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當然也在大營內,他聽說敵軍火船來襲,急忙奔出大營,騎馬向水寨東面奔去,此時吹的是東面,船借風勢,烈火熊熊,兩艘火船來勢兇猛,轟地撞斷了柵欄,向水寨內沖去,數十艘哨船列一排攔截,火船來勢雖兇猛,可惜數量只有兩艘,很快便被十幾名水鬼攔截住了,進入水寨也才一百余步。∩雜Ψ志Ψ蟲∩
水鬼很快便鑿穿了船底,兩艘火船進水,迅速沉沒了,水面上只剩下一些火星。
當雷德趕到最東面岸邊時,危機已經解除,有人跑來向雷德匯報了情報,雷德眉頭一皺,這是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李延慶什么意思,測試自己的防御?
正不解之時,一名士兵嘆息道:“運氣還好,從東面殺來,要是從西面殺來,恐怕已經接近大船了。”
一個念頭瞬間閃過雷德的腦海,他大叫一聲,“不好!”
他大吼道:“所有人去西面,快去!”
他已經意識到,這是李延慶的聲東擊西之計,西面極可能要出事了。
就在這時,水寨內忽然火光大作,西面大船停泊處,以及中部兩處主力戰船的停泊處都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勢蔓延得極為迅猛,仿佛整個水面都在燃燒,雷德驚呆了,他竟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
身后忽然也傳來一片喊聲,雷德回頭,只見大營內也燃燒起來東、西、南三面起火,火借風勢,吐著火舌向岸邊席卷而來,大營內士兵四散奔逃,極為狼狽。
“將軍,快把船只解開進入江中,要不就全部燒毀了!”一名偏將奔來大喊道。
雷德嘆了口氣,對方已經料到這一點,所以才襲擊大營,現在大營內亂成一團,怎么組織士兵,但死馬也要當活馬醫,雷德立刻下令敲響出征鼓。
‘咚!咚!咚!’
出征鼓敲響,所有水軍都要上船,但混亂中,只有不到千名士兵向岸邊奔來。
此時烈火焚江,整個軍營內的數百艘船幾乎都被軍營吞沒,只有最東面的五十幾艘五百石戰船暫時沒有被大火波及,但看火勢發展,火油很快就會燒過來。
士兵們紛紛上船,連船帆也來不及拉起,解開纜繩,撐船便走,五十幾艘戰船陸陸續續駛離水寨,向江中行去。
這時,長江水面上的阮氏三雄率領一百多艘戰船已經等待多時,見水寨中有不少船只逃離出來。
等五十余艘戰船都離開水寨,阮小二一揮手,兄弟阮小七率領三十艘快船向水寨大門駛去,截斷了敵軍戰船的退路,阮小二大喝一聲,“出擊!”
‘咚!咚!咚!’出擊的戰鼓聲在江面上敲響,一百余艘戰船從四面八方向敵軍戰船殺去。
天漸漸亮了,兩千余士兵站在岸邊,呆呆地望著江面,此時水寨和旱寨的火都早已熄滅,旱寨被燒成白地,由于水寨先出事,很多士兵都被驚醒,所以當旱寨起火時,士兵們大多逃出了營帳,只損失了五十余人。
但水寨的損失更為慘重,沒有逃出水寨的數百艘戰船,只有三十余艘哨船沒有被波及外,其余戰船全部被燒毀,岸邊堆滿了燒成黑炭的船身,半截在水中,半截露在水面上,冒著騰騰白氣。
而逃出水寨的五十余艘中型戰船也遇到了阮氏三雄的圍殲,被擊沉七艘戰船外,其余戰船全部被俘虜,帶去了長江北岸。
這個結果令所有士兵心中都異常苦澀,他們幾百艘戰船最后只剩下三十五艘哨船,堂堂水軍變成了步兵,用江南的俗語,這就叫‘鴨子拔毛變成雞’。
雷德更是心如死灰,沒有了戰船,他的爵位,他的大將軍,向家還會給他嗎?
這時,主帥向發在數十名騎兵護衛下趕到了水軍旱寨,向發昨天晚上就知道水寨出事了,但他不敢過來,擔心半路遭遇伏擊,只有等天亮后才匆匆趕來。
水寨內的慘況令向發怒火中燒,自己前天下午還反復叮囑雷德,讓他注意防范,不要被敵軍偷襲,但才過了一天,就真的被李延慶偷襲了,自己說的話雷德當成耳旁風了嗎?
“大帥來了!”
有人喊了一聲,雷德也看見了向發,他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參見,“卑職有罪,請大帥處罰!”
“你是有罪,我也絕不輕饒,但我要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戰船?”
雷德半晌才小聲道:“還剩下三十五艘哨船。”
“什么!”
向發眼前一黑,幾乎摔下馬來,他怒急攻心,用馬鞭指著雷德令道:“給我拿下,就地斬首!”
幾名親兵將雷德按倒在地,雷德急得大吼:“這些都是我的船只,船只被燒毀,是我個人的損失,憑什么殺我!”
旁邊參軍孫禮低聲勸道:“大帥,這些水軍都是雷德的人,殺了雷德會影響士氣,再說也無法向郡王交代,不如先暫時饒他一命,讓郡王來發落。”
向發忍住氣,又一擺手,士兵們放開,雷德爬起身整理一下軍服,怒視向發,向發咬牙道:“你不是我招募,所以我也不殺你,但我會稟報郡王,讓郡王來發落你!”
說完,向發大喊一聲,“我們走!”
他調轉馬頭向軍營外奔去,雷德望著他們遠去背景,重重啐了一口,又咬牙切齒道:“向發,你給我等著,不報今日之辱,我就不姓雷!”
就在阮氏三雄率領千余手下將五十艘戰船和數百戰俘帶回江都縣之時,從淮河趕來的一萬軍隊也抵達了江都縣,江都縣的軍隊已有兩萬人,都是李延慶的京兆軍精銳,由劉錡和王貴各率一萬軍,其中還有三千騎兵。
與此同時,三千艘船只滿載著南遷的百姓也抵達了江都縣,陸地上還有源源不斷趕來的數十萬南遷百姓,李延慶令軍隊在江都城外搭建大營,讓百姓們暫住,他需要用這三千艘船只運送軍隊過江。
次日上午,李延慶率領兩萬軍隊來到了長江邊,數千艘船只都停泊在靠近長江的運河內,等待著士兵上船,李延慶現在還需要得到對岸的情報,按照約定,燕青應該在上午發一份鴿信到江都來。
這時,一名騎兵從江都城方向疾奔而至,遠遠便高聲喊道:“緊急情報!”
報信兵拿的是紅色的鴿信信筒,這表示有緊急軍情發生,李延慶心中也有點擔心起來,很可能江寧府的軍隊開始向潤州進發了。
李延慶抽出一卷細絹,里面只有短短數語,卻讓他臉色變得不太好。
“都統,是江寧府軍隊趕來潤州了?”劉錡走上前低聲問道。
李延慶搖搖頭,“江寧府的軍隊沒有動,是杭州那邊又有三萬軍隊正向這邊趕來,現已抵達蘇州。”
“怎么會還有軍隊?”劉錡著實想不通。
李延慶沉思片刻道:“這應該是三家外戚新募的軍隊,不過他們目標應該不是我們,而是打算在殲滅我后,集結大軍向京城進發。”
“那我們需要再等一等嗎?”
“不用等!”
李延慶果斷地說道:“從蘇州過來至少還有兩天時間,如果江寧府軍隊按兵不動,我們就先干掉這支軍隊。”
他隨即轉身令道:“傳我的命令,大軍開始渡江!”
早已在運河便集結待命的兩萬京兆軍士兵紛紛列隊登船,一艘艘滿載士兵的大船從運河駛入長江,向長江對岸的潤州丹徒縣駛去,而后面運載著糧食軍資的小船隊也跟著出發了,大江上一時千帆如云,萬舸爭流,無數船只競水南渡,顯得蔚為壯觀。
就在兩萬京兆軍開始南渡之時,江寧府的軍營帥帳內,主帥向發和副帥劉延慶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向發主張按兵不動,以逸待勞,而劉延慶則極力主張趕往潤州,對李延慶的軍隊實施半渡而擊,兩人意見完全相反,大帳外的將領都聽見了他們的爭吵聲。
“劉副帥,我要再次提醒你,我們的軍隊是八萬人,而對方只有兩萬人,加上北上的援軍,我們兵力五倍于對方,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李延慶放進來,然后我們關門打狗,我們去潤州只會將對方驚嚇而退,這不是我們的目標。”
“我也同樣要提醒你!”
劉延慶的聲音響如驚雷,將帳外的大將們震得心驚膽戰。
“李延慶的軍隊叫做京兆軍,有一半是他在京兆府自己掏錢招募的精銳之軍,另一半則是跟隨他南征北戰的老兵,在太原城和開封府兩次擊敗金兵,戰斗力遠遠超過一般禁軍,你把他放進江南,就是把一頭狼放進了羊圈,你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我們的軍隊也是長期訓練的精銳,不是連遼國老弱軍都打不過的所謂禁軍,我們以五對一,怎么可能戰勝不了李延慶?”
“那是你狂妄自大!”
“劉延慶,你竟敢侮辱主帥,給我滾出去!”
帳簾一掀,只見劉延慶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嚇得眾將紛紛閃開一條路,讓滿臉怒火的劉延慶離去。
向發慢慢走到帳門口,目光陰冷望著劉延慶背影,他一直不明白叔父為什么極力招攬劉延慶,就因為劉延慶手中有兩萬新兵嗎?
劉延慶性格驕傲,一直瞧不起自己,叔父偏偏把此人找來給自己添堵,軍令如山,哪有大將敢和主帥頂撞的道理。
若不是劉延慶手中的兩萬精銳,自己非下令將他推出去斬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