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不容置疑
長安，皇城政事堂。
一個書吏急匆匆走進政事堂，看見太子李亨正在處理公文，走過去遞上一份奏章說道：“殿下，這是趙元帥派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疏！”
“哦？”李亨立即接過奏章翻開看了起來，看完之后立即喊道：“李輔國，快去請宰相們前來議事！”
“是，太子殿下!”
不一會兒工夫，接到通知的宰相們就從各自的當值班房趕了過來。
眾人一起向李亨行禮道：“臣等拜見殿下!”
“不必多禮！各位大人請坐，咱們坐下說話！”李亨說著坐在了椅子上。
“謝殿下！”幾個宰相答謝一聲，各自找位置坐下。
房琯拱手道：“殿下，這么急召我等前來不知有何事？”
“趙子良派八百里加急送來一份奏疏，說安祿山父子無論是政治才能還是軍事才能都無法與史思明相比，盡管現在剿滅了安氏父子的叛軍勢力，但史思明叛軍勢力在河北各地已經根深蒂固，必須趁早一舉鏟除，而吐蕃人寇邊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雖然這次吐蕃人來勢洶洶，但在隴右之地是不能長久的，迎擊吐蕃軍無須他領兵前往，他推薦由李光弼統兵二十萬西進隴右迎擊吐蕃軍，而由他繼續留在中原把叛軍徹底剿滅，以絕后患！諸位看看！”
奏章傳到了房琯手上，很快又傳到了韋見素手中，一個看完后傳給另外一個，幾個宰相很快都看了一遍。
李亨問道：“眾位大人，對此事怎么看？”
崔渙拱手道：“殿下，老臣認為趙子良越是要留在河北，朝廷就越不能讓他留在河北！史思明手里只不過一塊小小的地盤，兵馬不到二十萬，還都是一些烏合之眾，戰力不強，趙子良卻說他才是最難對付的，這絕對是危言聳聽，這是他為自己留在河北，不肯交出兵權而找的借口！”
張鎬不同意這種看法，說道：“崔大人說得太極端了一點吧？趙子良不是在奏章說了嗎？等平定史思明之后他就會主動上書交出兵權，你這純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崔渙冷笑道：“也只有你才相信他的話！他不這么說的話，他怎能留在河北？怎能繼續掌握數十萬大軍？他既然這么說了，陛下肯定不好意思再奪他的兵權！”
李亨問房琯：“房大人，你怎么看？”
房琯想了想拱手道：“殿下，老臣認為趙郡王的上書不無道理，咱們都沒有去過河北，也不清楚叛軍真正的實力，趙郡王這么說只怕不是無的放矢！咱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一把趙郡王調去隴右對付吐蕃軍，而在河北又無法及時剿滅史思明，反而被他大勝，到那時候就不妙了！”
李亨覺得房琯的話也不無道理，但他還是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問韋見素：“韋大人，你怎么看？”
韋見素拱手道：“殿下，老臣相信趙郡王是忠臣，但有時候忠臣也不一定能夠盡忠到底，現在趙郡王的兵權太大了，平叛事宜也進入了尾聲階段，老臣認為也應該是時候收回兵權了，誰能保證趙郡王不會被麾下將校擁立？如果趙郡王真走到這一步，大唐就完了！現在收回一部分兵權，讓趙將軍去隴右對付吐蕃人，不但可以保護他，還能粉碎吐蕃人的陰謀，更有利于大唐的長治久安！這是一舉多得之事啊！”
有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心里冷笑，把這種陰險之事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也只有你韋見素有這個本事了！
李亨想了想，對眾人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孤覺得還是要稟報父皇，由父皇來定奪！”
眾宰相站來紛紛拱手道：“我等靜候殿下的佳音！”
李亨當即帶著趙子良的奏章來寢宮面見玄宗，稟報道：“父皇，趙子良上書說河北現在離不開他，建議朝廷委派李光弼去對付吐蕃人，這是奏章！”
躺在病床上的玄宗接過奏章看了一遍，問道：“大臣們都是什么看法？”
李亨把幾個宰相各自的看法和建議都詳細說了一遍，靜待玄宗的決定。
玄宗聽完李亨的講述之后閉上了眼睛，整整半個小時沒有說話，李亨也不敢離開，只能一直站在旁邊。
“哎！”玄宗睜開眼睛嘆了一口氣，說道：“傳旨給趙子良，朕主意已定，不必多言！后續平叛事宜，朕自有安排，讓他帶北庭軍和十萬中原軍火速趕往隴右迎戰吐蕃軍，自旨意抵達之日起，十日之內必須出發！”
“諾！”
鄴城，趙子良看完圣旨的內容臉色有些不好看，把圣旨遞給岑參：“諸位都看看吧，皇帝的意志很堅決，讓我必須十日之內率大軍啟程，語氣嚴厲、不容質疑和違抗啊！如果我再上書堅持己見，只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好過嘍！”
眾幕僚看完圣旨，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岑參嘆道：“大帥走后，這河北數十萬大軍還有誰能統御？只怕到時候各路大軍自行其是，一片混亂，如果被史思明抓住機會看出問題，那就麻煩了！”
幕僚們都不說話了，這個時候再說話明顯都是多余的，趙子良沉默了半響，抬頭看著眾人，長處一口氣，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為了這大唐江山，我趙某人自認已經竭盡所能，問心無愧了！傳令下去，北庭軍和原河南軍第一軍到第八軍做好西征準備，元帥府在命令傳達下去之后自行解散，諸位先生都是我倚重之人，我自然希望日后依然能隨時聆聽諸位教誨，若有哪位不愿意隨我西征，我也不勉強，正所謂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也不甜，我會送上一份厚重謝禮表示先生這些年來對我盡心盡力的幫助！”
杜甫當先說道：“我想這世間上位者之中能容忍我杜子美這副臭脾氣的也只有大帥一人而已，大帥去哪兒，我杜子美就去哪兒，只要我杜子美在大帥眼里還有一些用處！”
在杜甫之后，其他幕僚們都紛紛站起來表示愿意跟著趙子良西征。
元帥府雖然宣布解散了，但趙子良的西征大軍仍然需要原元帥府的人手，因此所有元帥府的人都留了下來，繼續做原來的工作，只是職務名稱不同了。
四月二十三，趙子良率北庭軍十萬主力、兩萬預備隊和十萬中原軍冒雨南下，渡河抵達陳留，然后由陳留沿著滎陽、洛陽、函谷關、陜郡、潼關一路向西而行。
五月初八，西征大軍抵達長安，繞過長安城在咸陽渭水北岸扎營休整、補充糧草輜重。
眾將隨趙子良巡視和檢查完軍中崗哨、巡邏、警戒以及扎營情況之后返回中軍大帳議事。
趙子良對眾將說道：“諸位，將士們這幾月來歷經數場大戰，這半個月來又要趕路行軍，身心疲憊，傳我命令，給兵士們放假兩日，放松放松！鄭三，給每人發放一貫錢的賞賜，軍頭、將校的賞賜逐級往上翻倍，但每日早操和夜間點卯查寢照常進行，外出如有違反軍紀者嚴懲不殆！”
有賞賜又能放假，就算是身為大將們也都很高興，紛紛抱拳道：“諾！謝大帥賞賜！”
這時營門校尉來報：“啟稟大帥，宰相韋見素奉旨前來勞軍！”
趙子良擺擺手，將校們紛紛離去，只留下幕僚們在大帳內，趙子良對營門校尉道：“去領他進來吧！”
“諾！”
不久，韋見素被營門校尉領著來到了中軍大帳，見趙子良便拱手道：“見過趙郡王！”
趙子良抱拳道：“韋大人前來，本帥有失遠迎，恕罪！”
“郡王客氣!”韋見素又拱了拱手說道：“陛下感念趙郡王和軍中將士們剛結束河北戰事，又倉促西征，勞苦功高，特命老臣前來勞軍，陛下賞賜西征大軍肉食三萬斤、美酒兩萬壇、銅錢三十萬貫，絹兩千匹、緞三千匹！”
趙子良聞言向長安方向抱拳道：“微臣替西征將士們謝主隆恩！”
韋見素把賞賜清單交給趙子良，說道：“賞賜清單上的東西都在營外，郡王可派人去接收，如沒有其他問題，韋某就告辭了！”
趙子良急忙拉著韋見素說道：“韋大人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趙某還有些事情要勞煩韋大人呢！”
韋見素無奈，只得隨趙子良坐下，問道：“不知郡王還有何事用得著韋某？”
趙子良說道：“此去迎戰吐蕃軍乃是在隴右地區，隴右有很大部分都處在高原地帶，石堡城往西往北的海拔更高，盡管現在已經快要進入夏季，但高原地帶就算是夏季也是氣候寒冷，晝夜溫差巨大，所以你得給我西征大軍準備二十萬套冬裝，半月之內必須運到蘭州，否則我西征大軍沒有冬衣御寒，就無法繼續西進與吐蕃大軍作戰，只能停在蘭州！”
“二十萬套冬衣？半個月之內運到蘭州？嘶——趙郡王，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沒辦法準備二十萬套冬衣在半個月之內送到蘭州啊！”韋見素一副苦瓜臉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趙子良道：“是的，二十萬套冬衣，半個月之內送到蘭州，而且必須是新的，不然西征迎戰吐蕃軍之事就只能作罷，我可不想我麾下二十萬大軍還沒有跟吐蕃人交手就全部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