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似已是主意已定。
他現在的目標很簡單,而今是萬事不理,追著胡人揍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等揍完了胡人再說。
他凝視著輿圖,良久抬眸:“天水和武威等地,現在如何?”
蘇葉就是自這兒舉家而來的,想來那里的事,他最清楚。
“民怨沸騰。”蘇葉嘆了口氣:“自向胡人稱臣,胡人再三要求西涼供應糧草,為了滿足胡人,不得不橫征暴斂,何況,西涼人歷來彪悍,不肯服輸,和胡人更是水火不容,而今委曲求全,滿朝憤恨,現在,不過是靠國師強壓著罷了。所以…老臣也懇請,陛下此番進兵,對待西涼人,萬萬不可將其視為賊寇,不如效仿劉邦入關中,約法三章。”
陳凱之頷首點頭:“自此番西征,便是要救西涼臣民于水火之中,所以只誅首惡,斷不會戕害西涼軍民。”
大軍繼續向西,卻顯得謹慎了許多,因而行軍的速度并不快,只短短數日,自西來降的居民百姓竟是超過了萬人。
那西涼朝廷妄圖堅壁清野,卻殊不知,許多西涼兵早已沒了戰心,有不少官兵一路東來,拱手而降;更有不少百姓,攜家帶口,亦是紛紛東遷。
這所謂的堅壁清野,到了如今,卻顯得有些像是笑話。
陳凱之命各營遭遇了西涼軍民,萬勿加害,與此同時,依舊派出大量的斥候,竭力打探消息。
果然,天水已經在望,有斥候來稟告,赫連大松的數萬鐵騎,出現了西征軍的后方,他們截住了新軍的糧道,燒殺了一支糧隊,卻沒有貿然對西征軍的后隊發起進攻,反而是在那湖泊附近直接駐守,顯然,是要阻斷西征軍與關內的聯系。
該來的…還是來了!
陳凱之毫不猶豫,立即后隊改為前隊,隨后朝著赫連大松部挺進。
而原先的前鋒營,則作為后隊,負責善后。
噠噠噠…
胡人的斥候,宛如旋風一般,至胡人的黃金大帳。
隨即,此人便抵達了赫連大汗的帳篷里。
赫連大汗正與各部首領飲酒作樂,見了這氣喘吁吁的斥候來,放下了牛角酒盞,其余歡聲笑語之人,也俱都噤聲。
“稟大汗,陳軍殺了回馬槍,朝赫連大松部而去。”
赫連大汗大笑,并不以為意,隨即目光落在了何秀身上。
何秀慌忙起身,卻是滿面通紅:“他們中計了,現在赫連殿下已截住了陳軍與關內的聯系,賤奴昨日,已派人前往關內,散布陳軍大敗的消息,這勢必,會使關內人心惶惶,所以現在萬萬不可使陳軍殺回去,要將其圍住,到時各國必定會倉促用兵,陳凱之關內不保,成了一支孤軍,一旦遭到圍困,必死無疑。”
有一個部族首領冷笑:“只需散播消息,就可以使人相信,陳軍潰敗了嗎?”
這胡人也不是傻子,雖然謠言的威力不小,可單憑謠言,想要讓各國有所動作,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何秀卻是笑了笑,耐心的解釋道:“問題的關鍵,不在這里,若是以往,謠言自然難以讓各國下定決心。可一旦他們得知陳軍大敗,卻等于是火燒了眉毛,想想看,各國難道不擔心,若是遲疑,咱們胡人,殺入了關中嗎?所以,他們必定會盡快動兵,侵吞陳土,唯有如此,最終才可以最終和大汗討價還價。何況,只要有一國忍耐不住,開始用兵,其他各國,豈會閑著,而今大陳內部空虛,誰占了先手,誰就獲得了最大的利益,所以,誰也不希望別國爭先,只怕一旦傳出消息,各國就要爭先恐后,也無法耐心等待核實消息了。”
赫連大汗皺眉:“既然如此,那么,立即發兵,圍困陳軍,這兩百年來,關內從未有漢人出兵,尋覓我們決戰,今日這陳凱之吃了熊心豹子膽,那么,也罷,這是蒼天要令大漢亡于本汗之手,下令,各部聚集,馳援赫連大松!”
數之不盡的軍馬,紛紛朝著一個方向聚集。
方圓百里之內,到處都是連綿的營地,此時此刻,陳軍亦是開始收縮起來。
遠處的湖泊,已經依稀可見,不過…胡人和陳軍不同,胡人騎馬,速度飛快,因而陳軍難以追擊,只能與胡人對峙。
在這方圓數十里的湖泊附近,兩軍對陣,而陳軍各營亦布置在附近,軍中的存糧,足以應付半月的所需,彈藥也是充足。
其中左翼的新五營遭遇了一支胡人鐵騎。
似乎胡人希望借此機會,試一試新軍的深淺,因而數千鐵騎,毫不猶豫的發起了襲擊。
那數之不盡的戰馬,自新五營的側翼殺出。
新五營立即開始戒備,營官張超,下達了預備戰斗的命令。
緊接著,新兵們一個個下意識的開始收縮,列隊,他們初到,還未扎營,更沒有挖建壕溝布置工事,好在平時就訓練有素,在老兵和骨干們的帶頭下,迅速結陣。
緊接著,戰斗打響。
隨著火銃震天一般響徹天空。
而馬蹄聲亦是如雷一般的踐踏大地,胡人并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在進入了射程之后,瞬間便被射倒了百余人,其余的胡人鐵騎似乎早就抱著試探性攻擊的目的,所以竟沒有繼續沖殺,而是瘋狂的沖了出來,隨即撤退而去。
這一戰規模不大,而且時間也不長,戰果自然也算不上豐盛,卻令此前緊張的新兵們,一下子定下了心來。
看著那遺留下來的百來具尸首,他們漸漸明白,原來胡人也不過如此。
可對新五營的營官張超以及幾個大隊官們眼里,他們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這里不比關內,關內一旦開戰,不是你想逃就能逃的,畢竟到處都是河流和山林,而這里,卻是一望無際的平地,對方全是熟悉弓馬的騎兵,一旦覺得不對勁,轉身便走,追都追不上。
新五營的任務,在于控制住湖泊的東北面,策應二十里外的中軍,并且扼守住這附近的一片小山丘,占據一些制高點,可說是山丘,實際上特么的它還真個‘丘’,和關內的山林相比,說是如履平地也不為過。
這樣打法,等于是被胡人纏上,你想攻擊,人家轉身便可走,追都不追不上,而你后退一步,人家便又可追殺上來,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