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里眉飛色舞地四下看了一眼,眼光不期停留在中間的一片空地,精神一震地道:“他太爺爺的,中間空出這么大片地方,小爺一看便知,八成是用來打架的…”
說著,他又是一陣希噓的嗟嘆,道:“哎,到底是一群武夫,整日除了喝酒吃飯外就無所適事了,難免脾氣浮燥,動不動就抄家伙大打出手。*隨*夢*小*說w.suimeng.lā”
口中說著,但身子卻沒停下半分,逕自尋了靠近東首的幾個虛席就要坐下,不料卻被兩名知客勸住,道:“這位少俠,這幾個位子是專為府中的首席武者準備的,請問少俠大名,好讓我領幾位就座。”
謝千里一怔,還待出言辯解,蕭逸卻已接口道:“在下是這位少俠的朋友蕭逸,有勞兄臺為我們引路。”
那人應了一聲,逕自領著兩人到了北面外排末席兩個座位,不待多言,謝千里早抱怨連天,卻被蕭逸一把拉他坐下。
謝千里無奈地四下撒了一眼,突然發現東首一個人正看向自己這邊,心頭一怔,接著忽復一喜看去,但見那人年紀應在三十歲左右,身材魁梧不凡,相貌粗豪。
謝千里喜的當然不是此人,而是在他身旁的一個女人,一個年紀也在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但見她黛眉嬌靨,秀若芝蘭,身上著著一件青衫,外面罩著素白的撒花背心,襯托出豐滿吸引的身材,遠遠望去,她不僅有少女的那份清麗,更多了兩分成熟,很吸引人。
尤其在這種女人就很少的場合,婷婷玉立,猶如萬綠之中一點朱紅,特別顯眼。而這刻正嬌靨含笑,循著那男人的眼光向這邊看了過來。
謝千里心道那女子莫非竟是仰慕自己?一念及此,旋即連忙換了一副睥睨群雄的表情,換上了一副他以為最有魅力的目光,故意自若地轉向他處,實在是瀟灑到了極點。
過了片刻,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一掃,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原來那一男一女并非注目自己,而是指點蕭逸。
虧他空自自負了半晌,如今想來不禁暗中大窘,臉上暗暗一紅,忙向四下掃了一眼,發現并未有人看到自己的糗樣,忙長長吁了口氣,緩了一緩,低頭謂蕭逸道:“蕭兄,你在此地有認識的人么?”
蕭逸不解他何出此言,連忙搖了搖頭道:“我初來乍到,哪里會認識什么人。”當然,他心里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便是除了石閔之外。
“哎,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謝千里忽然形容晦暗,嘆道:“想不到當代的女子竟如此膚淺,不是喜歡五大三粗的棒椎,就是看上了弱不禁風的瘦竹桿兒。倒是像我如此英偉的美男子,反而難以搏得美人半分的垂青,真是天妒英才!”
蕭逸聽他嘟嘟囔囔自言自語,問道:“笑兄,你可是在說我么?”
“當然不是!”謝千里聞言一怔,急急辯解。
但他心中卻暗道:“或許因為蕭逸是新來的緣故,那女子定是覺著他眼生,所以才好奇多看了兩眼,但我這么英俊,她沒有理由連一眼也不看我,難道是因為我旁邊這家伙實在太丑,連俊男發出的光彩都被他的黑氣蓋住了?”
蕭逸因為顧忌孫伏都等人的原因,在跟石閔一起回來的時候,些許偽裝了一番,用了一些拙劣的手段掩蓋了他原本英俊的臉龐,故而謝千里才覺得他又丑又瘦,這也是石閔沒有一上來就把蕭逸安排在首座的原因。
雖然他們不怕孫伏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蕭逸如今的外貌,若非親近之人,旁人很難一眼看穿,當然,也僅止于此,蕭逸若是真的懼怕孫伏都,就不止是簡單地偽裝一下了。
而謝千里想到此,他不由暗暗點頭,心道:“一定是如此了,看來丑人的殺傷力還真不小呢。”一念及此,他心里頓覺舒緩了許多,又恢復了他超強的自信心。
隨即扭頭向左右打聽那女子來歷,一問才知道,原來她與那個魁梧俊朗的男子原來是一對夫妻,男的叫‘玉面郎君’方小白,女的是‘一劍殘月’蘇溶月,此二人是南武林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
正在謝千里左右打聽的當兒,廊下憑欄望月賞的幕客紛紛歸位入簟,長跪就座,突然聽到東廊有人高聲喊道:“武興公駕到…”
話音未畢,席中諸人紛紛起身,攘臂恭身相迎。
謝千里與蕭逸也離座起身,抬頭一看,月光燈光之中,東首迎面緩緩踱來三人,但見為首之人正是此間的主人石閔,他身后左首緊跟著抱肘挾劍的超一流武者張溫,右首卻是一個身材勻稱,相貌普通,身著一身素色寬領袍服的中年人。
此人雖氣宇一般,身無長物負手而行,正是因為如此,亭榭之下諸人反而不敢輕視他,因為一個普通人是不可能如此近地行在石閔身后,至少此人在某方面應該有過人之處,至于此人究竟善長何技,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行到東首的主席位,榭中之人紛紛恭身行禮,高喊“將軍有禮”,石閔掃了諸人一眼,雄負豪氣地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對眾人道:“各位少禮,請坐…”
眾人轟然應過,紛紛就座。
石閔四下掃了一眼,眼光在蕭逸身上略一停留,旋即一笑,謂眾人道:“在座的諸位都是本將軍幕中的佳客,諸位為我石閔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感激,所以…”
一言甫畢,他掃了聞言懵恫的諸人一眼,轉臉便將目光停留在他身后右首那個中年人身上,接著說道:“我專成請來了在南武林中盛名已久的‘裂天劍客’董閏先生為諸位即席獻技…”
石閔一言甫畢,座下早傳來了一片希噓之聲,府中的幕客看來對此人頗有耳聞。
蕭逸倒是不曾聽過此人,他當然不知道董閏有何過人之處,謝千里也很好奇,傾耳聽座旁諸人竊竊私語,方知這董閏原本是晉國人,后來燕國揮軍攻晉,董閏竟在兩軍混戰之時,趁亂幫晉國大軍殺了不少燕國將士。
董閏本以為替晉國立下大功,定有重賞,誰知依然落了個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他不但惹來了燕國數十名武者的兇殘報復追殺,晉國也對他下了格殺令,怕因為他一個人而徹底得罪燕國,竟將責任全推到他身上,甚至派手下的死士追殺了他數年。
但卻出人意料的是,卻不知此人何以來到了趙國,還投到了石閔的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