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的目標是沈飛,三日前,沈飛曾用一把花里呼哨的破劍將洛鳴劍都無法攻破的骷髏王身軀打成輕傷,這讓陰長空記憶猶新。又一次見到沈飛,不僅要報了上次的仇,還誓要取下對方的首級。
又是毫無花哨,平凡而霸道的出擊,一刀劈下,勁風四起,即便不用縮地成寸,骷髏王的速度也是快的肉眼難辨,加之刀刃上的力道重愈千斤,刀罡參差,覆蓋百米之地,不會縮地成寸術的人想要躲避開來,實在非常困難,更不要說迎面抵擋住了。
沈飛此時正在和一名魔教門徒搏斗,赤手空拳,賴以生存的“有去無還”又不靈了,對此他真是氣急敗壞。戰場之上兵刃的好壞直接關系到戰局勝敗,沈飛屢屢赤手空拳和手握血劍的魔教中人搏斗,如果不是境界更高一籌,且有童子金身護體,早就負傷遁走了。搏斗正激烈的時候,骷髏王殺來,自己毫無準備,若不是云師叔提前一步用三尺洛水阻擋住了虎齒彎刀的刀罡,自己已經身、首兩處。
此時的骷髏王殺氣騰騰,毫無破綻,毫無偷襲的可能,云師叔趕來,將他擋在身后,道了聲:“快走。”
沈飛本不想和這怪物激戰,得云師叔掩護趕忙遁走。
虎齒彎刀和洛鳴神劍在他身后進行了一陣兇猛至極的對殺,洛鳴神劍變成鎖鏈控制住了骷髏王的兩條手臂,但后者干脆借此將雙手并攏,同持一刀,猛地劈出。虎齒彎刀之上居然掠出了一只滿口利齒的大白鯊,咬住云師叔的肩膀死不松口。
“啊。”云師叔痛的冒汗,與陰長空的戰斗又再落得下風。
他雙指并攏,急念口訣,五行創生術土系創生發動,泥土翻滾而起,將咬住自己的大白鯊一層層地包裹住,鯊靈因此動彈不得,被泥土封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虎齒彎刀光芒驟減。
“老小子,你的對手是我。”看陰長空一直向晚輩下手,云師叔不禁動怒,眼冒兇光,年邁的身軀如真似幻,現出層層虛影,龐大的氣勢驀然騰起,直達云端。從他身上騰起的氣勢凜冽無比,霸道無雙,籠罩了方圓千米的范圍,引起空間的扭曲和天空云團的翻滾,置身其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千軍萬馬在面前奔馳,心頭巨顫,難以自持的跪倒下來。
陰長空端地一驚,唏噓道:“唯我獨尊?你已進入唯我獨尊之境?”
“呵呵,本來不想用這招的,是你逼我的。”云師叔的身上騰起了一道立場,在立場之內,所有人不分敵我的感受到恐怖到窒息的壓力,跪拜下來,包括沈飛和邵白羽這樣絕頂天資者,都難以自持,呼吸艱難地跪倒在地。
這就是仙道的極致境界,借天下大勢以為己用?
云師叔入的是唯我獨尊境,所以置身他立場之下的人,都只能對其頂禮膜拜,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陰長空心頭巨震,借天下大勢以為己用是正邪雙方共有的至尊境界,自己雖然已經跨過此境界的門檻,但由于拜鬼宗功法特別,尚未追尋到自己適合的氣勢,無法引起天地共鳴。此刻看云老兒使出此項絕技,如此霸烈無雙,如此居高臨下,真是又驚又怒,貪婪吸取其中的精華,領悟乾坤奧妙。
“這招無差別攻擊,我本來真不想使用出來,是你逼的,陰老賊。”
云師叔的氣勢陡然一變,身軀在眾人眼中如同山岳一般巨大,他先是慢行,接著小跑,繼而大步前躍,很快到了骷髏王近前,持劍揮下,“在這道立場的作用下,我的劍勢是無法阻擋的,陰老兒,受死吧。”
云師叔看似普通的前行,其氣勢卻如同千軍萬馬的沖鋒,陰長空即便隔著骷髏王也能感受到心靈的震撼,如果他此刻身在云老兒的立場之內,說不定也會像其他人那樣跪倒下去,失去反抗的能力。可惜,立場范圍有限,沒能將他籠罩進去。只要本體不被控制,作為提線木偶的骷髏王就有反擊的余地。面對云師叔揮來的劍刃,身經百戰的陰長空操控骷髏王不退反進,用強猛的力量和對方硬碰硬。
洛鳴神劍是柔之劍,并不適合唯我獨尊的氣場,即便如此,云師叔往前刺出的一劍還是爆發出了超過往日百倍的剛猛,長劍與彎刀對撞,狂暴的氣流飛散,無力的正道人士和魔教人士如斷線的紙鳶,東倒西歪地飛了出去,幸運的脫離了立場籠罩的范圍。即便如此,血液的供給仍不能恢復,心跳清晰可聞,沉重而緩慢,呼吸困難,身體僵硬無力,連普通的抬頭都很難做到。“這就是境界的差距。”沈飛、邵白羽、莫君如這些年輕一輩頂尖的人物從其中深領會到了境界的鴻淵有多么的巨大。唯我獨尊是最頂級的仙術境界之一,與掌門真人的上善若水并列,號稱仙界至強。
再看那狂風急流的中心地帶,洛鳴劍與虎齒彎刀硬碰硬的對撞,清透的劍身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只聽“咔嚓”一聲響,虎齒彎刀刀刃上現出裂紋。裂紋隨著云師叔的不斷施力而擴大,片刻后,虎齒彎刀整個碎裂開來,和本體深海狂鯊的刀靈一道,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但,虎齒彎刀的逝去并沒有讓骷髏王失去進攻的能力,幽幽綠火熊熊燃燒,彌漫全身,來自地府的冥火生生將云師叔的領域立場撕開了一道裂縫,骷髏王向前猛地一竄,四肢攀在云師叔身上,將他緊緊抱牢,要與他同歸于盡。
“已經展現出了這般強大的招數,還是打不過陰長空嗎?”正道眾人唏噓,實難想象陰長空的力量強大若斯。地府的冥火熊熊燃燒,結界下方的黑暗處同樣燃燒起來,暴露了陰長空本尊的所在。看來,使用此等兩傷之法,他自己也會受到反噬的傷害。
鐘離睿目光毒辣,瞅準機會,處在不同位置的八個分身合而為一,施展縮地成寸術到了陰長空真身前,右手探出,手掌之上凝聚著赤色的仙罡,比刀子還要鋒利。
“納命來吧,陰老賊。”鐘離咆哮,右手穿透黑袍,撕裂了陰長空的身軀,燃燒在骷髏王和云師叔身上的冥火隨即散去,陰長空倒地,骷髏王燙到發紅,同樣倒地。總算解決了一個大敵,鐘離睿如釋重負,深深吸氣。云師叔全身冒著青煙,衣衫破損,身上滿是傷痕,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洛鳴劍化作溫柔的水之結界,為他擋去了大部分的炎之力量。即便如此身上還是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洛鳴劍也受損嚴重,回復傷勢的能力暫時無法使用了,萬幸的是總算將陰長空這狗賊誅滅了。這家伙多年不見,厲害到不行,明明自己境界更高,可就是打不過他,如果不是鐘離出手,先被耗死的那個一定是自己。
云師叔嘆了口氣,心道斬草需除根: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打開蓋子,念誦法訣,骷髏王的骸骨越變越小,被吸入葫蘆里。準備重新將葫蘆口堵好的時候,卻發生異狀,葫蘆內部傳來抵制的力量,讓自己無法塞進蓋子。云師叔心道:人已經死了,難道骷髏骸骨還能反抗不成,卻見一道長虹自酒葫蘆內逆向飛出,直奔鐘離睿而去。
“小心。”云師叔心下震驚,大聲提醒。
鐘離睿感到勁風從背后襲來,側身滾地,避閃開去,定睛看時,卻是一雙絲質的烏黑手套,漂浮在空中。手套徑直降落在陰長空的尸體前,自行套在尸體的雙手之上,陰長空的氣息竟然重新出現,倒下的尸體再度站起。
直到此時,所有人才明白了,陰長空全身的精華其實已經和這雙鬼手融為一體。
“原來是這樣,你將自己煉化成了器靈。”云師叔苦笑,“為了得到力量,犧牲到如此地步,值得嗎。”
幽綠的火焰在重新站起的陰長空的眼睛里燃燒起來,他的本體隱藏在寬大的袍子里,胸前的窟窿清晰可見,傷口之處有血流出,可見仍然沒有擺脫血肉之軀:“當年敗于破戒僧,我痛定思痛,深感拜鬼宗的術法雖然玄妙無比,威力無邊,但本體過于弱小了。操控的傀儡一旦距離稍遠,本體就有性命之憂,自保著實是個問題。”說著,陰長空虎軀一震,籠罩了身子的灰袍四分五裂,露出他的真身。
眾皆嘩然,唏噓不已。
陰長空的身子就像一個被針線縫合在一起的娃娃,針線在皮肉中穿行,一圈又一圈,有的互相交錯,有的互相平行,將整個身子縫合得惡心而又扭曲,胸前的窟窿剛好是針線沒有繃緊的地方,經絡在其中蹦跳,看不見心臟和器官。
“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么?”云師叔震驚,即便與魔教交手多年,也從未見過這等扭曲的景象。
“做了什么,就如你看到的這樣,將自己變成惡鬼,永永遠遠的不死不滅。哈哈哈,哈哈哈哈。”帶上鬼手的陰長空真身,全身爆發出黑色的氣息,這是鬼氣,被強行束縛在身體里面的鬼氣。其實從陰長空現在的樣子里,云師叔已隱約猜到一二。
陰長空一定是將三魂七魄與神器鬼手煉制在一起,成為了鬼手的器靈,進而保持不死不滅的狀態。然后用原來的身軀飼養惡鬼,拜鬼宗以御鬼獲得力量,大多數拜鬼宗強者都是以身養鬼,這樣培養出來的惡鬼特別聽話,而且威力強大。鬼手與本體之間,保持著某種特殊的聯系,缺一不可,但意識已從本體離開,由鬼手主導,只要鬼手在,本體無論受到何等傷害,都能夠復活。
“好疼,好疼,好疼啊。”胸前的傷口處冒出鬼氣,惡鬼們手中拿著針線,將破開的皮肉一針一針的縫合上,形成又一個被針線縫合的接口。“縫合身體,會大大消耗身體里的能量,不和你們玩了,改天再戰吧。”
陰長空的本體向前邁出一步,離開戰場,消失在風里,鐘離睿正想追擊,云師叔卻喊住了他:“窮寇莫追,我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打開結界。”
鐘離睿冷靜下來,確實,陰長空的實力深不可測,即便是現在的他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鐘離睿抬起頭,與剛剛將金身羅漢右臂擰斷,俯瞰下來的鬼蛇目光迎面對上,碰撞出火花:“來,吃我一招。”
鬼蛇一早看到陰長空的敗北,不急著殺掉鐵背上人,是想借正道之手除掉陰長空。這老家伙功力深厚,嚴于律己,手下之人對他充滿信任,嚴重威脅到了自己副宗主的位置。在戰場上中并不拼盡全力,其實也是因為此次戰斗由陰長空全全負責,自己只是個副手而已,若將來論功行賞,風頭都會算在陰長空一個人的頭上。
正道中人圍攻陰長空,自己假意和鐵背上人糾纏,袖手旁觀,好借刀殺人。可惜陰長空道行奇高,還是逃跑了。不過這樣也好,陰長空一走,此次龍虎山大捷的功勞就全部落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必然得到圣宗主的重用。
鬼蛇長久坐在高位,是個玩慣了心機和手段的人,心里面對圣教的關心還在其次,主要是要借此拉升自己的地位。現下蜀山之虎云烈重傷,場間唯一能威脅到自己的只有鐘離睿,而早前和鐘離睿的交手,自己已經摸清了他的底細,對方是毫無勝算的,這樣一來,甚至無需使用殺手锏,此戰已然必勝。
鬼蛇自信滿滿,春風得意,右手一推,萬鈞之力席卷,金身羅漢連同鐵背上人一道,被沖飛百米。器靈嚴重受損,鐵背上人連帶受到傷害,黑塔一般的身軀躺在地上,許久動彈不得。
“來,廝殺吧。”鬼蛇從高處俯沖下來,勁風四起和鐘離睿的腿擊撞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