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碼頭和上次曹蘊她們抵達的民碼頭不一樣,民碼頭是東護城河碼頭,而皇家碼頭是西湖南面的鳳凰山碼頭,從碼頭下船后可以進入鳳凰山皇宮。÷雜∫志∫蟲÷
此時碼頭上站滿了士兵,護衛十分森嚴,李延慶帶著官員們早已等候在碼頭上。
“太尉,船隊來了!”
剛正式轉為臨安府少尹的韋琎指著遠處大喊起來。
只見一支船隊出現在數里外的薄霧中,他們等候已久的船隊終于來了。
雖然朝廷從東南沿海調了不少數千石、上萬石的大海船,但事實上,他們最大業只用到了三千石貨船,這次遷都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不過當時并不是為了遷都,而是為了躲避金兵,宮中的無數財富物品都裝了箱,上萬口大箱子一直就堆放在宮中。
這次遷都臨安府,光船只就足足調集了一個多月,兩千多艘千石貨船滿載各種皇宮物品,還有六百余艘千石客船,滿載著文武百官以及他們的家眷,還有三千多皇族宮人以及殿前禁軍,其中趙構的座船是一艘三千石的新客船,華麗地裝飾一番,加上一個龍頭,也算是龍舟了,這和隋煬帝下江南華麗壯觀簡直無法相比。
不過這次兩千六百艘大船還得再走一趟,要再運送朝廷堆積如山一般的文書卷宗,那可是大宋王朝一百多年的積攢。
李延慶他們首先看到并不是龍舟,而是近百艘侍衛的先頭船只,當船只靠岸,一隊隊侍衛飛奔上岸,一共四千名殿前班值禁軍,班值禁軍相當于皇帝侍衛,是禁軍中地位最高,直接護衛天子的禁軍。
班值禁軍下面是鐵騎、捧日、神衛、龍衛四軍,又稱上四軍,是外圍護衛皇宮的禁軍,東京的班值禁軍和上四軍都被太上皇趙佶帶走,后來全部覆滅在金兵的鐵蹄之下。
趙桓登基后,又重新建立了班值禁軍和上四軍,東京保衛戰中,王道齊率領的兩萬禁軍就是上四軍。
這次南遷臨安府,由主將高建功率領的兩萬上四軍已經先一步進駐臨安城,接管了臨安的防務。
這時,殿前副都指揮使、左衛上將軍王淵上前向李延慶抱拳行禮道:“按照慣例,現在由卑職接管碼頭以及皇宮守衛,請李太保見諒!”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我完全理解,王上將軍請隨意!”
王淵點點頭,命令統制苗傅率兩千軍先一步前往皇宮,防御各處皇宮要害之地,他又令統制劉正彥率兩千人接管了碼頭的范圍,李延慶手下兩千京兆軍全部退出皇家碼頭。
忙碌了近一個時辰,四千殿前班值禁軍才終于到位,這時,數十名士兵向天空射出了火藥箭,火藥箭在空中‘噼啪!’炸裂,不多時,船隊又再次出現在南西湖,第一艘三千石大船便是天子趙構和皇后乘坐的龍舟。
大船緩緩靠岸,停穩了船只,搭上船板,一名宦官小心翼翼地扶著趙構上了岸,這時,李延慶急忙迎上前,躬身施禮道:“微臣李延慶恭迎陛下駕臨錢塘!”
趙構臉上綻開笑容,“這一個月太保征伐江南,穩固新都,著實辛苦了!”
李延慶搖搖頭,“一群魑魅魍魎罷了,不足為慮!”
這時,皇后邢氏也上了岸,李延慶連忙行禮,“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邢皇后微微一笑,“待我稍微安頓,我會親自主持帝姬和太保的婚事。”
“多謝皇后娘娘!”
李延慶連忙安排龍輦和鳳輦送趙構和皇后前往皇宮,這時,鄭太后和朱皇后也下了船,她們也坐輦前往后宮,三千名宮女以及妃子、宦官等人也紛紛下船,按照各自品階,或乘車、或步行,浩浩蕩蕩沿著蜿蜒的鳳凰山道向皇宮而去。
皇城的主要建筑當然不可能修建在山上,而是在山腳下,只是皇城將鳳凰山也一并包括進去,并在山上修建了不少觀賞風景的亭臺樓閣,作為天子生活起居的大內,也就是宮城,則位于皇城中部,占地約五十頃,四周有宮墻包圍。
大內里面幾組大宮殿,比如天子寢宮勤政殿和福寧殿,慈寧殿和慈明殿是鄭皇太后以及朱皇后起居的殿宇,再有就是仁明殿、慈元殿等數座宮殿為皇后、嬪妃所居,東宮暫時還不需要,所以沒有修筑。
大內除宮殿外,堂、閣、齋、樓、臺、軒、觀、亭,星羅棋布,這也是受鳳凰山的地形限制,帝王居處的奢華不表現在宮殿上,而多表現在苑囿上,各種花臺水榭,各種小橋流水,大宋的建筑水平在這里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使宮城內修建得如仙境一般。
不過比起東京汴梁的皇宮,臨安的皇宮還算是比較簡樸,大內比較小,三千宮女和一千宦官生活在里面,就略顯得有點擁擠,不過趙構答應過的,遷都后將釋放兩千宮女和五百名宦官回鄉,大內就會舒適很多。
皇城各省、寺、臺都比較簡樸,位于大內東面,各部寺都一應俱全,皇城正門為麗正門,麗正門裝飾華麗,門為朱紅色,綴以金釘,屋頂為銅瓦,鐫鏤龍鳳天馬圖案,遠望光耀奪目,而麗正門的城樓是天子舉行大赦的地方,中間是一片廣場,廣場正對面的宮殿便是正殿,又名崇政殿,是舉行大典、大朝會之所。
說起來趙構還算是一個比較勤政的皇帝,在搬進皇宮的第三天,他便舉行了第一次大朝,正式宣布遷都臨安。
大朝時間不長,短短半個時辰就結束了,算是一個很低調的開朝,也確實高調不起,兵不如人,從中原一直敗退東南,天下民眾都不好說什么,但心中卻亮堂著呢!就像天子在開朝辭中所說,要勵精圖治,隨時準備北伐,收復失地。
大臣們各自心事重重回了官署,雖然進官署已是第三天,但每個官署內都是一團亂麻,千頭萬緒的事情需要整理,各種文書檔案還堆在東京還沒有運來,各州進奏官還沒有來得及坐鎮京城,使得朝廷和地方州府脫離聯系,更重要是做事情的小吏都還沒有抵達。
跟隨趙構前來臨安的官員只有幾百人,但朝廷可不是靠幾百人就能運轉,光各州駐扎京城的進奏官就有上萬人,他們負責朝廷和地方的聯系,另外還有數萬小吏,承擔著方方面面的具體事務。
朝廷官員只是動嘴動筆,但做事情的卻是大量沒有官品的從事,就像已經升為鄂州通判的劉方,從前也是御史臺一個小吏。
李延慶的正職是樞密院老大,知樞密院事,不過他這個知樞密院事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正官,知樞密事其實是相國之一,等同于參知政事,但李延慶雖然有權參與知政堂議事,但他卻沒有相國的決策權和表決權,這個職務其實也比較尷尬,不管實事。
李延慶正準備前去樞密院,一名宦官匆匆跑來,獻媚笑道:“李太保,官家請你過去一趟。”
“官家現在御書房?”
“正是!幾位相國也在呢。”
李延慶點點頭,轉身向御書房方向走去,趙構的御書房在垂拱殿,垂拱殿是天子召見大臣的地方,殿不大,但走廊卻很長,一直連通到大慶殿。
李延慶走進御書房,御書房的外面是一間小議事廳,布置得很簡潔,只有一張長長的檀木大桌子,四周擺放著十幾把椅子,只見五名相國對坐在桌子兩邊,卻不見蔡京,眾人沉默不語,范致虛見李延慶進來,便給他使個眼色,讓他坐下。
李延慶范致虛身邊坐了下來,似乎也沒有什么講究,都是隨心而坐,范致虛是左相,也沒有見他坐左邊第一個,倒是徐處仁把左首第一個位子坐了,他有點心虛地看了一眼李延慶,又連忙低下頭,不知他在想什么?
李延慶沒有理睬他,而是低聲問范致虛,“左相,出了什么事?”
范致虛嘆了口氣,“蔡相公恐怕不行了。”
李延慶一驚,前天下船時還好好的,和自己開了個有關帝姬的葷段子玩笑,怎么才兩三天就不行了,難怪今天大朝沒有見他。
旁邊高深搖搖頭道:“畢竟八十歲的人了,稍有不慎就......他這次坐船南下有累著了,昨天中午又在西湖吹了風,結果晚上就不行了,換了幾個御醫都搖頭,說最多三四天。”
李延慶相信他們坐在這里絕不是在討論蔡京的病情,而是蔡京的位子,要換相了,蔡京也是悲劇,新朝相國當了還不到兩個月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