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溶月抬眼瞧見王天霸的模樣,面色稍轉,放軟了聲調說道:“說句良心話,你這人雖然偶爾有點兒犯渾,難得精明一兩趟。好吧,我告訴你,我見到了蕭逸。”
王天霸憤然變色,道:“難道大王當真命令你不準動他么?”
蘇溶月道:“當然是啦,不然我豈敢擅自放過他?大王是想要折服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蕭逸心服口服,最終心悅誠服地為大王效力,如今我們這一路布下了天羅地網,蕭逸可謂是插翅難飛,也正是我們降服他的絕佳時機。”
王天霸沉重地哼了一聲,道:“我不懂,大王不是想要盡快殺死蕭逸,何以這回又要放過他?我真的搞不懂。”
蘇溶月道:“他當時下令,要咱們不許傷蕭逸性命,你也是在場的。”
王天霸道:“大王與令狐護法、花信風和你,還有那個曲姑娘講了半天,我才進去,誰知道這個命令是怎么回事呢?”
蘇溶月道:“你且聽我說完吧,如今別看我趙國有四大先天高手,但也只是明面上好看而已,大王能調動的幾乎沒有,王室守護者自不必多說,幾乎不能與相同境界的武者激烈動手,吳豫將軍又如定海神針一般,大王根本指揮不動。”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繼續道:“石閔將軍如今威勢一時無兩,現如今也幾乎是聽調不聽宣,只有龍驤將軍孫伏都還是大王以利相誘,才得以聽令行事。而在南武林中,眾所周知的是蕭逸與石閔將軍私交甚厚,降服蕭逸便等于降服石閔,所以大王才有了折服蕭逸的想法。”
蘇溶月略一停頓,似是回想當時的情景,王天霸一聲不響,生怕擾亂了她的思緒。
蘇溶月看了看王天霸,很快地接著說道:“畢竟折服一個后天高手總比折服一個先天武王強者要來得容易,更何況蕭逸此子也是一時俊杰,謀略無雙,如果他能真心臣服,只怕大王一統南荒的征途便會順利很多。”
“但是,如果最終不能降服蕭逸,那么大王即便再怎么有愛才之心,也不得不忍痛殺之,畢竟以蕭逸的本事,如果不能被大王降服,日后只怕會是一大巨患,有道是防患于未然,大王也不得不作出如此選擇。”
王天霸喘聞言之后,喘了一口氣,但覺思緒紊亂,已經徹底不明白自己究竟該怎么辦了,這件事聽起來容易,關鍵在于如何把握這個度,做起來絕非易事。
他們隨即趕去與令狐絕會合,在梁城以東,張羅布網,等候蕭逸自投羅網,屆時當然不會再放過他了。
蕭逸一點也不知道形勢有如許波瀾變化,他運功過了個把時辰,已恢復了七八成體力,便急急動身。
在他的計算之中,只要平安越過梁城,走出梁城這一段路程,就等同脫出羅網,他到那時再好好休息一番,猶為未晚。
殊不知事實怡怡相反,他只要入了梁城,便已到了令狐絕等人的包圍圈當中,也就是陷入險境之中了。
蕭逸盡力趕路,連夜疾行,翌日黃昏,已抵達了梁城附近。此時他業已再度感到精疲力竭,但卻不敢繼續靠近梁城,免得暴露了行蹤。唯一的法子,只是盡量掩人耳目,希望躲過令狐絕的眼線。
又因為他兩日兩夜水米不曾沾牙,又經過許多次鏖戰,亟須進食以補充體力,又須大睡一覺,方能恢復。
當下起身走到一道小溪邊,但見溪水清澈異常,月光照射在水面之上,倒映出了他的影子。他雙手捧水,連喝了好幾口,又捧水洗掉面上風塵,大大地喘了口氣,空空的胃囊中,好像好過一些,清冷的泉水,也使他頭腦清醒了不少。
當他的頭離開水面之時,忽見自己的影子旁邊,還有一個人影,他不禁大吃一驚,定睛望去。
那個人影在水面上微微幌搖,但仍然瞧得出是個女子,頭上用一條青巾包裹著,面貌可就看不真切。
蕭逸動也不動,凝眸望著溪水中的倩影,過了好一會,溪水已經平靜如鏡,于是看清了這個女子的面容。
饒是他心性極為堅忍沉穩,但這刻也不禁吃驚得“啊”了一聲,整個人都呆住了。蕭逸舉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注視水面上的人影,還是沒有變成別的人,依舊是她,五毒教教主曲婉婷。
他緩緩地仰頭向后面望去,恰好望見她那彎腰俯視著他的臉龐,淡雅如仙,高貴美艷,一改曾經那副嬌弱的病態,使人不敢直視。
曲婉婷綻出一絲淺笑,向他點頭招呼。蕭逸滿肚子的尷尬,卻也只好堆起苦笑,也點頭回應。
二人無言對視片刻,曲婉婷輕輕道:“蕭少俠深藏不露,大勇若怯,倒害得我白白擔心了許久。”
蕭逸此時真的不知道究竟如何面對曲婉婷,兩人說是敵人吧,又不像,說是隊友吧,只怕未必,兩人之間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故而蕭逸十分疑惑地道:“曲姑娘,你這是?”
曲婉婷見他一臉窘迫,當下微微一笑,道:“過去之事,不提也罷,蕭少俠看起來似乎很疲倦呢!”
蕭逸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子,道:“在下已饑疲交迫,假如不是姑娘,而是敵人的話。即便是武功平常之輩,也能夠很容易的擒下了在下。”
曲婉婷道:“但你可知道我并非湊巧碰上你的?”
蕭逸大吃一驚,道:“曲姑娘難道一直跟在我身后么?”
曲婉婷道:“不錯,我曲婉婷想要找一個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蕭逸大為震動,心中想到:她既然曉得我在這兒,為何不通知令狐絕把我擒去呢?他一時之間無法決定自己應該對她懷恨呢,還是感激才是?
蕭逸想著想著,不由開口道:“雖然不知曲姑娘為何會如此,但在下這次若能逃出生天,全仗姑娘成全,咳!這叫在下如何才能圖報萬一?”
曲婉婷恬然道:“蕭少俠若是提到什么恩德的話,我們就此別過,永不再見!”
蕭逸吃一驚,忙道:“好,好,那我就不再說了。”
曲婉婷也不回話,只是舉步向前走去,蕭逸默默跟在后面,二人在這山林之中,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少時,他們已走了不少路。
蕭逸見她平靜如常,真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簡直如同一團迷霧,令人捉摸不透,在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