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就有著公車署的官吏來宣告:“殿下命諸君前往拜見!”
“諾!”趙過連忙應了一聲。
桑鈞與陳萬年卻都只是輕輕一拜。
然后,趙過就見到了另外一位同僚——一個戴著獬豸帽,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的小吏。
而在剛才與桑鈞、陳萬年的交談中,趙過也知道了這位同僚的名諱——北軍守軍正丞胡建。
官職地位,比自己還低!
他趙過這個護粟校尉,好歹還是國家的有秩,是有編制的。
但守軍正丞,卻是臨時工,歲俸最多一百石。
所以,這位胡建的身形也顯得有些消瘦。
胡建見了趙過,露出笑容,拱手道:“胡建見過趙兄…”
四人于是跟上那個官吏,朝著公車署的正衙方向而去。
一路上,許多的待詔秀才,都是羨慕嫉妒恨的看著他們。
為長孫征辟,輔佐治理新豐。
未來長孫登基,這四人就是潛邸大臣,從龍元勛!
正衙中,張越與劉進正在商量著對四人的任命和分工。
“殿下,臣打算上書陛下,在新豐縣置農都尉,由趙過出任!”張越輕聲說著。
劉進聞言,略略一驚,問道:“置農都尉?不妥吧…”
這幾天他也惡補了一下漢家官制和地方制度。
因此知道,農都尉,是國家設置于邊塞或者重要產糧區的高階農稷官。
其秩比從四百石到兩千石都有,主要看當地的具體情況。
譬如,主管輪臺屯田事務的農都尉的秩比就高達兩千石,而且被授權在必要時可以節制軍隊,參與農業生產生活。
居延地區的農都尉就更了不得了。
他們除了管農業,必要時,甚至能披掛上陣,組織屯田的民兵,與漢軍共同行動。
而內地的農都尉的權力雖然不如邊塞地區那么大。
但擁有的資源和力量,也是異常龐大的。
在一些地方,農都尉甚至可以架空縣令,自行其是。
更重要的是——農都尉在行政上,不受文官節制,它直接聽命于大司農衙門。
必要時,甚至可以繞過地方官府,自行其是。
在新豐縣設置一個農都尉,不是不可以,關鍵時,劉進擔心輿論議論。
說他偏向桑弘羊。
這幾天,就有著類似的議論私底下傳播了。
“殿下…”張越當然知道,在新豐設置農都尉一職,一定會遇到阻力,特別是那些朝堂上的文官們和博望苑里的那些賓客們,必定會在這個事情上做文章。
但,不設置農都尉,那趙過來新豐也就失去意義了。
一個只有建議權,而沒有實際強制執法能力的官吏,怎么可能推廣新技術和新作物?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劉進,說道:“殿下可還記得,臣曾與殿下說過,關中有人善代田之法的事情?”
“記得!”劉進聽了,眼中忽然露出喜色:“侍中的意思是,這個趙過會代田法?”
張越點點頭。
“若是如此,那么此書,孤與卿同上!”劉進握著拳頭說道。
張侍中曾說代田法可以增產一倍甚至更多!
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為此,劉進也就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了。
“多謝殿下!”張越連忙謝道。
“桑鈞…臣打算任用其為新豐丞兼鐵官!”張越繼續說道:“主要負責商賈、商稅及鹽鐵事!”
新豐縣是有鐵官的。
而桑鈞本來就是六百石之官,足可勝任此職。
但張越的意思還不在此,桑鈞來新豐,桑弘羊能不幫著自己兒子刷點政績嗎?
只要大司農那邊大開綠燈,那么,張越就能在新豐縣,建立一個優質的農具生產基地。
說不定連曲轅犁也能搞出來!
“而陳萬年,臣打算任命為新豐丞兼主薄!”張越繼續說著。
作為大縣,新豐縣擁有兩個縣丞的編制,以協助縣令,處理事務。
而劉進以長孫的身份,食邑新豐后,新豐的地位就從縣級行政區域升格為獨立的‘邑’了。
所以可以設置只有郡才能有的主薄。
張越讓陳萬年去做這個官職,看重的就是此人圓滑的手腕和八面玲瓏的心思。
讓他去與新豐縣里的豪強、貴族和官宦之家打交道。
簡單的來說,就是在張越打了一棒子后,讓陳萬年出面來喂胡蘿卜。
再把劉進扯出來,安撫一二。
最大可能的減少敵人,增加共同利益的朋友。
當然,若有人非要攔在張越的路上,死活不肯低頭。
那就只能對不住了。
“至于胡建,臣打算讓其擔任縣尉,主管司法、刑訟…”張越又道:“臣還打算在未來,將一切民事訴訟的審判和執行,交托于胡建…”
“只有在謀殺或者其他重大案件發生后,臣與縣衙才會介入其中…”
劉進聽著,全部沒有意見,說道:“一切都聽侍中安排,孤垂拱而治即可!”
在這些事情上面,劉進還是很清楚的,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未來幾年,他就看著張侍中治理新豐,一旁學習就可以了。
就像國初的名臣們那樣,將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臣謝殿下信賴!”張越連忙拜道。
像劉進這樣的上級,簡直就是所有官員的福音啊。
更妙的是,他是皇長孫,新豐是他的食邑。
所以,一般的事情,只要他點頭了,那么文官們再反對也沒有用。
“那么殿下,召見諸官后,臣打算先回一趟南陵,看望家小,然后再回長安,與諸官一同去新豐考察…”張越說著就笑道:“殿下可愿與臣等,一同去新豐的鄉亭,看一看百姓的日常生活,看一看殿下治下的山川河流?”
劉進當然是想去的。
聞言立刻就道:“固所愿爾!”
“那臣明日回南陵,三日后再來長安與殿下匯合…”張越笑著道。
“嗯…”劉進點頭,想了想,道:“卿回南陵,孤派孤的衛隊護送,一來保護愛卿周全,二則…”
劉進笑了起來:“富貴不歸鄉,如衣錦夜行,孤遣衛隊,為卿壯勢!”
張越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年輕的大漢皇孫,也開始嘗試和他的父祖一樣,學習起如何籠絡人心,如何施恩于下了。
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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