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件白襯衫,扎在牛仔褲里面,李琳穿出來就是有種明媚的陽光氣息,她再小心翼翼,餐廳大堂里面還是有不少目光集中到這邊來,她可能習慣了,白浩南有點下意識的遮臉想戴墨鏡,現在網上流傳的照片已經不少,萬一又給追殺到這座城市來咋辦?
所以看著李琳又在堆笑準備走過來,白浩南提前起身往外走,那沒動腦筋的姑娘趕緊大幾步追上:“叔,咋了嘛!”語調多鼻音,還想彎腰去摸阿達,狗子連忙直起來些迎合她,看來也喜歡漂亮妞。
白浩南閃出來在華燈初上的街面才回應:“老子現在要跑路,被人發現跟我有瓜葛,仇家找你先奸后殺怎么辦?”
李琳撇嘴的時候還搖晃肩膀:“你又嚇唬我!”然后瞬間變雀躍,湊白浩南正面笑歡顏:“我們第一回逛街哦!”白浩南還沒說話,緊接著又皺眉憂傷:“咋了嘛!于總說你要出國去東南亞,咋了嘛?”
白浩南被她瞬息三變的臉色驚詫了一下:“要是這會兒你還能哭出來,我就佩服你。”
李琳使勁癟腮幫子,下嘴皮比上唇還突出的那種:“我是覺得想哭,想著要是你走了,你為什么就不能不走呢?”
白浩南對好看的傻子超有耐心:“我跟你解釋下,我以前干錯了事情,欠了別人幾百上千萬,別人要追殺我還死了人,所以現在肯定是要收拾我,我從江州跑到蓉都,再到這里,一路逃過來結果昨天還是被曝光在這里,今天一早就過來砸了健身中心的門,所以我只能繼續跑,直接跑到東南亞是最簡單的,于總家在那邊還有點關系,我可以去廟里學習點什么,過幾年等這些事情過了,也許那些人也跑路了,我就能回來了。”
李琳天真:“幾百萬?上千萬?找于總幫你啊,今天開會聽他們隨便說什么都是幾個億幾十個億飛來飛去的好嚇人!”
白浩南都想伸手撫摸那純真的臉蛋了:“健身中心白拿錢給你爸他會要不?笑得臉都僵了你的工資是不是你該得的?于總有錢是于總家的事情,憑什么就得給我掏幾百萬上千萬?什么東西都是有價碼要交換的,如果有人給你幾百萬,要你跟他上床,你上不?”
李琳的腦回路果然是有些不同的,立刻睜大眼捂嘴,白浩南看那寬屏大眼展現的信息就秒懂:“臥槽!我不是說于總給我錢上床,她要找帥哥大把,我是沒什么可賣給別人的,欠不起那么大的情,就當把健身中心還給她,換個跑路的機會,你懂不懂?”
李琳的特點就是能在一句話里只關注幾個字:“我懂,不欠人情嘛,爸媽經常說我欠了你好大的人情。”
白浩南也差點溜出來可以肉償的俏皮話了:“那…不說這個,下午我跟小婉也說了,于總人好講義氣,你們跟著她會有好發展的,以后多長點心眼,你就是不懂社會上的黑暗。”
李琳低著頭并肩慢慢挪步沒回應,不逗使勁搖尾巴的阿達了。
白浩南對上她真容易人生導師上身:“陳美娟或者她們幾個都是看過了最黑最無恥的那些東西,但她們幾個肯定會未來不一樣,會做壞事的依舊會做,會重新做人的一定會變成好人,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又想你多跟她們接觸學習,又怕你上當,所以跟著于總才是你最好的選擇,千萬別得罪她,別老在她面前把自己搞得這么漂亮,傻點也好,反正什么都順著她,她也不會坑…”
李琳終于出聲:“昨天她要給我買禮服,我沒要。”
白浩南滯了下,李琳繼續:“幾千塊的衣服,我也欠不起她那么大的情,我知道有些人跟我說話套近乎,就是圖我上床,我看得出來,今天跟人握手那眼睛里面就想把我吞下去!我去那個空姐宣傳臺上站著,就是那么站著,那個經理私底下就要我陪他去吃飯,還說…還說要去開房,所以聽說這里可以賺錢,我都顧不上了。”
長得漂亮,卻沒有足夠的保護那也真是壓力挺大,白浩南還能說什么,他自己都沒多少文化,不懂多少道理:“反正以后多照顧自己,于總…”
李琳難得打斷他說話:“可這倆月你照顧著我,我就覺得舒心,啥都不擔心,也不擔心要還你的人情,大家都為著你照顧我,我還以為可以一直都這樣過下去呢,我要你照顧我,不是于總啊!”
同樣的話,漂亮姑娘說出來就是理所當然,好像天經地義就應該捧在手心似的,白浩南笑了,難得沒日天日地的比較純潔笑:“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于總是個好姑娘,還更安全些…”
李琳勇敢了:“我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
兩個人中間停頓了下,本來愜意踱步的白浩南停下來看了看這姑娘,確認她是不是真傻。
這座邊境城市其實市容不怎么豪華,熱帶樹木在路邊還有點原生態的味道,夜空略灰,屬于還沒把經濟發達起來,也沒把環境保護好的狀況,路邊盡是摩托車穿插的聲音,所以這會兒看著白襯衫扎在修長牛仔褲里面的姑娘,格外的像朵花,暗色中潔凈的花,特別是那雙眸子干凈得能把周圍的光彩都映出來,有點流光溢彩的感覺了。
可能是感覺到白浩南在看,李琳仰起點頭對著他,她就不會對白浩南這所謂的帥氣感到眩暈,一瞬不眨的看著。
還是輕柔的小雞冠發型,長發都束在腦后挽成馬尾,干凈的襯托出那種更加干凈的眼神呵,有點迷蒙又有點幼稚還有些堅定,一起跟清純交織著,久經陣仗的白浩南不是沒見過美女,什么十幾線的小明星也上過的,容貌跟李琳各擅所長的絕對遇到過,可也絕對沒有這種干凈,干凈得讓他都想沉迷進去,干脆抱了這妹子找個沒人的地方過小日子去吧,這種念頭一冒出來就有點舔嘴皮,嗓子也有點干,真是不由自主的嫻熟套路:“要不…我們去酒店…”
說出來白浩南就想給自己一耳光!
趕緊把頭扭開走了,這一回他甚至有點負罪感。
阿達趕緊跟他跑,但有回頭看李琳。
姑娘的腳步過了幾秒才跟上來,沒說話的走在旁邊,兩人中間忽然就沉默了,只聽見旁邊摩托車穿梭和路邊攤叫賣的聲音,還有阿達使勁搖尾巴的聲音,如果有聲音的話。
白浩南化解尷尬:“開玩笑的,我身份證都沒帶,絕對不會跟你那個經理一樣去開房,你知道開房什么意思吧?”
李琳一言不發。
白浩南覺得可能把小姑娘嚇著了,還是有點后悔,瑪德忍了兩三個月,居然這會兒不就對了個眼嘛,居然都有點把持不住了,看來真的待會兒要去找個地方去去火,抬步往餐廳那邊去,先把這姑娘送回去再說。
結果起碼走了兩百米,李琳忽然輕聲開口:“你覺得我長頭發好看,還是短頭發?”
白浩南有點納悶:“都好看吧,我又沒見過你短發。”
于是李琳飛快的從牛仔褲兜里摸出張身份證來塞給白浩南:“你看,你看呀…”
自詡為雞賊的白浩南結結實實的楞了兩秒,然后才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李琳看來是豁出去了:“我知道什么意思,她們,她們還說那個了可能會聰明點…”
白浩南笑得都要抽過去了:“這!這種,這種鬼話你也信?啊,你真是笨得沒邊了…”
李琳顧左右言他:“我是很笨,你騙我去的…對,你騙的。”
白浩南都蹲下去了,估計是剛吃完飯笑得有點抽筋,為這笨姑娘難得繞著彎的機智表現抽筋:“你等,等我歇會兒…哈哈哈!”
姑娘本來就高,一個人站著立刻不自在的也跟著蹲下來,但沒說話,一直看著白浩南的動靜,好像在等著他用身份證。
所以白浩南調整好呼吸,一手摁著阿達,一手笑著把身份證給遞回去:“好吧,好吧,我真得承認這是第一次有姑娘主動掏身份證跟我去開房,我不敢去的,收好了,就憑你這招我能記一輩子。”
李琳捏著身份證卻沒揣回去:“她們…幾個都跟你那個過?我看她們就很聰明嘛!”
白浩南差點又笑蹲下去:“我去!她們幾個本來在傳銷里面就是人精!你怎么這么笨啊!”
李琳終于忍不住了:“我都裝傻到這樣了!還自己找借口,你就騙我去開房咋地了!?”
白浩南才正視她,拉了轉身:“好了,李琳,廢話我也不多說,走吧,我承認你留在健身中心我還是很開心的,這年頭你這樣干凈的姑娘不多了,值得珍惜,你自己也要珍惜,特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連我看見你都喜歡給你講大道理,但過了今天可能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沒必要跟我這種亂搞的家伙留個紀念打個分手炮什么的,過兩年沒準兒誰都不認識誰了,現在我確定你這智商還是會慢慢變好的…”
李琳就那么倔強的站在那不動:“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種成熟又體貼的爺們兒,只要你愿意要我一起,我跟你隨便什么地方都敢去,一直陪著你!”
換個男人沒準兒就動心了,多漂亮的姑娘啊,多直接的表白啊,白浩南得盡量不讓自己嘲諷,不傷了這金子般的心:“下回別主動給男人這么說了,不會珍惜的,我都說了你得珍惜你自個兒,慢慢看,慢慢等,尋個好的賣個好價錢,而且還得別人來追你,千萬別主動這么說,跟我就算了,我都是你叔了。”
李琳可能是想做出生氣的樣子,但一嘟嘴就習慣性的做唐老鴨,不可避免的變成撒嬌,連語氣都像:“你怎么這樣…”還跺腳。
電話響起來了,于嘉理在那邊有點疑惑:“你跑什么地方了?小李子也不見了!”
白浩南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也裝了監控探頭:“門口透氣呢,什么事?”
于嘉理簡短:“趕緊過來會合,接你的人到了。”
白浩南掛掉電話給李琳揶揄轉身:“喏,我就怕過這樣的日子,如果賣給了誰,那就得隨叫隨到…我還不如跑遠點自由自在呢。”
李琳聽出來:“你要走了?”
白浩南點頭朝著餐廳那邊加快腳步:“說接我的人到了,你千萬別得罪了于小姐,她心地還是很善良又有能力,一定能幫你,我給你說個我這些年來的小竅門,任何人叫你簽合同簽字的時候,都慢吞吞的當著他把整份合同從頭到尾看一遍,看不看得懂沒關系,只要對方有半點跟你說話干擾你催你的動作,扔了合同就走,千萬別簽…”李琳跟上腳步只有低聲的嗯,不知道為什么,白浩南只能找這些話題來說,不敢再轉頭看這姑娘,怕一個忍不住就拉她跑了,阿達幾次跑到他身側仰頭,白浩南都沒看。
于嘉理站在餐廳門內稍微有點張望:“你還真是個不得閑,幾分鐘都要…”然后聲音戛然而止,臉上表情有點復雜。
白浩南這時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也許就是走過來的路上,馬尾巴被隨手盤在了頭頂,僅僅就是這么個簡單的發型改變,似乎就顯得李琳成熟了一些,也襯得臉蛋格外白皙。
準確的說李琳不是那種妖艷的瓜子臉錐子臉,還少少有點圓,但正是這種圓潤的臉蛋才配合她的笑容那么純真,而現在一貫笑起來彎成月牙的眉梢有點上翹,通常這是皺眉才會出現的表情反應,可眼睛、嘴角甚至臉蛋都在笑啊,展開她最熟悉的笑容。
于是這樣的眉,這樣的眼,仿佛一邊在笑,另一邊又在使勁的抵抗皺眉,怎么看怎么不對。
再往前兩步,站在了餐廳燈光下,才能發現姑娘臉上到處都呈現出憋出來的紅潤,情緒難以抑制的紅潤,然后積聚到眼圈周圍無論眼皮還是眼瞼都有更紅發暗的跡象,而那雙波光盈盈的大眼睛里更是掬滿了淚水,只是跟抬眼跟白浩南對視一下,淚水立刻就如斷線的珍珠滑落臉頰,在下巴湊起來滴落,可臉頰還在盡量的堆起笑容,哪怕這笑已經有些勉強,嘴角不停的想撇下去哭出來,但也在鍥而不舍的使勁上牽,就像她的臉蛋一樣盡量上揚,似乎這樣就能阻擋淚水的滑落。
可淚水越來越多,全都盛在臉上,那雙泡在淚水中黑白分明的眸子想盡量撥開阻撓清晰的液體,但只是漆黑的瞳孔稍微挪動下,都能擠出來淚水,從眼簾的每個角落流淌到臉上,讓沾滿液體的臉頰變得到處都在反光,更映襯得整張臉處在實際上很激動的緋紅中,連耳廓都開始變得紅透了,可偏生得忍住,因為白浩南一直教她要忍住,忍住別表達出來。
但那別離的情緒,怎么忍得住啊,像個孩子一樣滿臉淚水還在勉力支撐著笑,整個鼻子都在劇烈的抽抽了。
這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