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值不值?

　　夕陽西下，天邊盡頭的火燒云，將大地染成一片金紅。

　　很多人不喜歡夕陽，因為會下意識的想到落日，想到日薄西山，仿佛在東方人的眼里，夕陽代表的就是衰落，是步向死亡的終結。

　　牛角山下的九黎族部落，熔巖矮人麥格尼凝視著眼前這尊巨大的四方鼎，眼里帶著一抹憂愁和哀傷。

　　四方鼎很美，雖然上面沒有任何圖案，但在夕陽的映照下，青澀的外表多了一抹誘人的金紅，讓這尊質樸的古鼎多了一抹新意。

　　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至于此刻這尊古鼎的真實狀態？或許除了九爺之外，只有麥格尼知道此刻巨鼎的真正狀態。

　　這是一尊古老的大鼎，曾經古鼎上也烙印著美麗的圖案，只不過后來因為被重創，上面的圖案漸漸的開始隱去。

　　古鼎的來歷很神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九爺將這尊古鼎拿出來，大家根本不知道部落中還存在著如此龐大一尊的古鼎。

　　麥格尼記得很清楚，當初九爺將這尊巨鼎拿出來的時候，眼里閃爍的那一抹夾雜著痛苦的決斷，耳中似乎還回蕩著九爺用顫抖的手摸著巨鼎，無比傷感的說著那句；

　　“老伙伴，我對不起你。”

　　這是一尊充滿靈性的古鼎，當九爺的手從古鼎上拿開的那一刻，巨鼎的表面浮現出一幅古老的畫卷，一名名散發著震碎山河的生靈，追隨著一尊牛首人身，身披火焰的神明，向著他們的敵人，那群同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天使廝殺而去。

　　神與神之間的戰爭，最終的結果沒人知曉，因為一切在這一刻停止了，畫卷破碎，化為漫天七彩霞光，然后分為一大一小兩道霞光，大的那部分霞光融入到古鼎內，也就是在那一刻，這尊平淡無奇的古鼎多了一抹誰也不能忽視的古樸氣息。

　　而從七彩霞光中分離出來的那一道小的霞光，則是融入到麥格尼的身上，也就是從那一天，麥格尼成為了矮人族第一個熔巖矮人。

　　也是從那一天，麥格尼知道了這尊古鼎的壽命即將走到盡頭，知道了這是它此生最后一次被使用，當古鼎內最后的一縷藥力被消耗殆盡，古鼎將徹底走向死亡。

　　而此刻，感受著古鼎內所剩不多的藥力，感受著那仿佛殘燭一般即將熄滅的古樸氣息，麥格尼心中莫名的有種哀傷。

　　就在麥格尼凝視著古鼎失神的時候，一只干枯但卻有力的手掌拍在了麥格尼的肩膀上，蒼老的聲音中，在麥格尼耳邊回蕩：“孩子，你不需要悲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我的這位老伙計既然在臨走之前，將力量的種子給了你，你就應該明白，此刻的你，不需要悲傷。”

　　麥格尼失落的低著頭，臉上帶著一抹苦笑：“大長老，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我還是感覺心里難受。”

　　凝視著眼前的麥格尼，九爺緊握著手中的青銅短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最終有的只是沉默。

　　他明白此刻麥格尼的感覺，古鼎在即將消亡之前，曾經在麥格尼體內種下了一枚種子，那是傳承，一種古老的傳承，在傳承正式開始的那一刻，眼前的麥格尼和自己的老伙計之間就系下了無法磨滅的羈絆。

　　可以說，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眼前的麥格尼就是自己這個老伙計的孩子，而麥格尼也會將古鼎當成自己最最親近的親人。

　　所以九爺很理解此刻麥格尼的感受，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中不可割舍的東西，就這樣一點點的消逝，那種傷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許久之后，夕陽下傳來一聲仿佛要將全身力氣都吐出的嘆息，九爺情緒低落的看著眼前的古鼎，目光帶著一抹愧疚。

　　但片刻之后，這一抹愧疚被隱藏了起來，從而浮現出一抹堅決，甚至是冷漠：“孩子，我的這個老伙計還能支撐多久？”

　　帶著一抹復雜，麥格尼苦澀的說道：“大長老，最多三天，畢竟如此強度的提煉，已經持續了十八天。”

　　九爺一愣，凝視著眼前的這尊古老的四方鼎，眼里帶著一抹復雜：“已經有十八天了嗎？總感覺時間過得好快，能延長時間嗎？”

　　搖搖頭，嘴里無比的苦澀：“不能，這已經是極限了。”

　　緊鎖著眉頭，目視著前方的古鼎，九爺眼里帶著一抹憂愁：“老伙計，你要挺住啊。”

　　一旁的麥格尼眼里閃過一抹復雜，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尊敬的大長老，張了張嘴，眼里閃過一抹遲疑：“大長老，值得嗎？”

　　眉頭一皺，九爺扭頭凝視著麥格尼，雙眼帶著一抹銳利的鋒芒：“你剛才說什么？”

　　面對九爺如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麥格尼并沒有退縮，而是不甘示弱的看著九爺的雙眼，情緒激動的吼道：“我說大長老您這樣值得嗎？為什么？這明明應該是給你的大藥，可為什么要給葉青山？您現在的狀態比葉青山更加需要這一鼎大藥，”

　　麥格尼眼里閃過一抹無法理解的憤怒，他能理解古鼎的犧牲，因為只有古鼎犧牲自己，才能熬制出一鼎絕世大藥，才能讓大長老的傷勢恢復，才能阻擋天使族那個可怕的敵人。

　　而現在讓麥格尼無法理解的是，本應該為大長老續命的絕世大藥，就這樣被送到了葉青山的手里。

　　麥格尼認識葉青山，事實上葉青山就是麥格尼帶到九黎族的，他和葉青山沒有矛盾，但他真的不理解大長老的做法。

　　如果是大長老用自己的命換葉青山的命，這個麥格尼雖然無法接受，但至少可以理解，可葉青山很健康，健康的仿佛一尊幼神，體內充滿了澎湃的生命力。

　　所以麥格尼不理解，也無法理解大長老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值嗎？九爺眼里閃過一抹復雜，其實此前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九爺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已經無限接近眼前的這個老伙計，九爺很清楚自己沒有必要幫葉青山，但九爺最終還是做出了這個選擇。

　　葉青山和自己不同，自己老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活著和死去對于九爺來說其實沒什么不一樣，對于死亡，九爺看的很輕。

　　但葉青山不一樣，這個羆族的小娃娃還年輕，在葉青山身上，九爺看到了驚人的潛能，那種潛能就算是上古時代，也屬于鳳毛麟角的天才。

　　九爺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羆族的小娃娃，居然可以在如此年幼的情況下，擁有這種級別的力量。

　　葉青山是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九爺在葉青山身上看到了上古時期那些頂級大能身上的影子。

　　九爺可以肯定，只要葉青山不死，未來一定會成為響當當的大人物。

　　而自己呢？一個高傲自大的九黎族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鬧劇，一個笑話。九爺很清楚已經這個樣子的自己，是沒有未來可言的。

　　但九黎族不一樣，作為這個時代唯一的一個九黎族，九爺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幫葉青山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未來有一天，如果歷史重演，九黎族再一次因為那荒唐可笑的原因，即將被滅族。

　　那個時候的葉青山，能看在此刻的這分微薄的香火情，幫九黎族一把。

　　所以面對麥格尼的質問，九爺神色中帶著一抹堅定：“你問我值不值？我告訴你，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