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直面心魔
關羽被殺，最震驚的還是黃蓋。
見了關羽的人頭，同樣被五花大綁的黃蓋，臉色越發難看。眼前的這位異人領主，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
殺人不眨眼的。
黃蓋真擔心，上來就被問一句：你可愿降？
一旦搖頭拒絕，便是人頭落地。
這樣的刺激下，黃蓋這樣的老將都有些扛不住，已經做好投降的打算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黃蓋可不想像關羽那般，干脆利落地被砍頭。
沒想到，歐陽朔卻是沒有問黃蓋投不投降的事情，反而一笑，略帶歉意地說道：“魯肅等人此時正收押在監，老將軍，勞煩您先跟他們呆在一起吧！”
說著，歐陽朔微微一拱手。
黃蓋見了，心中卻是打了一個寒顫，此人變臉之術實在是天下一絕啊。剛還把人斬了，這會兒又演起“禮賢下士”的戲碼。
雖說如此，黃蓋心中卻本能地有些暗爽。他跟關羽同為戰俘，待遇卻天差地別，這不就說明他黃蓋還是更受待見一點嘛！
不得不說，古人還真就吃禮賢下士這一套。
黃蓋心中一松，提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了下來。看情況，是暫時逃過一劫了，而且魯肅等人竟是沒死。黃蓋剛已絕望的心思，瞬間又活絡過來。
二十分鐘之后，黃蓋便在龍首號監牢之中，見到魯肅、呂蒙、周泰以及甘寧四人。五位大將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最終只能齊齊苦笑。
這一下，江東水師可是被人家給一鍋端了！
五人也算是難兄難弟了。
火炮的出現，給呂蒙等水師大將上了異常生動的一課。在這樣的大殺器面前，他們幾無還手之力，落敗也是必然。
“也不知都督那邊，戰況如何了。”魯肅發出一陣嘆息。
這些天他們倒是好吃好喝，被像貴客一樣伺候著。可惜敗軍之將，又哪里會有享受的心思，他們一直在擔心江東戰局。
見到黃蓋，就更是心憂。
現在唯一的轉機，就在周瑜大軍了。
“放心，都督乃神人，定能大破曹賊！”甘寧可是周瑜的腦殘粉。
“但愿如此吧！”
魯肅卻沒有甘寧那般樂觀，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場大戰根本就是異人在唱主角。戰爭的走向，早就不以他們這些原住民的意志為轉移。
事實上這也是后期戰役的常態。到了蓋亞三年的下半年，漸漸崛起的荒野領主們，也該掌握更大的話語權了。
赤壁之戰，就是一個分水嶺。
異人軍團的數量遠大于原住民軍隊，自然就不會任由原住民擺布。
赤壁伏擊戰，自一開始就是雄霸等人決策的。完了只是例行公事，通報了一下周瑜、魯肅以及黃蓋等人，根本就沒征求周瑜等人的意見。
完了隨著戰局發展，魯肅跟黃蓋還得主動配合異人軍團，馳援赤壁。
結果雄霸等人精心設計的伏擊戰，還沒開始實施呢，就在山海城不按常理出牌的斬首行動中戛然而止，連帶將魯肅、黃蓋等人一起坑了進去。
按照劇情發展下去，怕是劉備都要掉坑里。
整個過程中，原住民都處在一個被動的局面中，再無法掌控全局。他們再不能像之前的戰役那般，完全主導戰役走向，異人軍團僅為輔助。
就連即將開打的江陵之戰，都是如此。
決戰雙方，實則是異人軍團之間的對抗。無論是孫劉陣營的周瑜，還是曹操陣營的曹操，都是起一個居中指揮調度的作用。
此時此刻，就算周瑜不想攻打江陵都不行。
帝塵大可直接指揮異人軍團，獨自攻打江陵。說實話，周瑜帶來的幾萬大軍，還真沒被帝塵看在眼里。
這就是原住民的無奈。
可以說，周瑜等人已經被裹挾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曹操同意在江陵抵抗周瑜大軍，同樣是歐陽朔左右的結果。即便沒有夏侯嬰這一層關系，歐陽朔也有其他辦法實現目標。
戰役地圖的異人代表，越來越在發揮更大的領袖作用。
而這，正是未來國戰領導者的雛形。
當然，前提條件是，異人代表本身在參戰領主群體中，擁有足夠的威望。無論是歐陽朔，還是帝塵，顯然都符合這一條件。
唯一的隱患是，曹操陣營的異人軍團在歐陽朔離開江陵之后，有些群龍無首的味道，再加上彩云之南等人從中攪合，局面就越發復雜。
無論是白樺，還是鳳囚凰，都無法完全掌控住局勢。
這一點，是歐陽朔疏忽的地方。
即便歐陽朔想到了，他也別無他法。大江之戰，如果沒有歐陽朔居中坐鎮，僅憑鄭和跟賈詡兩位互相不熟悉之人，還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局面呢。
龍首號，作戰室。
戰后處置有鄭和跟賈詡負責，不用歐陽朔操心。送走黃蓋之后，歐陽朔單獨接見了攻城獅。剛一見面，氣氛有些尷尬。
“大哥！”攻城獅欲言又止。
歐陽朔看了攻城獅一眼，也不諱言，“你選擇了孫劉陣營。說實話，在戰役開戰之前，我真的沒有想到。”
“大哥，這…”攻城獅想解釋一下。
歐陽朔擺了擺手，“你不用解釋。我早就有言在先，選擇哪個陣營，全憑個人選擇，我絕不會干涉。我唯一不滿的是，為何不提前跟我通一下氣？”
是啊，歐陽朔好歹是山海盟的盟主，是他們的大哥。攻城獅等人選擇了不同的陣營，理應提前告知歐陽朔，讓他提前有個準備。
不然的話，歐陽朔也不至于如此措手不及。
在江陵時，歐陽朔就明顯感到，鳳囚凰、白樺等人對攻城獅以及尋龍點穴兩人的不滿，聯盟內部，竟有割裂之勢。
這是歐陽朔不愿意見到的。
攻城獅明顯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之意，真誠道歉：“大哥，我錯了！”他大條的性格，再一次坑了團隊。
歐陽朔搖頭，像是回答攻城獅，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錯的又何止是你。這幾年我們在權力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怕是早就迷失了自己吧。沉迷權力，縱容野心，膨脹欲望，這都是罪。犯了罪，就得扛著。”
這些話，確實是歐陽朔有感而發。
尋龍點穴的“叛逆”，顯然不像歐陽朔表現的那般，對他沒有太大的觸動。這些心思一直藏在歐陽朔心中，沒有挑明。
直到見了攻城獅，歐陽朔才有感而發。
“大哥！”
攻城獅被歐陽朔說的眼睛都紅了，愧意滿滿。
“還曾記得當初的年少輕狂嗎？還曾記得當初的錚錚諾言嗎？”一想到這，攻城獅立即繃不住情緒，眼睛瞬間濕潤，積攢的情緒一下迸發出來。
歐陽朔見了，沉默不語。
諾大的會客室，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氣氛中。
兩位權力者直面內心，觸動那最不愿被觸碰到的禁區。
禁區之內，是一片血淋淋的慘淡。
對歐陽朔而言，這也是一次難得的經歷。直到現在，歐陽朔都無法說清，當初拉攏尋龍點穴等人，有幾分是出于情誼，又有幾分是出于功利。
前世，在被大哥宋普背叛的那一刻起，那個相信兄弟情誼的“雙面修羅”就已徹底死去，剩下的是一個不再信任的靈魂。
這靈魂，猶如孤魂野鬼一般，在荒蕪的內心深處游蕩。
這一世的一切所為，歐陽朔可以粉飾上兄弟情誼，可以裝扮上親情，可以點綴上愛情，最終卻無法逃避對權力和野心的無限追逐。
也許，唯有至高的權力，才能讓歐陽朔感到一絲的安全感。
那樣的歐陽朔，才是真實的歐陽朔。
揭開華麗的外衣，剩下的只是一個狼狽的靈魂，一個孤注一擲的靈魂，一個早就不再完整的靈魂。
同時，也是一個孤寂的靈魂。
唯一不變的，怕是只有對冰兒傾注的感情吧。
這種最純粹的親情，成了支撐歐陽朔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唯一支點。因為純粹，所有無需粉飾，更顯得其強大。
有人說，每一位砥礪前行的君王，心中都有一個基點，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歐陽朔心中的基點，就是這一份始終不變的守護了。
然而這樣的基點，顯然是不完整的。
前世遭遇背叛形成的心靈創傷，并未隨著時間的流逝，真正抹平。歐陽朔心中，始終有著這么一個結。
直到今天，歐陽朔才駭然發現，這個結已然悄悄成長為他的心魔。
心魔不除，難以成為真正的強者。
“這么看來，戰役結束之后，是得找時間，跟前世的心魔，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了。”歐陽朔心中想到。
游戲三年，歐陽朔似乎在無意識中，刻意避開跟梁山傭兵團的接觸。
這就是心魔。
潛移默化，無聲無息。
歐陽朔看了對面的攻城獅一眼，對方到底還是成長了，也很快收拾起情緒，沒有真的在歐陽朔面前哭鼻子。
說起來，歐陽朔今天真得好好感謝這位小兄弟了。
不然的話，心魔越深，等到徹底爆發的那一天，可就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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