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老之聲,也已響起:“不管怎么樣,這兩個人,都得找出來。”
他的話,在此時十分有份量,是以眾人皆點頭同意。
忽然一聲桀桀怪笑,也插在中間,蕭逸心中不覺微凜,暗道:“本來這些人尚不識得我,這個老鬼一到,今日想要不動刀兵,恐怕是困難了…”
他這心念陡轉,又是幾個人影,直接向東方奔去。
蕭逸因為聽他們說過,男的女的,都得截下,故頓時又晃過剛才那嬌小的身影,心道:“我認識的女性朋友當中,修為在先天之境的,只有曲婉婷了,司馬玉即便突破到先天之境只怕一時半會兒也不能離開晉國,莫非她是曲婉婷?難道她是來相助我對付這些高手不成?”
但卻跟著又否定了,暗道:“哼!難道我的武功,反不如她?還需要她竟來相助于我?”
這當然是蕭逸的不服氣,其實是他們彼此之間內心深處,都曾劃了深深的痕跡,否則,不會老出現在心里。
蕭逸本是有意要面對天下惡人,但此時他卻仁立在觀雨樓頭,他既不是畏避,也不是要成為別人的生死對頭,他是要追尋那嬌小身影而去呢,還是在此地作個根本的解決。
倏地,觀雨樓中燈火復明,他從環立附近四個高手的臉色看去,顯然他們是欲在此以逸待勞。
蕭逸心中雖覺好笑,但不愿挺身而出,故自言自語道:“大好美景,被這些蟲蛇一擾,那詩情畫意的景色,全被淹沒,可惜可惜!”
這顯然又是那酸秀才口吻,只是禮話中之刺,也被那四人聽出,故那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又和藹地笑道:“這位公子還是早點離開此地為好!免得受了風霜。”
本來他這文質彬彬弱不禁風之狀,是容易惹人見憐,又因他奕奕風神,有如玉樹臨風,真是子都在也,亦不足以比美。
但十分奇怪,這個中年人,對他好言相勸,他就是再不通情理,或者就是再酸,也不能不知道好歹。
當下一掃四人,冷冷地笑道:“這觀雨樓,又不是你們的產業,按說有個先來后到,你們一來就想趕我走。難道這個朗朗世界就只許你們來欺侮人嗎?”
其余三個人顯然都很沖動,各個邁進了一大步。喝道:“好小子,你真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爺們好心照顧于你,你卻這般不知好歹不知進退,那就給點苦頭與你嘗嘗!”
三人正當撲出,卻被那中年漢子攔住了,他低聲喝道:“兄弟!你們是怎么啦!本來人家比咱們先到。我們也實在多事,難道你們還想…”
他下面的話不好說出,但蕭逸卻又作猖狂地唱道:“嘆朗朗乾坤兮,蟲鼠亂飛,我竟時不遂兮,其奈誰何…”
這歌聲歷久不竭,不僅夜空中蕩起一片回音,環立四人都有耳鳴心裂之翹,猛沉氣丹田蓄勢以待。
這些那里能瞞過蕭逸的眼睛,只是他不愿說出,本來他一直以酸秀才的面目出現,不料此際竟以其無上內功唱出,故發音有似金石之聲。
這四人高手雖然一時都被瞞過,但此際已是心中雪亮。不過他們還不大敢相信,面前這個酸秀才,就是目下震動武林的人物。故都楞楞地,望著蕭逸,作聲不得。
蕭逸也發覺自己失態,又復自言自語道:“該死的家伙,要我等了大半夜,仍然不見影子,真不知道這雨夜吟詩的風趣。”說完,竟緩步向觀雨樓下走去。
但見微風晃過,那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站在樓梯口邊,又復微微一笑道:“公子暫請留步,在下雖然一介武夫,這雙眼睛卻還不瞎。公子威儀,令我薛讓賢好生欽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剛才所說要等的朋友,不知道為誰。如公子走后,你朋友尋來,我們也好代為轉達。”
不要聽此人說話一派謙讓之詞,其實他早已發覺了蕭逸的許多疑點,尤其剛才那朗朗吟聲,使得這個久經大敵,闖蕩了半輩子江湖的人心中雪亮,因為以他目前武功,也足可睨視武林,但要練到內功,有如這精進,令人耳鳴心裂,卻非得一個甲子以上修為不可。
而面前這個少年,卻居然已達到了這般境地,如果他沒有特殊奇遇,就是打出娘胎就開始練功,也無法達到這一境界。
他料定前面這少年人,就是目下各武林高手所欲尋找的人物,只是他一直沒有看到蕭逸身上那柄斷金截玉的大夏龍雀刀,故而一直心存疑惑。他的內心也實在愛這個少年人,這大概就是惺惺相惜的道理。
蕭逸對他本有幾分好感,可見他橫身攔住自己的去路,卻早已怒不可遏,但他卻仍能沉著應付。
“要我離去的是你,現在攔阻我去路的也是你,出爾反爾,都是你一個人,本來我看你不失為英雄本色,你又何苦與這些人,同流合污?”
他的這番話,只有這個自稱為薛讓賢的中年人聽見,而且如蚊語,是蕭逸用傳音人密功夫所發,余外三人都未曾聽出,因為是夜間,連嘴角的抽動,也未曾看見。
任是薛讓賢武功再高也不禁豪氣頓減,忙閃身移開三大步。眼中露出兩道奇異之光芒,是驚疑,也是慚愧,更是敬服。因這傳音入密功夫,恐怕自己再練上一輩子,也難望其項背,那里還敢阻止他下樓去。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說幾句什么,只是如骨哽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故楞楞地橫移三四步。其余三人,見他驟然讓開,也深深地,引以為怪。
但他們找不出此中原因,正欲撲出,只覺得人影一晃,蕭逸的身體已站在樓梯邊,他望了那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笑,道:“薛兄,前途珍重。”
語落,人影已在篤篤之聲中下樓去了。蕭逸沒有看一眼樓中各人,但他足步甚重,好似想故意驚動別人一般。
果然他還未及下樓,就聽得一聲暴喝:“諸位,就是這個小賊。”語落,青芒一晃,一柄冷氣森森的青鋼長劍,已凌厲無比地向蕭逸刺來。
數十雙驚奇的目光,都集中在蕭逸身上,任誰也不信,此人竟使一品堂玄字分舵死傷殆盡,青云子也是身受重傷。
就以蕭逸的年齡看來,二十歲左右,文質彬彬,大有弱不禁風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