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保加爾人的叛徒

　　八月二十一日，李抱玉率軍出發，渡過鴨綠江、穿過唐軍控制的大同江以北地區，經過六天的行軍，于八月二十七日抵達了平壤城。

　　平壤城破破爛爛的，這里原來是安東都護府的治所，玄宗皇帝把大同江以南地區賜給新羅國之后，安東都護府就撤到了遼東半島的遼西郡城，后來安史之亂爆發，到了公元761年，安東都護府就廢止了。

　　大軍在平壤城略作休整之后就開始向新羅國控制的漢州地區發起進攻，李抱真手里有新羅軍在漢州地區的兵力布防情況和軍主資料，又有金敬信這個新羅高官配合，進攻勢態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先后就攻占了漢州、溟州和朔州，這三州是原高句麗國的故地，失去這三州之后，新羅國實力大減。

　　而此時衛伯玉早已經率軍在熊州登陸，但是因對新羅國的兵力部署不熟悉，不了解當地情況，因此進攻速度緩慢，還有不小的損失，不過李抱真很快命渾瑊率軍南下打通了北路軍與南路軍的聯系，讓兩部唐軍能夠南北互相接應、互為犄角，十萬大軍在新羅國的地界上給新羅國朝野帶來了前所為的恐慌，特別是北路唐軍進攻迅猛，仿佛總是能找到新羅軍的防御薄弱點進行攻擊，時常使用迂回戰術、抄新羅軍的后路，連續將幾支新羅軍圍殲，這使得新羅軍的實力大損。

　　戰報不停的傳回長安，長安又不斷把戰報傳到新京，趙子良接到戰報后頗為滿意，下旨給長安朝廷，一定要確保兩路大軍冬季作戰的供應補給，同時也下令海軍艦隊把新羅國那點可憐的水師艦船給滅了。

　　“嗯，寫得不錯，就照這樣給長安方面發出去吧！”趙子良看完剛才草擬的詔書后對杜宗文吩咐道。

　　杜宗文答應：“是，大王！”

　　杜宗文是杜甫的長子，趙子良見他才思敏捷、有過目不忘之能、書寫速度很快，于是征辟他為待詔翰林，用于起草詔令、議論時事。

　　趙子良想起一事，派人把王燦找過來問道：“保加爾汗國的事情進行得如何？”

　　王燦道：“正在進行當中，秋天正是秋高馬肥的時節，北方蠻族南下劫掠一般都選擇在這個時候，想來我們在那邊的人已經正式開始了吧！”

　　“有消息要立即報告！”

　　“遵旨！”

　　東羅馬帝國，色雷斯，亞德里亞堡。

　　經過一番苦戰，保加爾汗王特利里格率領保加爾人在死傷了兩千多人之后終于攻破了亞德里亞堡。這座城堡原來古色雷斯人的聚集地，是羅馬皇帝哈德良在原址上重新建設起來一座城堡，叫亞德里亞堡，又因為是哈德良建造的，又稱為哈德良堡，它就是現今土耳其西部門戶重鎮埃迪爾內。

　　在亞德里亞堡內，特利里格與部下首領勇士們大口吃肉、大口喝著酒，不時說著不堪入耳的玩笑話，這些人披頭散發，身上到處都是干涸的血漬，一陣陣血腥味，他們毫不在意。

　　到了深夜時分，所有人都喝醉了，一個個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迷糊中的特利里格突然感覺有人正在拍打自己，警覺性極高的他立即翻身而起，這一過程中手已經把腰刀拔了出來，只聽見一人按住他的手臂低聲道：“汗王，是我！”

　　特利里格晃了晃腦袋，終于看清楚了對方，原來是其中一個部落首領法特利，他皺眉道：“法特利，你剛才不是喝醉了嗎？”

　　“噓！”法特利把手指豎在嘴邊，示意特利里格不要說話，然后向外面擺了擺腦袋，兩人隨即一前一后輕輕走了出去。

　　門外走廊上掛著牛油燈，不時的發出噼啪的聲響，來人穿過用石頭砌成的走廊來到一個僻靜處，法特利低聲道：“汗王，我得到消息，我們出兵的消息早在兩個月前就被人泄露了，現在東羅馬人早已經在前方布下口袋等著我們，而且他們還派了一支軍隊準備切斷我們的退路！”

　　特利里格聽了這話醉意全消，嚇出一身冷汗，酒水順著汗水不斷排出體外，他立即把法特利拉到一邊問道：“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到底是誰泄露了我們出兵的消息”

　　法特利猶豫起來，左右看了看，吞吞吐吐說道：“汗王，我在君士坦丁堡有探子，是探子把消息傳遞過來的。這亞德里亞堡有一條通往外面的地下通道，非常隱蔽，東羅馬人的計劃是等我們留下少量留守人員在這里，大隊人馬往東繼續攻城略地之后，一支東羅馬軍隊就會從黑海上登陸，然后把這里包圍，從秘道殺進來占領這里，這樣一來，我們的后路就被切斷了，再加上前方遭到東羅馬人的埋伏，必然損失慘重，軍心渙散，到時候前無去路，后有追兵，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

　　特利里格身上的冷汗唰唰唰的不停往下流，他馬上想起秘道，立即問道：“秘道呢？秘道在哪兒？”

　　法特利左右看了看，對特利里格道：“汗王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城堡下，穿過一條條回廊、一道道狹長的石梯和一個個堡壘、箭樓。保加爾兵士們大多數穿著獸皮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這些人殺人喝酒吃肉，一樣也不耽誤，隨地大小便，吃飽了喝醉了就地躺下呼呼大睡，呼嚕聲此起彼伏，各種腥臊味、腥臭味到處彌漫，這些人不剪頭發、不打理胡須、不剪指甲，一個個都是十足的野人。

　　兩人很快來到城堡東北角的一間破破爛爛堆滿雜物的舊木屋內，法特利推門進去，搬開一堆爛木頭，只見地面上鋪著一塊方形的木板，他把木板掀開，地面上顯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那黑暗中似乎深不見底，仿佛無盡的危險隨時噴涌而出。

　　“就是這里！”法特利指著地面上的黑洞說道，又問：“汗王，要不要下去看看？”

　　特利里格神色嚴肅地點點頭：“下去，你在前面帶路！”

　　法特利也不言語，點燃了旁邊兩根火把，把其中一根遞給特利里格，自己舉著一根火把順著地道口的石梯走下去，石梯不長，只有十米左右就走到底了，兩人腳踩在地道地面上就感覺壓抑沉悶，這里的空氣明顯不太好，但是有一點，空氣中有泥土的芬芳。

　　法特利在前面走，一邊走一邊問道：“汗王聞到了什么？”

　　特利里格道：“其他氣味沒聞到，不過這里有新鮮泥土的氣息！”

　　法特利道：“沒錯，就是新鮮泥土的氣息，東羅馬人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挖通這條地道，你看，他們顯然對挖地道不在行，挖得太粗糙了！自從他們得知我們要南下劫掠的消息之后就開始派人在這里挖這條地道，足足挖了兩個月，聽說他們挖地道的想法是從東方人那里得來的！”

　　這條秘道沒有拐彎的地方，一條道通到底，大約走了十幾分鐘才走到盡頭，黑夜中的樹林里，隨著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音響過之后，一片草皮被掀起，一個腦袋從地底下鉆出來，地底下隱隱透出光亮，緊接著火把從地道口伸出外面把周圍的黑暗驅散，法特利跳了出來，緊接著是特利里格。

　　“樹林？這是哪里？”特利里格舉著火把看著周圍到處都是參天大樹吃驚道。

　　法特利說道：“這里應該是城堡東北方的樹林，我們剛剛走過來大約走了一刻鐘，而城堡距離東北方向的樹林也剛好是一刻鐘的路程”。

　　特利里格舉著火把在周圍找了一圈，什么都沒辦法，但是卻看到了許多腳印，這應該當初挖地道的人留下的。

　　“走，順著原路回去，把出口恢復原樣”特利里格說著轉身走進了地道口，法特利跟著他后面進去，然后轉身把鋪有草皮的木板挪動蓋在地道口上，黑暗再次籠罩過來，樹林內又恢復了平靜。

　　二人返回城堡內，把雜物木屋的入口恢復原狀后走了出來，特利里格站著不動，問道：“法特利，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我們？”

　　法特利猶豫了一下說道：“汗王，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我沒有證據，如果說出來，我擔心影響我們內部親如兄弟的關系，您就別為難我了！”

　　特利里格轉身過來看著法特利冷冷道：“法特利，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們自己人自相殘殺，但是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們不把內鬼抓出來，我們的一切行動都會被東羅馬人了如指掌，我們會死去更多的族人和兄弟，我是保加爾人的汗王，我必須要對所有族人負責，我不能因為我的愚蠢和無知讓族人們蒙受巨大的損失，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法特利深吸一口氣，說道：“格蘭德！”

　　“是他？”特利里格當即吃了一驚，隨即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是憤怒無比，一道道怒火被他強行壓制下來，一旦爆發出來將極為可怕。

　　特利里格冷靜了一下，問道：“法特利，你一向主意多，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我現在能夠相信的人不多了，但你絕對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