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接過安悠遞過來的車票。
“走吧,別太傷心了。”
安悠點了點頭,沒有心情和安陽多說話,帶頭向車站內走去。
她和安陽都不是由爺爺奶奶撫養的,自有記憶起她就在雁城那個老舊的學區房,與一群教師子女和比她大六歲的安陽一起長大,和兩個老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如其他小輩那么長,但終歸血濃于水,印象中每次回鄉下老家面對的總是兩張慈祥的笑臉。
倒是其他幾個叔叔伯伯姑姑的子女和兩個老人呆的時間更長,不過安陽父親這一房和其他幾房的關系都不怎么好,追根究底還是這個教語文的老師太傲氣了。
兩人的座位是挨著的,平常安陽都愛坐靠窗的位置,奈何安悠和他有一樣的愛好,所以他只能把靠窗的座位讓給安悠了。
車子在顛簸中發動,兩兄妹幾乎以一模一樣的動作看著窗外的風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誰都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
隔著一條過道的位置坐著一對情侶,剛上車時安陽看了一眼,男的是一個穿著長袖毛衣打著耳釘的寸頭男,女的倒是長得挺漂亮,打扮也很性感,穿著一身低胸裝和絲襪。
上了高速之后車子逐漸平穩,安陽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剛剛趴在聶小倩腿上睡到一半就被突如其來的噩耗驚醒,現在很困又睡不著,只得閉上眼睛養神。
旁邊開始傳來一陣吵鬧聲,安陽皺眉轉頭掃了一眼,是旁邊那對情侶在吵架,聲音大得車上所有人都能聽見,不少人從夢中被吵醒,清醒的也大都面露不滿。
說是吵架,其實大多是男子在罵女子,女子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偶爾紅著眼眶頂撞兩句。
安陽深吸了口氣,在這個社會生活了這么多年早已習慣這些,又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男子越罵越起勁,女子逐漸不吭聲了。
可心緒很亂的安悠可不管這些,她越聽心里越難受,轉頭橫了那名男子一眼:“一個大男人罵一個女人,也虧你罵得出口!”
那男子愣了一下,正在氣頭上的他哪能容忍這種話,頓時氣勢洶洶站了起來,頗有要動手的架勢,見是一個小姑娘才又坐了下來:“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最好不要管!”
坐在安陽前面的女人也開口了,從他這個角度只看得見一頭柔順的長發,似乎拉過,聲音也很好聽:“這位大哥,女朋友可是用來疼的,而不是用來罵的!”
男子神色一冷,脖子處隱約露出青色的紋身:“你們是想挑事是吧?”
安悠心情很煩躁,見到有人和自己一樣站出來這人還這么猖狂,不由說:“當著這么多人面罵自己女朋友罵得這么兇,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男子瞪了安悠一眼,一揮手甩開身后女子扯他衣角的手,指著安悠說:“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小姑娘,我今天得教訓教訓你們信不信!,還有前面那個女人!”
安悠毫不后退的瞪著他。
安陽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下去了,不然安悠這性格不得惹出麻煩才怪,到時候收都不好收。
他瞥了一眼這名男子,以平靜的語氣說:“這位朋友,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的事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車上這么多人,你鬧得這么大是不是有些過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身上的殺意和在末世身居高位培養出的氣質不自覺散發出來,但更直觀的還是語氣間的從容和居高臨下,一下子就鎮住了這名男子。
男子身后的女子明顯更通情達理,連忙站出來向安陽道歉,順手將男子給摁回了座位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男子也意識到這一點,他本身不是特別蠻不講理的人,這點從他見安悠是個小姑娘而兩番忍讓就看得出。
車里再次恢復平靜,安陽轉頭對安悠說:“別人的家事你少管,以后會惹麻煩的。”
安悠橫了他一眼:“要你管!”
安陽聳了聳肩,又閉上眼睛養神了。
當這么一個妮子的哥哥,一定是他前世借了她幾百萬兩銀子沒還!
倒是前面的女子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安陽,露出一張足以令人感到驚艷的面孔,一頭長發披散在背后,眼中帶著好奇。
安陽感覺到目光睜開眼對她笑了笑,換來她的一個點頭致意。
車里放著舒緩的音樂,可就當旅途走到一半時,兩個干瘦的年輕男子和一個高大的中年人站了起來,迅速彈出手中的彈簧刀!
車上的人大都睡著。
中年人拿著刀走到司機面前:“不要動,好好開車,兄弟幾個借點錢回去補貼家用,保證沒你什么事!”
兩個干瘦的年輕人拍醒了前排睡覺的兩名中年婦女,可她們剛一睜開眼睛就見兩把明晃晃的刀對準她們!
“啊!”
一聲尖叫傳來,安陽頓時睜開了眼睛!
“叫什么叫,哥幾個只是借點錢討生活,又不要你的命!”
“還叫,再叫我就要動刀子了!”
車上的人紛紛反應過來,頓時一片慌亂!
搶劫!
“濤子不要亂來,拿錢就好好拿錢,除非他們不給,不然咱們都得好好伺候著,這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司機旁邊的中年人回過頭來呵斥了一句,又一一掃過所有人,抱拳說:
“各位,今天我出門為大家算了一卦,大家都有血光之災,不過沒關系,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只要各位賞口飯吃,這個災也就過了!可如果大家伙不愿意,血光之災逃不了,這算命的錢您總該給我吧?”
安陽突然笑了,他還沒遇見過這么有意思的搶劫犯和搶劫臺詞。
什么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早落伍了,你看人家說得多好聽!多文雅!多委婉!
反倒是安悠睜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回家竟然遇上搶劫。
“各位,還請配合一點,如果大家不配合也沒關系,算命先生說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最多就是身上多幾個窟窿而已。”
兩個干瘦年輕人張開一個袋子,第一個人滿臉糾結的將錢包遞給他,他打開錢包點了點,抽出幾張百元大鈔,又將錢包遞了回去。
“我們只要錢,對你的身份證和結婚照不感興趣,謝謝!剩下的給你打出租車!”
安陽又樂了。
一名婦女死死捂住一個塑料口袋:“這是我老公救命的錢,求求你們了!”
干瘦青年回頭望了眼中年人,中年人說:“行了,咱們也只是謀個財,害命的事情不能做!”
于是干瘦青年越過了這名婦女。
安陽是車上唯一一個笑得出來的,他對三人毫不在乎,不說手底下近千武裝部隊養出來的底氣,他隨便摸把槍就能嚇死這三人,制服他們甚至不用槍!
不過這幾人確實有意思,兩名干瘦青年根本不收刮錢財,就是將袋子拿到每個人面前,用刀子威脅著他們給錢,隨便他們扔多少,只要看得過去,他們也不深究這人到底有多少錢,有點像街邊拿著破碗追著人要錢的…那啥。
稀奇!
安陽有出手的準備,可此時劫匪已走到了中間,突然把口袋和刀子伸向了前方的一個光頭男子,異變突生。
“他奶奶的,敢搶大爺的錢,也不把招子放亮點,不想混了是吧!”
那光頭男子也是個狠角色,怒罵一聲一把抓住拿刀子的干瘦青年的手腕,另一拳狠狠打向他的襠部!
“嘶…啊!”
干瘦青年痛呼一聲,刀子脫手而出,直接倒在地上腰弓得像個蝦米不斷掙扎,劇烈的痛苦讓他差點暈過去!
由于過道狹窄,當另一名干瘦青年反應過來扔下袋子拔出彈簧刀時,男子已經撿起地上的彈簧刀指著他了。
安陽一愣,這人下手很熟練嘛。
他沒有直接用力量或者巧勁將刀卸下來,而是一直等著機會出其不意,高手算不上,但經驗很豐富,說是熟手倒不為過。
一看就是經常打架斗毆的!
“不要動!”
咣當一聲,干瘦青年手中的刀被拍落在地!
“行啊,在高速路上搶劫,判刑很重啊,兄弟你們這是在哪兒混的?”
前方的中年人頓時明白這人不好惹,握緊刀子走過來說:“道上的人都叫我李老鬼,朋友是哪條道上的?”
“大爺是哪條道上的你們不管,明顯不是混你們這條道就行,你既然是道上的,應該知道做這種事被逮著是什么后果吧?”
中年人臉色陰沉下來:“是有這么個說法,可誰說我們被逮著了!”
光頭男冷笑一聲說:“還沒被逮著?大爺在道上真刀實劍拼出名氣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摸爬滾打,就你們這群渣,再添一個也不夠看!”
“你想怎么樣?”
“哼,我想怎么樣?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不過現在很多規矩也說不起走,你要不想被綁起來吃糯米團,那就按照正規的方法辦吧!”光頭男子一巴掌拍在干瘦青年臉上,“還敢犯在大爺頭上,警察局去蹲著吧,到時候大爺我也當個見義勇為的好市民!”
警察局!
“朋友,你這是什么意思?都是出來混的,得饒人處且饒人!“”中年人面色變了,這事攤在警察局不得進去十幾年啊!
“大爺進去了五年,早就不混了,憑什么你們犯事就可以不進去,大爺就得在里面呆五年!”光頭男子冷笑一聲,“司機,待會兒過平樂市的時候直接去警察局!”
司機掃了一眼中年人手上的刀,沒有說話!
安悠愣住了!
安陽面色也微變,直接去平樂警察局,他們還趕著時間回雁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