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騎在馬上羈韁一看,圈中正有三個江湖人士模樣打扮的中年人,正與一個老和尚在一個賣梨的攤前糾纏,那攤主早已嚇得瑟瑟發抖,想要溜之大吉,但因為被三人圍在眾人中間,逃不出去,是故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蕭逸下了馬,牽著過來一觀。但見那三個大漢一個高大健壯,滿臉的大胡子,最奇怪的是頭發還有些卷曲,但他絕非是胡人,又不似人為而成,想來天生便是如此。
但他整個人看起來仍不失威武之氣,尤其是那雙眼睛,炯炯閃光,手中提著一柄晉國梁城名坊所鑄的梁城鐵劍。
另外一個又矮又瘦,長得像根黃瓜似的,嘴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凈凈,但嘴下卻留下了一撮黃瓜須,疏理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頗有特色。尤其是那兩只眼睛像老鼠一般靈活多變,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主兒,手中的兵器是也是一柄大刀,卻是又寬又短,樣子很奇怪。
而第三個大漢最沒有特色,他長得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不丑不俊,樣樣適中,但卻是三人中最像人樣的,兵器是一條靈牙杖。
他們三個聚在一起,分明是一伙的,如今正兇神惡煞地欺負一個須發半白的老和尚。
但見這僧人身穿一件破舊不堪的百衲衣,赤足光腳,手中拿著一條百錫杖,生得是雙瞳恬淡,須眉似雪,隱隱毫光滿面,慈眉善目,這時正倒在地上,死死抱住那條佛家的百錫杖不放,看樣子是這三個人要搶奪,但那和尚就是不給。
四下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很可憐這個出家人。
蕭逸看那老和尚實在可憐,他的身上除了化緣用的鐵缽外,就只剩下這條百錫杖了,這條杖的杖身乃是一種堅硬的楠木所造,這種木材堅硬柔韌,是一種很少見的兵器材料,尤其還是一個整天,這條百錫杖看起來非常不錯,可作為一種上好的兵器,難怪三人非要搶到手不可呢。
蕭逸向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三個大漢今日在這梨攤上吃了十個梨子,結果愣是不給錢,這個老和尚從此經過,看不下去,才與他們理論,結果那個拿靈牙杖的漢子眼睛一亮,竟然看上了這老和尚的百錫杖,反而要搶了那條百錫杖。
所以那老和尚抱著百錫杖死活不給,頓時被那個使靈牙杖的大漢一腳踹倒,四下的眾人議論紛紛,都很可憐那個和尚。
眾目睽睽之下,這三人也不好意思用強,只是一個勁地愣說那條百錫杖是他們的。
那跟‘黃瓜’不厭其煩地擺了擺手,大聲道:“喂,你們瞎啊,都嚷什么,哼!你們千萬莫看這老和尚可憐,那可是他裝出來的,那條百錫杖幾年前就是我二哥丟的那條,當時正好被這老禿子揀了去。”
“這件事雖然聽來稀奇,卻是千真萬確。今天我要是不要回來,就大大地對不起我的兄弟了。”
另外兩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但圍觀的觀眾卻沒有幾個贊同的,那“黃瓜”模樣的男人看眾人很是不以為然,大為不滿地縱目四覽,開口道:“你們或許覺得匪夷所思,很是不信,但在南武林中,誰不知道我向來說話算話,光憑我手中的解牛刀,你們也該徹徹底底地信任我了。”
老和尚抱著百錫杖,淡淡地道:“貧僧這條百錫杖是貧僧的上師替我摩頂受記時所贈,施主想要也不難,但須得有個讓貧僧愿意送給你們的理由,貧僧覺得滿意之后,自然會無償送給三位施主。”
使靈牙杖的人忙道:“理由?你可真逗,大爺我要回自己的東西還需要理由?這也真是沒天理了,連個出家人都這么執著。我不是都說了嗎,我要用它去殺兩個人為我的兄弟報仇,這個理由你還不滿意么?”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殺人不行。”
一直手拄梁城鐵劍的卷毛突然有些生氣,將雙眼一瞪,厲聲恐嚇道:“我三弟都說過是我們丟的,你這老賊禿理由也聽過了,你若是再不給,我被逼無奈之下,可要搶了,那時就怪不得我們了!”
這人將“被逼”二字大大加重一回,生怕別人會誤解他們欺負人似的,他一副強詞奪理的模樣,但那老和尚全然不為所動,一手緊抱那百錫杖,單掌念了聲“阿彌陀佛”,還是不給。
這下把三個人都氣壞了,那瘦子提刀就要去搶,這時蕭逸實在看不過去,擠進人群,上前一抱拳道:“三位大俠有禮了,小子剛才聽了幾位的事,對諸位的處境很是同情,所以想站出來為幾位說句公道話,不知三位大俠愿不愿聽?”
他這番話頓時惹來了一片唏噓之聲,周圍眾人指指點點,都道文人無良,不知從哪冒出個愣頭青來,溜須拍馬,損人不利己。
但那三個家伙卻大為滿意,竟如同被欺負的弱小見到了主持公道的大俠一般,連連道他知書達理。
那抱著解牛刀的瘦子更是對“大俠”兩個字十分的滿意,一下把蕭逸拉到一邊,低聲地道:
“啊,今天總算碰到個識趣的人,我生平最喜歡知書達理的讀書人。要說這‘大俠’兩個字,還是頭一次聽人這么稱呼我,這猛一聽起來,心情還真有點復雜,這心里啊,是有三分高興,兩分惆悵,五分莫名其妙啊!”
蕭逸聽他說得實在可笑,感情這根‘黃瓜’感情還挺豐富,‘大俠’兩個字竟讓他生出這么多的感想,蕭逸還在想是不是這家伙壞事做盡了,沒做過什么好事時,這會那瘦子又拉住他,接著道:
“不過呢,小子你這‘大俠’兩個字千萬莫要再在我大哥二哥面前提,他們最不喜歡這個稱呼了。至于我嗎,他們不在的時候,你盡管叫好了,我為我的兄弟報仇,搶這老禿驢一個破爛,當這個‘俠’字也不算過分。”
蕭逸聞言,神情忽震,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模樣,差點憋出內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