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崗。
四大先天、何禾、林俊龍以及張守陽等人齊聚矮丘之上,目光鎖定那口古井。盧元清神色凝重,他功力最深,感受也最明顯。
那井中分明溢散著濃重的純陰之氣,有時甚至會實質化,結出一縷細細的黑氣正是何禾之前所見。
“李道長,你在此住了七八日,就沒發現什么異常?”司空蟾忽然詢問,暗指對方故意隱瞞。
“我一直在棚中煉尸,沒事爬這么高作甚?”李肅純才不慣他,直接開懟。
“你那鐵尸就是靠陰氣蘊養,井中陰氣如此濃厚,就算你沒發現,難道它還沒反應?”司空蟾不依不饒。
“你貴為先天高手,區區二十里外的事情都感應不到,干嘛指望我這說不了話的僵尸?”小李子不僅傲嬌,而且毒蛇,只是這幾年太孤僻,沒什么機會發揮。
“好了!”
盧元清打斷二人,道:“這井可能是近兩日才出現的異狀,李道長未有察覺也屬正常。當務之急,還是要下去查探一番。”
“這矮丘據說是白鶴宮的遺址,古井沒有資料證明它就是白鶴泉,但年份不錯,就是梁武帝年間所建。如今看來,卻是不差了。”石云來道。
“白鶴道人在此立觀,必不會選個陰氣匯聚之地。我覺得是靈氣復蘇帶來的新變化,里面怕是有陰邪之物。”張守陽道。
“住持,要不要我通知基地那邊?”莫老道問。
“暫且不用,他們來了也下不去。”
盧元清顯然有自己的打算,環顧一圈,道:“何禾,你發現有功,必有獎賞,但此地危險,你還是先行回山。”
“是!”何禾應道。
“司空師兄,張師兄,李道長,勞煩你們在上面守候。石師兄,我們下去看看如何?”他又道。
“正有此意。”石云來笑應。
四大先天,司空蟾和張無夢剛晉升不久,性情也不太穩妥。石云來功力深厚,冷靜穩重,適合干這種探秘任務。
當即,大部分人留在上面,那倆人準備一番,又拿好法器。盧元清身先士卒,道:“我先下!”
說著,他一甩拂塵,縱身跳進井中。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只等那一聲撲通的入水聲。結果咧,偌大的一個活人跳下去,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那淡墨色的水面就像裂開的一張大嘴,直接把他吞進了肚子。
而盧元清那邊,也沒感受到任何水氣,反倒有一層奇怪的氣團阻礙。他立即運轉靈氣,包裹全身,整個人刷的一下沖破障礙,直戳戳的掉了下去。
剎時間,他只覺身子一沉,光線大暗,周遭漆黑一片。還好他能暗中視物,隱約見下面現出一方硬地,連忙提氣,輕巧的落在地面。
“這是…”
盧元清打量四周,這里像是一個隱蔽空間,墻壁和地面光滑堅固,不知材質。前方隱露出一條通道,視野所及不足五米,皆被黑暗籠罩。
往上看,更是神奇無比,一抹水紋在頭頂蕩漾開來,映著微弱天光。仿佛真的有人剛剛入水,攪得古井喧囂。
“那道人果然法術通天,此方奇妙,恐怕也不過在揮手之間。”
盧元清非常感慨,正要傳聲呼喚,卻見那水波又亂,從中跳下一人,正是石云來。他見對方無恙,松了口氣道:“可發現什么了?”
“此處應是白鶴道人建造,又用秘法隱去,現在才重見天日。”
盧元清一手拿著拂塵,一開手電,結果那光線照出幾米,迅速被黑暗吞沒。他搖搖頭,收起手電,道:“這里陰氣極重,小心行事!”
說罷,倆人一邊運氣抵御,一邊放出神識查探,慢慢往前走去。
這空間頗大,通道很長,他們的視野太小,走了半天還沒通過。
石云來右手提劍,左手輕按在腰間寶囊,那里放著幾張黃符,隨口道:“那道人也不知何處去了?畫龍成龍,畫鳳成鳳的本事,若沒有成仙得道,也是惋惜可嘆。”
“先賢眾多,最后靠的往往是一絲機緣,而非…當心!”
盧元清猛喝一聲,就在他神識之中,只見兩團黑乎乎的影子飛速撲來,轉眼就到了跟前。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種古怪的陰寒之氣,似要附在自己的身體上。
“好膽!”
他大袖一甩,揮出一道氣勁,那影子好像十分弱小,被其一沖,瞬間消散,只留下一聲尖銳的哀嚎。
“什么怪東西?”
石云來也干掉了一只,疑惑道:“這么純粹的陰氣之體,靈智混沌,無形無狀…”他忽地一頓,驚訝道:“難不成是鬼物?”
“極有可能,現在出現什么,我都不奇怪。”
盧元清面無表情,只是繼續前行。
二人又走了一段,那怪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偏偏還戰五渣,擾得不勝其煩。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理出道路。
終于,盧元清停住腳步,只見眼前立著一道黑漆漆的大門。仍然看不出材質,歷經千百年,滄桑畢現。
倆人對視一眼,各扶住一邊,用力一推,“開!”
“轟!”
隨著悶雷般的沉重聲響,大門緩緩開啟,而就在此時,一團比之前濃重數倍的黑影嗖地飛出,直撲右側。
石云來措手不及,立時被籠罩全身,跟著就僵直不動,氣息暴走。
“師兄!”
盧元清連忙按住他的后背,氣轉十成,掌心一吐,“給我出來!”
石云來還沒完全失去意識,二人合力,那黑影也抵擋不住,硬生生被逼出體外。它嗖的又浮在空中,帶著兇戾之氣。
“去!”
盧元清戰斗意識極強,馬上抖出一張符箓。只見云霧升騰,金光大作,一尊兩米多高的金甲神兵從中躍出,手持雙锏,當頭砸下。
正是張守陽使過的那張《金甲神兵符》。
那黑影毫無技巧,靈智也很懵,居然生受了一記。那金锏砸中,黑氣頓時一散,又馬上凝聚。
它似吃痛,轉頭撲向神兵。
而與此同時,石云來回過味,也放出一道符箓,紫色雷弧閃爍,猛地劈向對方正是鐘靈毓使過的《飛雷咒》。
如今道院,正一學全真的內丹,全真學正一的符箓。符箓有上百種,但多為低級符箓,對戰真feng正花ng的shan高er手sheng時,威能有限。
那東西貌似兇狠,實力也不算太過,很快被打的節節敗退。
它對雷光極為恐懼,根本不敢近身。石云來發現弱點后,簡直游刃有余,為同伴扯出空檔。
如此游走數回,盧元清抓住時機,拂塵一掃,砰!
黑影直接爆開,散于無形。
“呼…所幸沒成大患,不然還真降不住它。”
石云來法力消耗甚大,氣喘吁吁,臉色已經很難看。
而盧元清掃了一圈,眼睛忽地一亮。那黑影占據的地方,赫然是一間內室,里面有案,有榻,案上還散落著幾件東西。
他正待上前查看,卻聽旁邊呼吸加重,扭頭一瞧。石云來面色慘白,顯然快擋不住陰氣侵蝕。
“再撐著些,我們走!”
盧元清超果斷,拂塵一卷,將那幾件東西卷起,然后扶著同伴迅速回撤。
一路跑到井口下方,他也有些氣竭,拼著力氣強行縱身,借著墻壁緩沖,一節節往上拔高。
“出來了!”
上面的王若虛大叫一聲,就見兩個人影飛出,跌跌撞撞的沖出老遠才勉強站穩。
“住持!”
“師兄!”
眾人連忙湊過去,紛紛詢問:“怎么樣,沒受傷吧?”
“無妨,雖驚不險。”
盧元清調均氣息,神情嚴肅,道:“司空師兄,張師兄,勞煩你們繼續守候。我得先行回山,一切過后再說!”
“當!”
“當!”
“當!”
九聲鐘響,齊云三十六友聚集內院。內院不同客廳,空間小,也較為私密。
盧元清居于首座,待眾人坐定,迎著一道道或疑問,或期待的目光,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道:“七天前,我與石師兄下井一探,想必大家都很疑惑,井下究竟是什么。我這幾天一直在梳理信息,今日便與諸位說一說。
那井,確是白鶴泉。當年白鶴道人在井下鑿了三層地宮,以供修行煉藥,又施大法術將其遮掩,使得表面看去,只是一口深井。
許是年月太久,法術失效;許是靈氣波動,擾亂影響,這密室又重現人間。但很不湊巧,靈氣復蘇改變山龍地氣,使其成了陰氣匯聚之地,并生成了好些鬼物。”
“住持!”
張守陽一驚,忙問:“你確定是鬼?”
“不,它們脫離肉身,完全由陰氣孕育而成,缺乏神智,還稱不上是鬼。不過照此類推,既然鬼物現世,那鬼也不遠了…”
盧元清解釋了一句,道:“總之,那地宮被陰氣占據,長期熏染,以后肯定還會出現。我們必須時刻警惕,免得它們突破井口,擾亂山中。石師兄,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安排輪值看守。”
“好!”石云來應道。
“我方才講,井下共有三層。我們第一層還沒有探索完成,日后還需再探。甚至于,如果我們掌握規律,有意培養那些鬼物,我覺得可作為道院的試煉之地。”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膽大包天了已經!
“住持,恕我直言,道院目前勢微,師兄弟們實力不均。如果真對上那些東西,恐有性命之危。”莫老道勸誡。
“呵呵,莫慌!”
盧元清的笑意更盛,忽摸出幾件東西,一一排開,道:“這是我在密室所取,里面記錄了一些白鶴道人的修行所得。”
眾人的眼睛齊齊發亮,盧元清看向左右,朗聲道:“現有役獸之法,可培養、駕役靈獸,道人乘鶴而得名,此法便如是!”
“現有符水之術,煉符融水,可去疫治災,濟世度人!”
“現有神煉之法,可煉制通天法器,心神相融,威勢無雙!”
“現有鎮魂鏡煉制之法,可定生靈神魂!”
他每道出一句,眾人的目光就熾熱一分,念到最后,整個內院都處在一種極其壓抑,又極其亢奮的古怪狀態。
空氣中流動著久違的熱度,似將每個人里里外外都灼燒起來。
道門沒落了數百年,好容易大世來臨,卻被上面威壓,某人蹂躪,簡直苦成狗。
誰會甘心?
他們固然相信,總有一天道門會重新崛起,但又覺得,這天的到來太過遙遠。而今日,就在此刻,終于見到了一絲光亮。
“阿嚏!阿嚏…嗯?”
鳳凰山,顧玙揉了揉鼻子,奇道:“我都快人仙了還能感冒?難不成有人念叨?”
他搖搖頭,拈著一張藍色符箓走出靜室,沖庭中的小齋晃了晃,“成了,來試試這個千里傳迅!”“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