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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是農民我怕誰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按照事先的約定,馮嘯辰帶著手下來到了樂城經委,見到了眼睛里布滿血絲的賈毅飛。

  “這是我們這兩天讓工作組的同志們突擊整理好的資料,請馮處長過目。”

  賈毅飛指著擺在一張課桌上的一大堆資料,沒好氣地向馮嘯辰說道。一天兩晚的時間,賈毅飛自己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的樣子,這倒不是說他有身先士卒的精神,而是他對手下實在不敢完全放心,生怕中間出一點紕漏,讓馮嘯辰找出破綻,再整點什么幺蛾子出來。現在東西已經整理好了,賈毅飛自信沒有什么毛病,因此對馮嘯辰說話的底氣也就足了幾分。

  “真不容易。”馮嘯辰一臉笑意,像是不知道賈毅飛對他的意見一般。他走到桌前,隨后拿過一本資料,翻了翻,然后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咱們樂城的同志工作的確是夠認真的,你看,在現場做的記錄,愣是一個錯別字都沒有,小周,老黃,這種精神值得咱們學習啊。”

  “是啊是啊,馮處長,我也發現了,樂城的同志們做工作記錄太認真了,連標點符號都沒一點錯,實在太神奇了。”周夢詩湊趣地說道。在此之前,他們在招待所已經討論過這件事情了,都知道樂城經委正在組織人集體造假。馮嘯辰的話,與其說是夸獎,不如說是挖苦,周夢詩作為馮嘯辰的下屬兼鐵桿粉絲,豈不有幫腔的道理。

  “馮處長,周科長,你們這話是什么意思?”賈毅飛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對方話里的機鋒,他哪里聽不出來。他心里隱隱有些后悔,智者千慮,終究還是漏算了一點,這種現場做的記錄,不可能字跡這么清晰,而且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錯,分明就是在辦公室里寫出來的東西。

  不過,他也做好了準備,如果馮嘯辰敢以這個為由來質疑這些記錄的真實性,他就要豁出去和馮嘯辰辯一辯:我們的工作人員就這么認真,難道認真也是一種錯嗎?

  馮嘯辰卻根本就沒打算用這樣的理由去指責賈毅飛,他甚至想教賈毅飛幾招,比如去潘家園請幾個專家來幫忙做做舊啥的。不得不說,80年代初期全國人民的造假技術都很原始,哪比得上后世那種專業化造假一條龍的水平。

  “賈主任,我們是贊美咱們樂城的同志工作認真啊,沒有什么別的意思。”馮嘯辰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向賈毅飛說道,“對了,賈主任,這些原始記錄,我們就不看了。你們整理出來的名冊,能不能給我們復印一套。我們想帶著名冊到村子里去和那些思想上有顧忌的農民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

  賈毅飛遞過一本冊子,說道:“我們整個樂城市也只有一臺復印機,是在市政府的打字室。復印成本太貴了,我們已經安排人把名冊抄錄了一份,馮處長需要的話,可以拿去用。”

  “那就多謝賈主任了。”

  拿到名冊,馮嘯辰也沒在經委多耽擱,他請賈毅飛幫他安排了一輛車,又派了一個向導,便帶著周夢詩、黃明一行前往徐家灣去了。來到村口,正遇上了來永嘉給他們派來的幫手,足足有十幾個人,由來永嘉的秘書李濤帶著,正在等候他們的到來。

  “李秘書,人都到齊了?”

  “都到齊了,馮處長,要怎么做,你就吩咐。”

  “吩咐可不敢當,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我是這樣考慮的…”

  馮嘯辰拿出從賈毅飛那里得到的名冊,撬開訂書針,把名冊拆成了散頁,然后分到了各人的手上,說道:“大家的任務,就是挨家挨戶地宣傳有關徐家灣搬遷的政策。你們不需要做說服工作,只要保證把政策傳達到每一個村民耳朵里就行,我們的宣傳口徑是這樣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馮嘯辰并沒有回避樂城經委派來的那名向導,甚至還時不時向向導詢問一下口徑是否合適。那向導可沒有賈毅飛一般的底氣,知道馮嘯辰是中央來的干部,哪怕質疑他的決定,只能是唯唯諾諾,同時把馮嘯辰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上,準備回去向領導匯報。

  “老鄉們,我們是樂城乙烯項目指揮部的,有關徐家灣村搬遷的事情,我們來向大家做一個解釋。樂城乙烯項目是黨和國家高度重視的特大型項目,項目的投資總計達到65億元,這個數字怎么理解呢?那就是如果存在銀行里,每天光利息就要100萬。

  乙烯項目的所有設備,目前都存放在江邊貨場。項目開工之后,這些設備要運往建設工地,必須通過咱們徐家灣村。為此,國家需要咱們徐家灣村的群眾發揚風格,舍小家為大家,搬遷到其他地方去,以便把村子騰出來,修建運送設備的公路。

  目前,樂城市政府已經為大家建好了安置周轉房,大家的工作也會由政府統一安排。在大家找到新的工作之前,政府會按企業里工人的工資標準,給大家發放臨時津貼,絕對不會讓大家受到任何經濟損失…”

  在徐家灣村的各處,都響起了這樣的宣講聲。男女老少的村民叼著煙袋、納著鞋底、抱著娃娃、背著糞筐,或認真、或隨意地聽著這些講解。

  關于村子搬遷的事情,大家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只是這段時間村干部在或明或暗地告訴大家,搬遷一事要聽市里的統一安排,至于這個安排是怎么樣的,大多數人就不清楚了。

  昨天,村里的書記、村長、治安主任等人從市里回來,緊急給大家開了會,還分頭找了一些人去密談。說是密談,其實在同一個村子里,根本就談不上有什么保密的可能性的。到今天,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村里的安排,那就是當有上級部門的領導來談話時,大家都要說自己知道搬遷的政策,還要說市里曾經派過干部來做工作。另外,還有一些人被指定為“思想不通”的人員,這些人必須向上級領導表示自己有想法,上級領導如果不能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絕不搬家。

  現在的老百姓,也已經不像建國之初那樣好糊弄了。這么多年來,大家見慣了政府的各種行為,深知“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樣的道理。村干部要求一些村民向上級領導提要求,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要爭取更好的條件嗎?村干部說了,乙烯項目可有錢了,指頭縫里隨便出來,整個徐家灣村就能夠提前實現四化了。

  對于與乙烯項目為難這件事,村民們的態度也是有所不同的。有些人覺得,做人不能太貪心,政府給建了安置房,還答應給解決工作,還有數目可觀的搬遷安置費可領,大家就應當知足了,沒必要再折騰。而另外一些人則有別的想法,認為國家的錢不拿白不拿,國家有的是錢,能夠多要一點,為什么不去要呢?

  如今,村干部直接給大家下了任務,而且說是市里的要求,讓大家當釘子戶。那些想訛詐國家的村民就有了主心骨,而那些主張適可而止的村民則沒有了市場。一進一退之間,村子里的氛圍就全面地轉向了抗拒,馮嘯辰他們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進村的。

  “領導,我聽說市里給我們安排的,都是沒人愿意做的臨時工,是不是這樣?”

  按照村干部事先的安排,在宣講現場,有人開始發難了。

  馮嘯辰站在一個石頭碾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圍的村民。聽到質疑,他笑呵呵地向那說話者問道:“老鄉,你是聽誰說的?”

  “呃,大家…都這樣說的。”那村民明顯有些語塞了。

  “是啊是啊,我也聽人說過。”旁邊的伙伴趕緊給他打掩護,企圖把水攪渾。

  馮嘯辰道:“有關征地拆遷安置,國家是有政策的。徐家灣村搬遷之后,國家會給你們調濟一部分土地,還會給你們劃撥出工業用地,用于恢復你們村子里原有的幾家村辦企業。此外,樂城市經委已經向我保證過,會拿出不少于300個企業里的崗位用于安置有一定文化水平的青壯年勞動力,這些崗位有些是正式工,有些是臨時工,但絕對不會是沒人愿意做的崗位。你們想想看,現在社會上還有那么多的待業青年,怎么會有沒人愿意干的崗位呢?”

  “可是,市里原來答應的是讓我們到電視機廠去工作!其他地方我們都不愿意去!”

  有人大聲地喊出來了,這同樣是村干部安排好的托兒,目的是直接把搬遷問題與電視機廠掛上鉤,逼馮嘯辰表態。這種話,尚仁業和賈毅飛他們不便于說,借村民之口說出來就無所謂了。

  馮嘯辰冷冷一笑,說道:“這位老鄉,麻煩問一句,你說的事情,是哪位市領導答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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