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7章 父子密話

　　趙子良指著墻壁上一副巨大的地圖說道：“看看地圖上，對于大唐和西秦來說，現在稱得上敵人的只有西方諸國，在北非的大食國還在頑強抵抗，東羅馬帝國雖然這些年內斗不斷，但伊琳娜這個皇太后取得了不少元老的支持，特別是教會方面和貴族階層的支持，經過這幾年的斗爭，基本上取得了對東羅馬帝國的控制權，就連皇帝的叔叔也被她收服了。她現在還沒有實力對付我西秦，但是她肯定會先拿保加爾汗國開刀，而更西方的法蘭克王國在查爾曼的統治下越發強大，北方薩拉森人節節敗退，就連保加爾汗國西面的阿瓦爾人都被查爾曼打得不停求和，地盤被蠶食了一半！”

　　“為父雖然退位，讓你大哥坐了王位，但始終不能釋懷，征服西方諸國是為父畢生的夙愿！這些囚徒將會被練三年，他們就是為父為西征做準備的主要兵力，除此之外，為父還將從大唐和西秦各抽調一支兵馬加入，湊足十萬大軍西征西方諸國！”

　　“這里沒有外人，就咱們父子倆，跟你交個底吧，為父已經老了，這大唐的天下將來該交給誰？把大權交還給皇帝顯然不行，讓皇室其他人做皇帝更不行，一旦為父百年之后，誰知道以后的皇帝會不會秋后算賬，使得大唐和西秦敵對？大唐和西秦始終都不能敵對，要互相幫助、要共同進退，這是鐵律！”

　　趙子良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門下侍郎的位置已經空懸很久了，你去做這個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為父給你三年的時間，你能過做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別說為父沒給你機會，機會為父給你了，你若把握不住，說明你沒這個本事，天生不是做王者的命，為父離開后，你若控制不了局面，還是乖乖返回西秦做你的安樂王爺！”

　　“為父當然是希望你有能力掌控局面，為父是大唐之臣，終生都是大唐之臣，也只能做大唐的臣子，但你不是！為父限于聲名和當年的誓言不能稱皇帝，你沒有受這些限制！”

　　趙霆靜靜的聽著，心中卻忍不住莫名的激動，卻又聽到父親繼續說：“父王希望你能答應為父一件事情！”

　　趙霆立即道：“父王請吩咐！”

　　趙子良嘆道：“大唐帝國創造了世上最輝煌的文明和萬邦來朝的盛世局面，這是史上任何一個朝代都不曾有過的偉大功業，即便你日后掌權，想要取皇帝而代之，為父希望大唐帝國的國號能保留下來，王朝可以更替，但國號不可改，就像西方的西羅馬帝國和東羅馬帝國，盡管經歷了許多王朝，但國號上千年都不曾改變，想要天下臣民團結一心、有榮耀感、有歸屬感，讓這片土地始終處在一個帝國的統治之下是一個不錯的做法！”

　　趙霆道：“兒臣明白了！”

　　趙子良又指著地圖上問道：“看到東邊的倭國和東北的渤海國了嗎？渤海國雖然臣服，但一向自以為居于苦寒之地，我大唐就拿他們沒辦法，對我大唐也不太恭順；還有東邊大海上的倭國，倭人生性擅忍隱、卻又殘暴嗜殺，臣服于強者，當敵人強大時，他們就隱忍，當敵人變得衰弱，他們就會反噬主人！去年為父讓他們的遣唐使回去之后轉告他們的天皇，取消天皇的稱號，代以倭國國王的稱號，但直到現在為止他們仍然還使用天皇的稱號！為父早就可以興兵滅了渤海國和倭國，但為父沒有這么做，這個機會留給你吧，一個王朝的開國君王需要滅國的蓋世功勛穩固寶座！”

　　趙霆撩起袍服下擺下跪恭敬磕頭，“兒臣謹遵父命！”

　　“起來吧，坐下！”

　　趙霆起身在趙子良對面小心坐下，一副受教的模樣。

　　趙子良喝了一口茶，問道：“一個王朝的衰敗是從何時開始的，你知道嗎？”

　　趙霆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從吏治開始吧，官場的就如同王朝的骨骼開始腐朽一樣，從極少數官吏開始，一直到王朝的絕大多數甚至所有官吏都開始謀私利，骨骼各地腐朽，這個王朝就會倒下”。

　　趙子良道：“你只說對了一點，一個王朝的衰亡是多方面原因引起的，首先是內部因素、其次是外部因素，另外還有天災。總的來說，無非是四種原因，第一，政治原因；第二，經濟原因；第三，軍事原因；第四，天災！”

　　“咱們先說政治原因，有內外兩個部分，國內政治局面以及與外族的關系。如果王朝內部政局穩定、政治清明，即便與外族關系惡劣，時常與外族交戰，以我大唐幅員之遼闊、物產之富饒、文明之先進，外族不是我們的對手，關鍵是要看如何把王朝的綜合國力轉化為戰爭潛力！我們有無窮的戰爭潛力，有廣闊的戰略縱深，即便敵人勢頭兇猛，我們也可以選擇戰略性撤退，利用廣闊的戰略縱深拉長敵人的后勤補給線、讓他們失去作戰優勢，再伺機反擊！”

　　“如果國內政局不穩定、政治不清明，甚至還出現了分裂的局面，更糟糕的是外部還有外族入侵，如果你是統治者，你認為正確的做法是什么？”

　　趙霆知道父親會這么問，這個問題的答案肯定不會很簡單，他想了想說道：“這就要看具體的情形而定了，倘若外族并無絕對的實力滅亡我朝，我可以先以小利穩住外敵，再以雷霆手段解決內患；倘若外族強大，在內部被掣肘的情況下，朝廷敵不過外來入侵，就只能與內部反對者妥協，說服反對者暫時摒棄成見，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外敵！”

　　趙子良點點頭，“回答的不錯，這個決策是可行的，但是要達成目的就要看具體的執行，就看你怎么用人了。你派去的人能否讓外部敵人妥協退卻，能不能讓內部割據的藩鎮摒棄前嫌與你共同對付外敵，這是第一；第二，無論你采用何種手段，最終解決問題時候都需要自身的實力做依仗，你自身沒有實力，就算有諸葛之智也是枉然，別人不跟你講道理，不跟你斗心眼、耍詭計，直接光明正大出兵殺過來，你還是要憑借自身實力與敵人對抗。諸葛亮智計如妖，但曹操數十萬大軍壓過來，他一樣也得跑，如果劉備實力強大，他又何須跑路？能夠講道理的是什么時候？是有人主持公道的時候才講道理，市井之間百姓們有了矛盾糾紛，有里長、亭長主持公道、有官府主持公道；家丁婢女之間有了矛盾糾紛，有家主主持公道；官員、大臣們之間有了矛盾糾紛，有上司和皇帝主持公道，這些情形之下才可以跟對方講道理，國與國之間、一個勢力與另外一個勢力之間沒有人主持公道，那時候你再與他講道理就是傻，你跟他講道理，他不跟你講道理，到最后還得用拳頭刀槍說話。無論如何，始終修煉內功、驅除病痛、強壯自身才是王道！”

　　趙霆得仔細認真，“兒臣受教！”

　　“說說修煉內功吧，你認為要怎么修煉內功？”

　　趙霆想了想說道：“首先肯定要讓內部穩定、團結，要讓政治清明、官吏廉潔、克己奉公、要想辦法讓百姓富裕，百姓富裕之后，朝廷的賦稅才能增加，朝廷有錢了才能招募更多軍隊、才能加強軍備！”

　　趙子良道：“思路是對的，但缺乏系統化正確的認識。一個國家修煉內功，無非也就是三條，第一政治；第二，經濟，第三，軍事！政治上要保持統一思想、要集權、清除拖后腿的反對者，要讓政令暢通、執行高效！”

　　“經濟上要鼓勵農耕、保護農民的利益，要鼓勵工商，商業繁榮則經濟活躍；要想辦法提高生產能力，何謂生產能力？以前一畝地只能產出四百斤糧食，但是如果我通過培育良種、精耕細作、合理施肥、修建水利設施加強灌溉等等手段讓一畝地可以產出六百甚至七百斤呢？這就是生產能力的增加。再比如，一個農民耕田，一天只能耕兩畝地，但是如果他使用一頭牛或一匹馬，用鐵犁耕田，他一天可以耕作十六畝，他的生產能力就增加了八倍；再比如，一個鐵匠師傅，原來打造一把刀需要一天，但是如果他通過改造鍛造工藝和技術，增加鍛造工具，一天可以鍛造三把刀或者更多，他的生產能力是不是增加了？這就是生產能力！一個商人原來每天只能賺十貫錢，如果他通過改變經營策略、增添生產工具，每天能賺五十貫甚至更多，這也是生產力的一種提高。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如果全國整體生產能力提升數倍，這代表什么？代表所有子民的整體生活水平提高了數倍，說明百姓們比從前有錢了數百，百姓們有錢了，朝廷就有錢了！”

　　“再說軍事。即便你政治上高度統一、官員們奉公廉潔、政令暢通、執行高效；即便你經濟再繁榮發達，你的軍事力量不行也是白搭，就如同你一個孱弱的人抱著數百兩黃金沿街過鬧事，誰見了不眼紅，誰不打著搶走你黃金的主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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