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罪戰斗,打累了的鐵狼后背靠著山休息,在他沉靜下來不久,七罪也跟著消停了,他們甚至不用呼吸,陷入到死一般的靜默當中。早已發現依次繡在他們領口處的金字“貪、嗔、癡、怨、妒、怒、食。”鐵狼為自己輕易地放走那幾個孩子而后悔。能夠讓佛門七罪為己所用,三個孩子在山上的地位必然不低。
從他的角度自然會這么想,畢竟七罪是佛門至寶,是苦修者最好的修煉場,會被三個孩子隨意控制,可見三人地位之高。可惜他想錯了,在鐘離出關之前,三人在蜀山是被打壓的對象,毫無地位可言。在鐘離出關以后,三人地位稍稍提高了些,也完全是因為鐘離師兄的原因,沒有蜀山掌教李易之的口頭表態,也沒有師印這類象征師承的東西,更沒有從掌門那里得到過任何法寶。三人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雙手攥取來的。
鐵狼將頭平靠在山上,望著天空,以他的高度,能夠看清楚方栦山的一舉一動,“再等等,如果兩位師兄需要,我就趕過去。”一千年暗無天日的封印時間,讓原本有所隔閡的師兄弟三人情比金堅,同進同退,出關后,他們三人是整個天下唯一掌控逆轉乾坤之道術的人,是共同體,更是互相之間離不開了。
鐵狼的鼻子抽動了兩下,鼻頭忽然間癢癢的厲害,連續打了幾個噴嚏出來。他打噴嚏的時候,那真如山洪海嘯一般,如果面前的樹還在的話,必然要經受一番狂風暴雨的拷打。
“怎么回事,感冒了?”鐵狼狐疑,接著又是“阿嚏、阿嚏、阿嚏。”
然后再“阿嚏、阿嚏、阿嚏。”
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鐵狼撐地站起,看到身周飄散著許多美麗的花瓣,這些花瓣在他眼里太過渺小了,以至于之前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哪來這么多…阿嚏…花…阿嚏…花瓣啊。”所謂柔克剛,小克大,似大象那般巨大的身軀,獅子都不敢靠近,唯獨螞蟻不怕。似火焰那般猛烈的燃燒,可以焚盡萬物,唯獨弱水不怕。這就是自然界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臭小鬼,又來給我搗亂是吧。”鐵狼環視一圈,看不到三個小鬼頭的人影,決意清除掉這些惡心的花瓣,深深吸氣,肚子跟著脹大,然后驀然收緊。狂暴的氣流一股腦地涌出,在山間吹起十級風浪。
面前的花瓣瞬間被沖散了,鐵狼得意洋洋,“跟我斗,你們還…阿嚏、阿嚏、阿嚏。怎么回事。”定睛看時,卻發現被狂風吹拂的地方,花瓣好端端地存在著,好像還飄得更高了一些。
“搞什么鬼。”鐵狼至強至剛,哪里會想得到小小的花瓣柔弱而無力,最是懂得借勢而為,颶風吹來,則借勢飄舞;雨水拍打,則順著壓力在水滴縫隙中穿梭,隨便落地,只要一陣風刮過,便又乘風而起,舞動開來。
鐵狼大怒,足下一沉,滔滔仙力涌起:“仙罡爆發。”
“轟”的一聲,眼前變成黑白兩色,整個世界跟著顫抖。以鐵狼山岳般的身形,仙罡爆發形成的沖擊力,好似一次原子彈爆炸,方圓百里,北山和明月峰兩峰之間,被夷為平地。當然,在此之后,鐵狼也進入到疲憊期,仙罡爆發對他的損耗比普通人大的多。鐵狼氣喘吁吁,臉上卻現出興奮:“哈哈哈,還是被我滅掉了吧,還是被我滅掉了吧。”或許是確實比較激動,連笑聲都和平時不一樣了。
可惜沒有開心太久,便又“阿嚏、阿嚏”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鐵狼驚恐的看到,一片片花瓣反射著夕陽的光輝,又再騰起,好似無窮無盡的蝗蟲。
“搞什么鬼。”鐵狼徹底怒了,施展縮地成寸術逃離到遠方。尚未落地,又“阿嚏、阿嚏”起來。所謂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打噴嚏也不是病,但如果你要一直打起來不停,可就難受了。特別是對鐵狼這種大塊頭的人,每一次打噴嚏,都是由內而外的一次全身性抽動,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是顫抖的。那真是由里到外的酸爽,這樣的情況,一次可以,第二次也可以,第三次就難受了,第四次就痛苦了,第五次就頭暈了。
鐵狼憤怒極了,渾然沒有發現自己巨大的鼻孔下,小到看不見的花瓣已經粘滿在其中。花瓣對他而言,就如花粉對于普通的人類,是小到抓不牢,看不清的。鐵狼鼻子很癢、很癢,用那粗大的手指摳啊,摳啊,越扣越是難受,越摳越是癢,“阿嚏、阿嚏”始終不停,到最后實在難以忍受,原地打起滾來。
“成了。”一直在觀察遠方動靜的邵白羽,望向沈飛,“真有你的,隔著這么老遠,也能隨心所欲地操縱花瓣。而且,這缺德的辦法還真就見效了,果然是你鬼點子多。”
“怎么叫缺德呢,我也是被逼無奈,出此下策。”沈飛沒好氣地說,“再沉沉,等到鐵狼徹底沒力氣了,我們再過去。”
“沒必要這么小心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
又沉了沉,鐵狼那邊的噴嚏聲轉做衰弱,沈飛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坐上鴻鵠仙鳥的背脊,乘風而起。快要到達北山的時候,鐵狼施展縮地成寸術,驀然出現,擋住了去路。
鴻鵠仙鳥驚地鴻羽亂顫,灑落蒼穹,沈飛和邵白羽心中大驚,操控仙鳥拼命向后退卻,鐵狼伸出那山脊斷梁般的巨大手掌,向著三人抓來:“你們這些臭小鬼,看我收拾你們…阿嚏!”
遮天蔽日的手掌來勢極快,眼看就要抓住幾人了,卻隨著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而頓止,然后就是“阿嚏、阿嚏、阿嚏”的一陣狂顫。趁此機會,三人御劍突破了鐵狼的封鎖。
“你們這幫臭小鬼。”鐵狼真是后悔死了,后悔沒有早點捏死這些不起眼的小“螞蟻”!
歷盡千辛萬苦,總算突破了鐵狼的封鎖,三人相視而笑,有什么比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勝利的果實,來得更有價值,更能讓人暢快淋漓的呢。
沈飛和邵白羽坐在鴻鵠仙鳥的背上,心情大好。
邵白羽道:“鐵狼的實力甚至還在云師叔之上,連他我們都不怕,以后真的沒有什么再能阻擋了。”
沈飛卻謙虛起來:“僥幸而已,僥幸而已,誰讓他鼻孔那么大呢。”
“哈哈哈,誰讓他鼻孔那么大呢。”邵白羽笑地開心,自從參加了龍虎山的戰斗,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暢快淋漓,無所顧忌的大笑一場了。
“你說,鐵狼的噴嚏如果一直打個不停,會不會因此被沈飛拿下啊。”連莫君如都忍不住夸獎沈飛。
“哈哈哈,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沈飛你就是立了奇功一件。”邵白羽跟著附和。
“僥幸而已,僥幸而已。”沈飛倒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鐵狼是六峰的祖師爺,對他也算不錯,幾次捉住他們都沒有痛下殺手,結果反被三人陰了一道,說起來,真的挺愧疚的。
三人乘仙鳥飛翔,一路向東,頭頂上紫霞漫天,陰云密布,雷霆霹靂隱含其中。
時不時的一陣狂風吹來,將三人吹得東倒西歪。
“前面風越來越大,我們下去走吧。”沈飛說道。
邵白羽道:“百十里路,怎么這般遙遠的,莫不是又有結界吧。”
“有可能,我們下去走走看。”
三人御劍落地,地面上的風一點都不比高處小,一股股的狂風甚至能夠用肉眼辨認出輪廓,掠過的地方,飛沙走石。
“狂風結界?”沈飛在狂風中飄搖,壓低了身子,示意兩人靠過來。邵白羽和莫君如已習慣了他層出不窮的鬼點子,心甘情愿的被他指揮,見沈飛一揮手馬上靠近過去。身體趴伏在地面上,減少與風的摩擦。
三人的頭緊靠在一起,沈飛說:“這里狂風怒號,很不尋常,當是提前被人布下了結界,防止外人進入。”
“有辦法突破嗎。”莫君如問。
沈飛望向君如,這眼神讓對方又有了不好的感覺,全身冒起雞皮嘎達,自我懲罰地拍拍嘴:“你說我這張臭嘴啊,怎么就是管不住呢。”
沈飛攔住她的自我摧殘,右手伸出,將君如鬢角的發絲捋到耳后,柔情如蜜糖般甘甜,像是變了一個人:“別再打了,星星般美麗的容顏是需要愛護和珍惜的。”
邵白羽和沈飛接觸久了,知道他每次開始夸人,就是準備算計對方了。果然下一句就是:“君如啊,你的玄女劍不正是操控風的神劍嗎,此地是你的主場,抓住機會,說不定對修行大有裨益呢。”
能夠將利用人的話,說的這般具有藝術性的,除了沈飛大概也沒別人了。
莫君如吃過一次虧,可不會再上當了,當下拒絕道:“不行不行不行,我的傷還沒好,操勞不得的。”
“既然傷沒好,就回去養傷吧,別再被狂風吹得感了冒。”
“不要,我要跟著你們。”
“跟著我們也沒用啊,面前的狂風咱們又突破不了。”
“沈飛,你腦子這么靈活,再想想別的辦法唄。”
“想不出來了,只有你能夠解決現下的處境。”
“額…怎么總把難題推到女人的身上啊。”
“這是一種變相的關心,感覺不到嗎。”
“感覺不到。”
“再感覺一下。”
“還是感覺不到。”
“那就回去吧。”
想到正在抓狂之中的鐵狼,莫君如打了個寒顫:“好吧,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君如你現在把玄女召喚出來,看看能不能利用玄女劍控制身邊的風,我覺得這些風和往常見到的很不一樣,似乎是玄風,你試試看。”
“真的假的啊,就會忽悠人。”
“你試試,把玄女召喚出來,也不是生離死別,如果不成的話,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為什么不能先考慮考慮其他辦法。”
“因為這個辦法沒準可行啊。”
“好吧,總之要犧牲我,嗚嗚嗚,白羽哥哥,他總是假借公義地欺負我。”
邵白羽本想幫著君如說兩句,但看到沈飛狂使眼色,無奈只能說道:“君如啊,你的玄女劍與此地的風屬性類似,說不定真的能從中得到莫大的機緣,試試看嘛,不行的話,也沒人會責怪你的。”
“嗚嗚…”連白羽哥哥都這么說了,君如只能試試看了 莫君如最聽邵白羽的話,當下迎著風站起,召喚出玄女劍。沒想到真如沈飛所料,玄女幻體一出現,附近的風全部避退,絲毫進不得身。
“我就說有效嘛。”沈飛興奮地揮拳。
莫君如兩眼放光,對沈飛確實有些佩服:“你要知道哦,能夠通過這一關,全都是我的功勞。”
“知道啦,知道啦,都是沾我們莫大小姐的光,是我們莫大小姐的功勞,知道啦。”
沈飛和邵白羽正待站起,莫君如身后的玄女幻象忽然變得逼真,像是將要顯現出實體。沈飛和邵白羽立時警戒,變得無比真實的玄女卻開口說道:“你們不必害怕,這里的玄風對我大有裨益,我要吸收了它們。”
“不會吧,沈飛說的真的這么準。”莫君如、邵白羽張大了嘴巴,目光復雜地望向沈飛。后者被兩人看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腦勺道:“別這么看我,一時湊巧蒙對了而已,嘿嘿。”
一次蒙對是運氣,每次都蒙對就是實力了,沈飛的腦袋構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無論是推理能力,還是隨機應變能力都大大地超越常人,包括邵白羽。這也是為什么鐘離睿遇到事情總喜歡交給他來做。說實話,三人中鐘離睿最先認識的是邵白羽,但最信任的卻是沈飛,這是在長久的接觸中得到的默契。沈飛這個人倔的時候,比驢都倔,聰明的時候,比猴子都聰明,如果用的好的話,絕對可以獨當一面。
連玄女都對沈飛疼愛有加,從寬大的袍子里,伸出似真亦幻的纖細手掌,輕輕撫摸沈飛的頭,算是對他的嘉獎。
不過莫君如卻忽然想到了什么,出聲問道:“玄女姐姐,為什么之前在空中的時候,你的身軀庇護不了我,到了地面上就可以了。”
只聽玄女說道:“以你現在的實力,只有站在地面上才能發揮出我本來力量,飛行的時候是不行的。在空中,你要一心維持飛行的狀態,無暇顧及其他,難以發揮出我的能力。”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還要多多努力才行。”
“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