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墻內開花墻外香
歡呼的肯定是周波的球迷。
沉默不語的都是本屆大運會的參賽球隊。
除了那支甲級隊，所有人現在才清楚這個扮豬吃老虎的蓉都代表隊，遠不是大家傳笑的嘩眾取寵，甭管那個戰舞是不是真有提升戰斗力的作用。
這支隊伍的真正實力遠超很多各省市代表隊！
除了周波這個分量超重的怪物，整支隊伍的戰術執行力都能吊打半數代表隊了。
這時候才有人開始念叨，連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戰舞都敢在大庭廣眾下不要臉的跳，這支隊伍的成員怕不是被洗了腦！
明明可以這樣肆意吊打，還能營造出逆境，不緊不慢的按照自己節奏打防守，這份隱忍，試問青春飛揚的大學生們有幾支隊伍能做到？
懂行的隊伍有點沉默，原本期望不要遇見平京代表隊的祈禱，現在都默默的再增加個名號。
蓉都省大學生足球代表隊，這場比賽才如脫胎換骨般蛻變成所有人眼中的強隊，據說連之前對所有隊伍都抱著藐視態度的平京隊，隊員們表情都有些凝重。
但對于不懂行的，包括部分參賽球隊，卻把這種強大實力全都結算到了周波頭上。
就因為這個在大運會里面逆天的家伙出現在這支隊伍里，讓整個局勢都不平衡了。
反正對有些人來說，把責任推到別人的不平等上面，這能最輕松的自欺欺人，比檢討自己簡單多了。
晚上在各大高校的論壇、貼吧已經開始出現這樣冷嘲熱諷的言論，嘲諷周波打不了職業比賽到大運會里面來虐菜，諷刺那銀灰色西裝教練裝模作樣其實不過是抱周波大腿，各種呵呵的口吻屢見不鮮。
蓉都高校的學生自然是八方出擊，爭論抨擊這些酸溜溜的說法，球迷群里面的更是在白華引領下高調作戰！
哪怕只是看見些傳回來的賽場片段，蓉都高校的球迷們歡喜得敲鑼打鼓般熱鬧，這種情緒下跟別人網上罵戰當然是氣焰熏天了。
以前白浩南他們那個年代是沒有這個環節的，江州球迷再得意，也沒有渠道和滬海球迷斗氣，蓉都和江州相隔兩三百公里，已經演繹出很多球迷之間的恩怨情仇了，但也最多就是在報紙上打打嘴仗，哪有現在這樣網絡空間開闊得到處都是戰場。
球員那個時代受到的影響也少，他們是沒有看書報雜志習慣的，連電視上體育新聞都很少看，離開賽場就是俱樂部、宿舍和到處把他們奉為神明的狹小社會圈子。
到白浩職業生涯最后幾年的時候，才有些新潮的家伙從上網找尋有關的消息，六七年又過去了，教練們最頭疼的就是手機，無孔不入的手機社交媒體、上網互動，還有就是從那位香港陳老師開始的隨手自拍泛濫，治軍再嚴也不可能一直把球員的手機沒收，最多是在比賽前晚有些強硬手段限制，但大多數時候，球員們幾乎隨時都能跟外面的世界聯系上。
大學生球員們更是這方面的達人，幾乎隨時都能看見他們把手機拿起來把玩拍照上傳發朋友圈顯示自己的狀態，球迷群里更是他們獲得極大滿足感的重點陣地，從離開蓉都前往滬海那場熱身賽開始，七八天的時間，儼然有種明星的感覺。
特別是在今天，這場打出威望和名聲的球賽之后，好多大學生把其他地區關于蓉都代表隊的言論截屏、轉載放到群里面，已經從蓉都走向全國了！
部分網絡媒體，幾大門戶網站的體育版塊，壓根兒就沒有開辟全國大運會的專版，現在卻都發出了關于周波的消息。
內容雖然不至于諷刺，但標題還是搏人眼球的用上天才、淪落等字眼，不這么搞根本沒人看。
點擊率肯定不低，甚至高過了大運會的各種正式消息。
進入八強的蓉都足球隊竟然成了整個代表團獲得社會校園關注最高的項目，連代表團領導都在打電話詢問馬兒，這支球隊真的有這么厲害，有最后問鼎冠軍的實力？怎么獲得了這么大的關注，那名前職業球員球星真的有那么厲害？
馬兒連連降溫，說不光是那名大學生厲害，主要還是請了位合適的教練，也是前職業球員，但整體實力還是跟平京那支職業甲級隊有差距的，要踏實前進，超水平發揮實力云云。
他怕給球隊過大的壓力。
白浩南就更清楚了，陳素芬本來問他要不要開會給全隊強調下紀律問題，不要耗費太多精力在場外關注的，白浩南攆她自己去逛街，和原泉一起。
本來是他要陪著孩兒媽去的，臨出門卻接到老陳的電話，江州大運會代表團的幾位領導要過來視察調研下，因為其中有位主管體育的市領導認出白浩南來了，對蓉都足球隊現在脫胎換骨般的成績比較感興趣，而江州隊已經不出意外的被淘汰了。
找老陳詢問白浩南這個地地道道的江州弟子，現在還在江州推廣足球訓練營的項目，怎么就運作到蓉都去帶隊了。
老陳在電話里提醒白浩南好好應對，這位體育部門領導之前就力主保下過藍風隊，不然早在老陳帶隊降到甲級隊的時候，俱樂部就可能會被賣到外地去。
在中國職業足球這個毫無地域傳統，肆意買賣流動的現狀下，如果不是這位領導動用行政手段，江州早就跟蓉都一樣多年無職業隊了。
所以白浩南只好留下來應付，讓吉敏去給隊員們叮囑幾聲，雖然已經是晚上，可能會有領導視察見面，別到處亂跑。
他還是想淡化現狀，不過才是個八強，又是本來無人關注問津的大學生比賽，有什么可緊張得意的。
這些從沒見過大場面的學生球員，這時候越輕松越好。
跟玩兒似的才最合適。
不然中國足球每逢大賽就軟腳蟹為啥？
就是承受太多足球之外的東西了。
白浩南就沒把這當成太大回事。
這可能就是戰術上重視，戰略上藐視。
根本沒做準備安排，穿著身運動防寒服在酒店大堂接待了領導一行，四五個人，有一個女的也三四十歲了，穿著還挺鮮艷，其中最有領導派頭的起碼五十歲往上，態度很好，進來就笑著跟白浩南握手：“出發來滬海之前，正好看見關于江州市足球進校園的階段性成績報告，看見你是項目帶頭人的名字，結果今天在代表團開會聽說蓉都出了個好教練，你怎么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開玩笑的口吻很明顯，周圍幾人也配合很到位的哈哈笑，氣氛充滿陽光般的溫暖，和大堂那水晶吊燈的氣派差不多。
只有白浩南是真的輕松：“被騙的啊，我在蓉都出差，正在蓉都也搞足球進校園，那邊就給我塞了支大學生代表隊，我們這種小本經營的，不招呼好大客戶哪里敢得罪？賠本生意，賠得一塌糊涂。”
這個話頭其實接得不錯，領導很方便笑著好奇：“為什么？賠了多少？”
白浩南如數家珍：“兩個月八千塊的教練補貼，來，您看看我們八人教練組，每人每個月五百塊做了什么…”說著就帶一行人進酒店安排給球隊的小會議室。
可能大學校園內的酒店還負擔不少關于培訓教研的工作，小會議室的設置比較豐富，這樓里現在也盡是各代表團的人員上上下下忙亂，所以大比賽前的更衣室空間現在就在小會議室，也方便白浩南賽前動員，一進去幾個大學生正擠在筆記本電腦前面，轟然作鳥獸散的跑掉，剩下那個醫科大研究生無辜的看著白浩南：“他們非得來蹭我的電腦上網！”
白浩南不在意的點點頭給來賓介紹：“這里堆放的運動服、訓練裝備、還有這位醫科大研究生攜帶，正在充電的這些運動傳感器，所有設備、營養補充品，全都是我們提供的，甚至都沒個合同協議，就八千塊把球隊扔給我們，剩下全都是我們自己搞的。”
能坐十多人的長條會議桌上，堆滿了開水壺大小的一桶桶五顏六色乳清蛋白粉、運動用支鏈氨基酸，一扎扎的嶄新球衣，甚至大盒裝滿密密麻麻跟檔案袋似的彩印牛皮紙封，最顯眼的當然還是那看著就很高級的防震防水高密度箱，里面在減震泡沫上挖了一個個孔，現在正插滿了二十臺運動傳感器充電，此起彼伏閃動的充電紅綠燈，甚至有點高科技的味道。
看看那連著數據線到筆記本電腦的架勢，還有那醫科大研究生明顯科研人員的身材眼鏡氣質，態度和藹可親的幾位來賓都對看了下，沒說出話來，還得是領導開口，一邊順手拿個紙封一邊自嘲：“我們整個江州代表團，還沒你們這足球隊準備得豐富充分，這…”
真是順手，邊說話邊拿起來看看嘛，畢竟一桌子除了一看就知道是球衣的塑料袋，這個算是最接地氣的，比那全是英文的膠桶、燈光亂閃的電子設備簡單得多，結果才發現竟然是鞋墊！
來賓們更面面相覷，顯然被白浩南他們準備工作的細致程度給驚訝到。
深藍色帶孔的那種看起來就比較高級的乳膠鞋墊，白浩南心想這有什么可奇怪的：“減震鞋墊，防滑減震透氣，最主要是對球員的膝蓋保護比較好，我們訓練營從上半年就開始給部分…嗯，明年打算全面推行，從球鞋到鞋墊、球衣全部統一配發。”
穿著黑色翻領夾克的領導，低頭不知道想了什么，抬起頭來把鞋墊遞給旁邊年輕不少的幾位官員：“看看吧，我們在會議中天天講、月月喊，抓細節落實處，我們整個代表團哪個隊有特別為運動員準備鞋墊的？”
官員們臉上帶著恍然又贊揚的笑容，白浩南卻有種自己把人得罪完的后背發緊。
還好這位領導語氣輕松的坐下來，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上半身后仰，盡量做出輕松的態度：“非常好，我們就從這桌上的東西開始，請小白同志給我們挨個兒介紹一下都是什么功能用途，再談談你搞的這個足球訓練事業。”
白浩南腦海里忽然想起老于說的話，這次培訓大學生期間，忙里偷閑去桂西見小于，他給自己的囑咐，現有局面中自上而下的改變可能帶來最大的效率。
難道這就是自己推廣足球訓練營，起碼在江州地區再一次迅猛提高的契機？
起碼這時候白浩南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