鳳凰闕。

  心里面莫名的想起了一句名言:不是我軍不給力,奈何G軍有高達。

  他剛剛在長安城的的尚冠里大道上策馬走了一圈。

  然后,就鎖定了七八個對他有殺意的豪宅。

  很不幸,韓說的按道候侯府,就是其中之一。

  這就很搞笑了。

  這證明,韓說確實在暗中計劃對付自己!

  很有可能,他給自己準備了殺招!

  只是…

  卻都暴露在了黃石面前,偷襲將變成強攻!

  現在張越也差不多能猜到他們的一些可能的計劃了。

  或許他們是打算借著天子離京的機會,在長安城里搞些明堂。

  只是…

  提了提手中的驃姚劍,再抬頭看著眼前高大的鳳凰闕。

  張越知道,自己其實有一個最好的辦法——跟著天子走就行了。

  天子要去雍縣,那就跟著一起去。

  那么,一切陰謀陽謀,算計計劃,統統都要落空。

  “哥的外號可是張蚩尤啊!”張越在心里想著:“來而不往非禮也!”

  “若是不能弄死一堆人,將所有敵人全部挖坑埋了,哥豈非愧對這個外號?”

  那怎么挖坑埋人呢?

  張越想了想,暫時也沒有什么頭緒,但有一點可以確認。

  他得先去見一見金賞,給自己買個保險。

  金賞的父親金日磾是駙馬都尉,管著宮廷宿衛,若能得到對方保證,那么至少在這宮廷里,他可以避免遭到別人的圍攻。

  至于長安城里?

  是該去見一見于己衍,問一問,這位京兆尹是打算跟正義走,還是跟奸賊走了。

  此外,最重要的是,是要想辦法含蓄的告訴天子——長安城里有緩則。

  心里想著這些事情,張越就策馬,走入鳳凰闕下。

  “張子重回京了!”

  在張越入宮的瞬間,無數個消息渠道,立刻將此事,傳遍了朝野。

  由是,無數目光聚焦到了建章宮。

  韓說聞訊,立刻就派人去了光祿勛官衙,然后張惠就得到了暗示——是時候彈劾了!

  張惠雖然明知道,自己其實是別人的棋子,但卻也沒辦法,只好按照暗示,找到了章贛,告訴他:“御史此時不彈劾,更待何時?”

  同時,將那堆欠條,擺在了章贛面前。

  沒有辦法,章贛只好硬著頭皮,將一封早就已經寫好的奏疏,送到蘭臺。

  不久,蘭臺尚書令張安世就接到了這個彈劾奏疏。

  張安世一看,都快笑的噴飯了。

  因為,這彈劾奏疏寫的實在是太不走心了!

  這哪里是什么彈劾?

  分明就是在搞笑!

  說什么張子重‘機變械飾、禍亂人心’,又說他在新豐‘橫征暴斂,行嚴刑酷法’,連新豐補種宿麥也被認為是大罪‘意欲禍亂國家,顛覆社稷’。

  甚至還指責對方‘污穢土地,令后土不寧’。

  但問題在于,這些事情,人盡皆知,天子與朝野,都是默認的。

  現在居然有人彈劾?

  那不是在打天子的臉嗎?

  這是那個傻瓜的手筆?

  看了看彈劾人,還是一個監察御史…

  話說,監察御史不是應該監察郡縣的嗎?

  什么時候監察御史,可以明目張膽的彈劾國家大臣,還是天子近臣的侍中了?

  只是…

  按照制度,既然有御史彈劾了蘭臺就應該上報天子。

  想了想,張安世叫來一個親信,吩咐道:“去請御史中丞來此…”

  他有必要知道,這個事情暴勝之知不知情。

  但彈章,他卻不敢扣留,在其上標了一個印記,隨之命人送去建章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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