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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二章:人擋殺人

  面對平靜如水的陳凱之。

  吳僉事心里很是擔憂,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才又繼續說道:“殿下想想看,這圣公畢竟不是別人,怎么可能,三言兩語就受威脅,卑下…實在擔心的很。”

  陳凱之抬眸看了吳僉事一眼,旋即便朝他搖搖頭,鄭重的說道:“會的。”

  吳僉事卻是更加的不解,不由道:“殿下,當真如此自信。”

  “因為我了解這個衍圣公。”陳凱之笑吟吟的樣子,仿佛并不將此事太放在心上。

  吳僉事皺眉,一雙眼眸里滿是困惑:“這……殿下知道這圣公是…是…什么人…”

  陳凱之一字一句的道:“這是一個JIAN人!”

  天色漸晚,他便站了起來走至窗臺前,似乎是覺得窗臺里的氣悶了一些,陳凱之便推窗,外頭冷風颼颼進來,吹在他的身上,絲絲涼意沁入心扉,他卻并不覺得寒。

  陳凱之眼眸深深一瞇,看向遠處,才淡淡開口說道。

  “你看,天色暖和了一些,這春日也將過去了,說起來,今年開春時,竟沒有多少綿綿細雨,實是一件遺憾。這個世上,總有許多遺憾的事,可同樣的事,對有些人而言遺憾,對有的人而言,卻有莫大的好處。”陳凱之回眸,竟帶著幾分童趣的看著吳僉事,嘴角輕輕揚起,露出幾分笑意。

  “所以人和人,自來是絕不相同的,何以人總是最終分為九等,這九等,于我而言,卻絕不在于他的出身好壞,譬如現在這位圣公,雖是有尊貴的承襲,可這等人,不過如此,世人被他的身份所迷惑,他這等人,生來便蒙了金光,令人看不透他;可我看透了,因為我的眼里,從不曾有這一層與生俱來的閃耀金光,我無視這些,便能看穿他的皮,看清他的骨,看透他的心!”

  吳僉事若有所思,道:“卑下聽殿下這么一說,竟也有一點兒明悟,譬如平時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儒和部堂,平時個個為人所懾服,人人禮敬,這不就是身上有一層金光嗎?可一旦獲罪,進了錦衣衛的詔獄,幾頓鞭子下來,還不照樣和尋常人那般,只剩下哀嚎和痛哭流涕。殿下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陳凱之朝他微微一笑:“你能明白便好,既然有了這見識,那么,為何還在乎所謂的圣公,所謂的天潢貴胄呢?都和你一樣,空具一副臭皮囊罷了,高貴者,未必就不畏死,卑賤者,倒有可能出幾個慷慨義士。”

  吳僉事仿佛開竅了一般,細細想來,竟愈發覺得有理,忍不住感慨道:“殿下此言,發人深省,卑下受益良多。”

  陳凱之不禁朝他搖搖頭:“這是我師叔教我的。”

  “殿下還有師叔,卻不知哪一位高士,卑下倒是很想見一見。”

  陳凱之不置可否,一雙清澈眼眸看了他一眼,便笑著打趣道:“怎么,你還想打探本王不成。”

  “不,不…”吳僉事心中一凜:“卑下不敢。”

  陳凱之便扶著窗臺,抬眸欣賞著月色,這猶如彎勾的弦月光影朦朧,給天地萬物蒙上一層霜一樣的東西,迷亂人的眼眸。陳凱之凝眸,竟不自覺地生出錯覺,他霎時想起,在金陵時,自己也曾這般抬眸看著這樣的月,只可惜,人還是這個人,月色也是依舊如故,唯獨身邊的草木、漏屋還有那隔壁的青樓,卻早已不見蹤影了。

  陳凱之輕輕抿著嘴,面上雖無歲月的雕琢,可這雙看月的眸子,卻漸漸生出了老態,再不似當初的明亮,或許是經歷的太多,見識的太多,以至這明亮的光澤,也不禁變得更加深邃起來。

  于是記憶如走馬燈似得涌入腦海,一幕幕的都是那么的刻骨銘心,而是的居然還有人想對付他。

  陳凱之不禁在想:“那些并不久遠,卻是貧苦的記憶,為何依舊還銘記于心呢?或許,這正是無時無刻的警告自己,萬萬不可相忘,因為愈是貧賤,越是不堪的記憶,才會每時每刻的提醒自己,決不能回到從前,當初的張如玉不曾阻攔自己,當初的趙王,亦不能教自己萬劫不復,今日…的太皇太后,亦如是也,誰攔著我,奪取我現在擁有的一切,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敵,擋我者死!”

  那一抹的殺意,自陳凱之的眼眸里掠過。

  陳凱之隨即又恢復了和藹的樣子,朝吳僉事道:“這幾日無事,早些歇了吧,外頭的風言風語,不必放在心上。”

  次日,拂曉時分,薄霧蒙蒙。

  陳凱之已騎馬至正定門。

  每日這個時候,他都需入朝,這是老規矩,作為攝政,有了隨時出入宮禁的權力,也有了議事的大權,天下的事,總是繞不開自己。

  他如往常一般,在宮門前下了馬,隨即步行至文樓,今日太皇太后和陳無極竟來的早,幾個內閣大學士也已到了。

  他們緘默不言,顯然專等陳凱之來。

  陳凱之進來,行了禮,便跪坐在自己位上。

  太皇太后便沖眾人微微一笑:“今兒,大家倒是都來早了,攝政王卻是遲了。”

  陳凱之亦是笑了起來。

  “昨夜睡得晚了一些。”

  太皇太后便又笑道:“攝政王日理萬機,殫精竭慮,乃是臣工們的楷模,卻不知,攝政王所慮的,乃是何事?”

  陳凱之面無表情,良久,卻是漫不經心的道:“外間竟有讀書人中傷臣下,不知太皇太后娘娘知道嗎?”

  他說的聲音很輕,并沒有多少感情,也絕沒有顯露出焦慮的樣子,整個人顯得云淡風輕。

  對此,姚文治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當然,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裝的。

  至于陳一壽,肯定是有所風聞,不免露出憂慮之色。

  陳無極則是凝視著看著陳凱之,道:“此事,朕也略知一二。”

  他頓了頓,才正色開口:“朕現在便下旨,令錦衣衛和明鏡司立拿一些…”

  “陛下…”太皇太后如磐石一般的跪坐在位上,卻是疏眉一挑,一雙犀利的眼眸看了看陳凱之,才漫不經心的道:“朝廷,怎么可以斷絕言路呢,陛下新君登基,萬眾期待,此事正該是革除前朝弊政,開年創新之時,倘若以言治罪,只恐天下人不服。”

  說著,她沒有給陳無極繼續說話的機會,而是看向姚文治,淡淡問道:“姚卿家,你說呢?”

  姚文治看了一眼陳無極,再看一眼太皇太后,便低著頭:“老臣以為,娘娘所慮極是,不過,那些讀書人,胡亂嚼舌根,也很不像話…”

  他的口氣,似乎是想兩不得罪,可見太皇太后幽冷的目光落過來,便又笑了笑:“所以老臣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其實,讀書人胡亂說話,這也是行之有年,歷朝先帝,對此雖也有憤恨,卻也大多不予理會,何也?不過是因為不可因此,而傷了人心,陛下有海納百川之量,而北靜王殿下更是寬厚,想來,定不會追究。”

  好話,竟都讓他說盡了。

  陳無極顯得有些惱火,一張俊臉陰沉起來,目光也是變得幽深而又陰冷。

  陳凱之卻是笑了起來,淡淡開口說道:“不對。”

  他這兩個字,卻是令所有人側目。

  姚文治顯得尷尬,似乎他預感到陳凱之要當堂來懟自己,若是如此,自己這位老閣老,可就面上沒有光彩了。

  太皇太后則是笑吟吟的看著陳凱之,一臉不悅的說道:“怎么,莫非北靜王,沒有雅量了嗎?”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臣之所以認為不對,是因為與其任人胡言亂語,不如廣納對臣有成見的儒士,請他們來,本王倒是很想親眼看看,親耳聽一聽,他們到底有什么成見,若是臣當真有過,自然要改,可若是子虛烏有的抨擊,不實之處,臣也該為自己盡力辯駁。”

  方才還說他這人心胸不夠開闊,誰料這陳凱之,心還真大啊。

  他會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在抨擊他,難道不知,這是無風不起浪?莫非還以為真理越辨越明不成?

  竟還要當堂辯論,這不是…吃飽了撐著嗎?你陳凱之,莫非還要舌戰群儒不成。

  姚文治便尷尬一笑:“殿下大才,難怪文章能入天榜…佩服。”

  佩服二字,發自內心。

  畢竟不是什么人,都敢于面對批評的,還想將這批評者叫到自己面前來,這是嫌自己丟臉丟的不夠多啊。

  太皇太后先是微微詫異,隨即凝視著陳凱之,似乎是想看穿陳凱之的心思,卻又是看不透,心里有些慌亂,不過竟是眨眼間的功夫,她的內心又恢復了平靜,隨即,她便慢悠悠的道。

  “這是好事,有些誤會,澄清了就可以,既然北靜王希望澄清,這很好,哀家看,幾日之后,就是廷議,便將諸學爵和大儒,請至正德殿來;北靜王有三寸不爛之舌,定能澄清外間的流言蜚語。”

  將近七點多才到家,坐高鐵、轉車、再轉車,好不容易從長沙出來了,明天開始恢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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