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耗贏
大道邊上，幾聲慘叫傳來。
“啊，我的臉，不要打我的臉！啊！！”
“不要再打了，我將銀錢全部給你！”
“好漢饒命！饒命啊！”
幾名一看就是初出江湖的俠少菜鳥，此時一個個鼻青臉腫，將身上的財物通通交出。
“這就對了么？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王富貴滿意地一揮板斧，旋即又在第一個喊話的少俠臉上砸了一拳，將他繡著金絲銀線的荷包拿走，這才滿意收手，哼哼兩句：“今日算你們走運，若是在俺的牛頭山，你們這幾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少不得有幾個兄弟要討去樂呵樂呵…還不快滾！”
他飛起一腳，將某個跑得最慢的倒霉蛋踢了個踉蹌，對方連滾帶爬，簡直恨不得爹娘少生兩條腿。
“嘖嘖…”
等到這幾人跑得沒影之后，王富貴清點著收獲，很是滿意：“都是上好的肥羊啊…此地果然肥得流油，可惜不能將山寨整個搬過來…”
“嘿嘿！今日去喝花酒的錢又有了！”
王富貴拋了拋手上的錢袋：“也不知那方元兄弟如何了…”
然而，就在他回程之時，突然見到一幫武者氣勢洶洶地撲來，為首的赫然是之前的幾頭肥羊。
“就是那個黑炭頭，不能讓他跑了！”
幾只鼻青臉腫的肥羊看過來，目光中似燃燒著火焰。
“呦，風緊扯呼！”
王富貴眼珠一轉，立即掉頭，撒腿就跑入叢林當中，后面一群俠客緊追不舍。
他們雖然輕功不甚佳，但都是武者，體力悠長，死死咬住，小半天后就進入山脈深處。
“干！”
王富貴一邊狂奔，心里卻是暗自罵娘：“若此地在牛頭山附近，老子早就逃掉了…還能拉一票兄弟前來，奈何這里鳥不拉屎，想找個助拳的都…呃…”
罵到一半，他突然停下，眼珠瞪大。
在他面前，兩道人影以幾乎肉眼難辨的速度奔襲而來，間或交手幾下，迅若雷霆，周圍古木紛紛倒伏，被硬生生清理出一條通道來。
“不好！”
看到那兩個人形兇獸的戰場有著向自己砸來的趨勢，王富貴怪叫一聲，翻了一個極為難看的驢打滾，躲到一邊。
“殺！”
“不要讓那惡賊跑了！”
他這一躲，頓時就讓后面那群追兵倒了大霉。
咻咻！
人影閃過，氣勁四溢！
幾聲慘叫當中，諸多武者紛紛吐血倒飛而出，面色慘白無比。
“啊…鐘老爺子重傷吐血啦！”
“連六關的內家高手都是如此…”
“饒命！饒命！”
“不要過來…啊…”
任憑他們如何慘叫哀求，人影還是毫不容情地碾壓了過去，留下一片狼藉。
這些江湖人死的也并非沒有價值，至少令這兩個人影慢了一些，其中一名白發白須的老頭十分狼狽，一腳踩在某個鼻青臉腫的倒霉蛋腦門，直接將他半個腦袋踩入胸腔，借力飛騰。
“鬼無生…老狗休走！”
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雙手抓出，仿佛撕紙人一般將面前的阻礙撕裂，絲毫不停地追了過去。
“乖乖…這背影…這聲音…怎么像是我那方元兄弟？”
王富貴吐出嘴里的草根，眼睛漸漸瞪成了銅鈴。
這時，后面的幸存者中，有人叫了出來：
“等一等！鬼無生！莫非就是那個五鬼門大名鼎鼎的長老，死關高手——鬼無生？！”
“如此兇威，不是他又有誰？幾乎都堪比四天門了…”
“但他處于下風…天吶，那追他的，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幾名缺胳膊少腿，或者還在吐血的武者仍自無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旋即就見到了一個扛著斧頭的巨漢獰笑著向他們走來：“這個人俺知道，不過你們就不必知道了，因為死人不用知道太多…”
“黑沙鷹爪手！”
“鬼陰爪！”
深山當中，兩邊景物飛快倒退。
方元眼眸如電，帶著深沉之色，猛然疾撲上前，與鬼無生再次交手。
氣勁四溢，卻沒有之前的破壞力。
到了此時，不論他與鬼無生，都已經接近極限。
不，或者說，對方不愧老牌高手，實際上已經拖得方元幾次內勁耗竭。
只是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掏出一枚竹果，飛快吞下，精氣神三元立即迅速恢復過來。
靈竹之果，不僅對靈禽生長大有益處，更能飛快恢復精氣神，乃是方元為這次出行準備的底牌之一。
“又是這個！”
感受著體內真氣的枯竭，還有后方小子的恢復，鬼無生心里郁悶到了極點。
在一開始，明明是他壓著這個狡猾的小子打的，奈何對方硬功太過嫻熟，根本難以重傷，又有著靈藥，恢復極快，竟然就這么一直跟自己僵持了下來，到了此時，已經是第三天了！
縱然他身上也帶著一些丹藥，但如何能與鳳凰之食的竹果相比？漸漸就被追平差距，甚至壓著打。
到了現在，已經從一開始的方元逃，他追，變成了他逃跑，方元在后面緊追不舍。
并且這一次若是被追上，必然要致命的！
“狡猾的小子，一開始故作不敵，將老夫往深山里引，令老夫得不到外援…好在此時已經有了人煙，距離城池也不會太遠…”
縱然鬼無生，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后面那個小子，著實產生了一種畏懼心理。
打又打不死，內力能很快恢復，不是怪物是什么？
即使這次能逃出生天，他還敢不敢報復，也是兩說之事了。
“就是現在！”
方元眼眸如電。
充沛的神元，令他敏銳地感覺到了鬼無生在感受到生機之時，精神上的一絲松懈！
就好像一根弦繃得越緊，到了極限就會斷裂一般。
此時，已經差不多到了鬼無生的極限，并且，這絲希望，反而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死！”
想到這里，方元不再猶豫，爆喝一聲。
“死！！！”
這個聲音浩大無比，如同驚雷一般，直接在鬼無生耳邊炸響。
“啊…老夫的先聲奪人！”
鬼無生一驚，旋即不可避免地眼前一黑。
“鷹爪手！”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方元疾速撲追至，出手如風，將他四肢盡數折斷！
鬼無生軟軟倒地，臉上猶自帶著驚訝的表情。
“哈哈…終于贏了！”
想到憑借著自身的武功智慧，竟然生生耗贏一位死關高手，方元心中快意難以言喻，簡直恨不得仰天長嘯。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學會老夫的秘法？”
等到清醒過來之后，鬼無生第一句問的卻是這個。
“此秘法…主要還是借助神元施展吧？很難么？”
方元上前，一掌擊破這老頭的氣海，旋即幾個大耳刮子上去，啪啪有聲，頃刻間就將鬼無生打成豬頭，吐出滿嘴帶血的牙齒。
沒有辦法，誰讓夢中世界里，對于‘自絕筋脈’、‘咬舌自盡’、‘齒內藏毒’等等的印象太過深刻了。
現在，斷了四肢，廢了武功，再打掉牙齒，他短時間內要還能自殺，方元倒真的要佩服一下了。
“喔…老復…懂了，捏…是那種天生的神元強大之人…”
鬼無生吐字有些不清楚，不過意思還是完整表達了出來：“天意！天意！”
“隨你怎么想吧！”
料理完畢之后，方元旋即毫不客氣地搜刮起戰利品來。
這老頭身上，瓶瓶罐罐之類的東西倒藏了不少，大多都是毒粉、藥劑、火折、散碎銀錢之類。
方元聞了幾個藥瓶，就不屑拋掉。
鬼無生之前也沒有少用毒對付他，奈何他本身醫術過人，又有閻王帖傍身，百毒不侵，更看不上他配置的毒藥。
不過，當打開最后一個木盒的時候，方元的眼睛登時亮起。
在木匣之內，乃是一塊無暇美玉，晶瑩剔透，內部隱約有著一黑一紅兩道紋理，來回游動，極為玄異。
“陰陽玉？！”
方元喃喃著，連自己都很難相信，這件異寶，就以這種滑稽的形式，落入自己手中了？
明明他根本都沒有什么準備好不好？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還正好掉在他嘴里了。
“不對，這到底怎么回事？”
方元當然不相信自己的人品會爆棚至此，立即抓著鬼無生的衣領，喝問道。
“呵呵…你以為老夫會說么？”
鬼無生眸子里精光散開，有若一個死人。
方元沉默了下，才慢慢開口：“你或許還不知道，我名為方元，居住在幽谷！”
這句話一出口，鬼無生面色頓時變了。
他再孤陋寡聞，也知道青葉城神醫之名。
“作為一名醫者，有很多辦法讓人開口的，我不想一個個在你身上試用…再說，你也有著親人、朋友、弟子吧？”
方元聲音低沉。
“你…枉為江湖中人，竟然連禍不及家人的規矩都…”
鬼無生掙扎道。
“誰跟你說，我是江湖中人了？”
方元斜瞥一眼，神情戲謔。
鬼無生頓時沉默，他算是看出來了，此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卻是淡漠無比，為了逼迫自己，當真沒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沉默良久之后，他終于屈服：“這陰陽玉，本來就是我們五鬼門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