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將傾,萬物淪喪;黑炎滔滔,山河破碎;烏云萬里遮天日,魔劍出鞘血汪洋,一劍向天山!
這一天,一襲黑衣登蜀山,屹立玄青殿外向著充滿威嚴的正道舉劍,精心打造的木質頭盔下,赤色瞳孔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烈烈黑衣迎風飄揚,麒麟獸紋栩栩如生,如同在蜀山山巔插入了一桿魔教的旗幟。兇狂、恣意、膽大包天,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對整座蜀山卻一點都不顯得渺小。這一天是開皇三十年七月初七,是仙人祭拜祖先的日子,名為炎天傾的少年,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向巍峨蜀山、浩瀚正道發起挑戰。這一天,同時也是炎天傾名動天下的日子,從這一天開始,幾乎所有修仙者的心頭都空懸著一把黑色的劍…
開皇三十年七月初五,距離正邪開戰已將近六個月的時間,距離沈飛和邵白羽賭約的終結之日還有將近一個月,在這六個月的時間里,正邪雙方圍繞著虎頭山戰線進行了你來我往的慘烈廝殺,身在前線的仙人十傷其三,甚至主峰派去的使者雷闖都在戰斗中傷了一只左手,萬幸的是,魔教總算是沒能突破這條關系重大的戰線。
玄青殿上誦讀聲依舊,這里大概是現下蜀中千山中,唯一能夠遠離戰事紛擾的地方,因為掌教的庇護,感覺有這個枯瘦老人在的地方,就沒有什么是值得擔心的。學堂里,經歷了長達六個月不受外界打擾的集中式培訓,且不說修煉進度如何,單看學生們互相之間的關系,就與六個月前大大不同。
六個月前,偌大的方栦山玄青殿,學生們大多以派系為源彼此交談,也就是明月峰的人只找明月峰的人聊天、說話、學習、吃飯、休息,碧池峰的人只找碧池峰的人聊天、說話、學習、吃飯、休息,準弟子們只找一起進山,比較要好的那幾個人聊天、說話、學習、吃飯、休息,凡此種種,總之大家還都是生活在小圈子里,彼此之間存在著深深的芥蒂。
但是,經過了這六個月集中式的培訓,玄青殿上的感覺產生了顯著的變化,六峰之間的隔閡仍然存在,可與此同時,這層隔閡已經不能阻止學生們互相間的交流、學習了,大家不再是以每一座山峰、每一個派系為聚集的緣由,而是以互相間愛好的一致、有無話題、脾氣秉性等等條件來衡量彼此,只在重大問題上,再明確表明身份,劃清界限。這種變化是掌教樂于看到的,他將玄青殿封閉起來,對學生們進行集中式訓練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洗腦”吧,要讓他們改變過去的思維模式,將身后的蜀山永遠放在心目中第一的位置上。
更讓掌教欣喜的是,那兩人驚人的成長。六個月的時間,對草堂里的孺子們來說,也就是學習一本《三字經》的時間;對于軍營里訓練出的戰士,也就是演練兩個陣列,學會騎馬、射箭的時間。但是,對于沈飛和邵白羽,這兩名靠著自己的能力踏破通天路,登頂蜀山的驚世少年來說,六個月的時間,代表了境界的突飛猛進,代表了心志的堅定和成熟,代表了對主峰俗物的熟識,代表了與百學堂其他學生們關系的改善,這六個月的時間代表了太多,太多,以至于掌教看著這兩人的成長,恍然覺得不太真實。
“啪。”莫君如的巴掌聲。
唯一沒變的,大概只有這個了…
沈飛的臉紅彤彤的,咬牙切齒地對著莫君如咆哮道:“我警告你,臭丫頭,再敢打我臉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游街。”
“吹牛,你敢嗎。”莫君如毫不畏懼地挺起胸脯,挑釁沈飛,“我師父是戒律司主事,你敢對我無理?我還不信了。”
“靠,怎么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家伙。”
“啪。”熟悉的聲音,“你才不要臉呢。”
最近兩三個月,掌教有意減少上課的時間,將更多的空間留給學生們互相交流,自我提升,這樣做的效果還是挺不錯的,從沈飛腫得老高的臉頰就能看得出來。
“嘻嘻,這小子和莫君如還真是一對冤家呢。”心如止水的掌教也不禁會心一笑。
說起來,沈飛這幾日又長高不少,他的身材在同齡人中本來就算高大的,這幾日或許是心思順了,原本瘦消的身形更是瘋長,肩膀變得寬闊,面孔變得堅毅而富有棱角,雖然看起來還是瘦高那個類型的,不過肌肉已經很結實了,偶爾會給你孔武有力的感覺。
有的時候,掌教偷偷觀察沈飛,看他持之以恒地練那一式有去無還,看他孜孜不倦地在山坡中穿梭,收集植物的種子,覺得他是個很有恒心的人。榕樹是無法生長在高冷地帶的,沈飛要搜集榕樹的種子就只能到山下面去,每天往返折騰,還真是不小的功夫。不過掌教也看出來,他完全是把此當成鍛煉身體的一種方式了。跟在屁股后面的七小,在這六個月的時間里除了變得更胖了一些,體態上幾乎沒有變化,這反而是一件好事,證明它們有著廣闊的成長空間,每一次進化都需要進行艱苦的努力、攝取足夠充分的營養才能完成。現在的七小乳牙未脫、奶毛未褪,圓滾滾的當是最可愛的時候,估計一旦開始進化,猙獰面目就會顯現出一二,到時候,沈飛如果管不住它們的話,說不定還需要自己出手鎮壓。不過看沈飛平日里又踢又打教訓它們的狠辣模樣,管住這幾個任性的小家伙應該不是問題。
如同早與晚,黑與白,太陽和月亮,與沈飛相對應,邵白羽似乎不太注重體魄的鍛煉,盡管他的個子也在這六個月的時間里快速長高,絲毫不比沈飛遜色,但很明顯的,他更在意的是內部的修行。打坐、運功、修煉仙術,練習精妙絕倫的劍法。
落雁十三劍和伏魔九劍在他手中使出了前人不一樣的變化,邵白羽運功的時間比沈飛更長,努力程度也要更甚于沈飛,偶爾去青牛那里坐坐,雖然有結界阻擋,看不見他們說了些什么,但從他屢屢歸來,大有收獲的樣子來看,應該是講了自己沒辦法告訴他的內容吧。
有些事情,作為他們的師父,自己應該說;有些事情,作為蜀山的掌門,自己不能說。這也是為他們兩個好,畢竟蜀山這個泱泱大派背負了太多沉重的秘密,而貿然將這些告訴他們,會讓他們的道心生出波瀾。
比較讓掌教介意的,是邵白羽身邊的彩兒,他總有一種感覺,感覺那個看起來異常美麗的東西藏著古怪,危險程度甚至不遜于王劍九龍。
下課時間到了,看到沈飛和邵白羽奔向不同的地方,開始各自的修行,蜀山掌教淡淡一笑:“去吧,去迎向朝陽,去展翅翱翔,蜀山有你們兩個人在,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