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沒有預料到公主和世子也在這里,曾仕春坐下之后,便低頭飲茶,并未開口。
李軒瞥了瞥他,挑眉道:“這位大人有事?”
李易擺了擺手,說道:“先不用管曾大人,有什么事情,你說吧。”
李軒看著他,再看了看曾仕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隨后又皺起眉頭,問道:“你居然問我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我們來找你為了什么事情嗎?”
李易搖了搖頭,“為了什么…,提前說好,科學院沒經費了不要找我,找明珠借,我家開銷大,她的錢都花不出去。”
“清君側!”
李軒拍了拍桌子,說道:“那褚老頭帶頭,要替皇伯伯清君側,誅佞臣,清的就是你,你還在這里坐著喝茶?”
他有些惱怒的說道:“雖然那褚老頭受人尊敬,褚家在仕林中影響非凡,幾乎找不出什么破綻,但你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也不是找不出什么破綻。”曾仕春放下茶杯,看著李軒說道:“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告破的女子失蹤案,當日在那彭家,褚太傅的孫兒便被人當場擒獲,只是因為有人在上面施了些力,才不了了之…”
李易和李明珠并沒有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倒是李軒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問道:“有這種事情?”
曾仕春點了點頭,見李易和公主殿下的表情,便知道崔家上一次也是太過想當然,這件事情,即便是他不開口,也瞞不過他們。
李軒眉頭皺了起來,在堂內踱著步子,喃喃道:“可僅憑這一條,也扳不倒褚家,萬一惹惱了褚老頭,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這老家伙,還說是什么“文骨”,狗屁的文骨!”
“如果再加上一條人命案子呢?”曾仕春起身說道:“不巧,元宵那晚,妙音閣中的命案,也和那位褚公子有些關聯。”
那件命案,在京都鬧得沸沸揚揚,到現在還沒有偵破,李軒對此也有些印象,問道:“你是什么意思,不是說那欽犯原本是想連褚太傅的孫兒一起加害…,你的意思是,那件案子,本來就是那姓褚的干的?”
李軒走到他的面前,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沒有一點兒消息傳出來?”
“那是因為,京兆尹曾仕春,在褚太傅的默許之下,將此案隱瞞了過去,栽贓給一個正在流竄的欽犯身上,此外,那女子的姐姐,覺得案情有蹊蹺,在京兆府衙門前伸冤,至今還被他關在府牢之中。”
李軒怔了怔,臉上露出疑惑和震驚的表情,指著他,說道:“你,你不是就是曾仕春嗎?”
曾仕春整理了一下衣擺,面對長公主的方向跪下,大聲道:“臣有罪!”
“你…”李軒指著他,驚詫的說不出話來,最終也只是憋出一句,“你這個叛徒叛的好!”
“原來你將那女子關在牢里,是因為這個原因。”李易亦是站了起來,看著他問道:“這件事情,你之前為何不說?”
曾仕春抬起頭,緩緩的說道:“時候不到。”
李明珠目光望向他,問道:“你可知,這是什么罪名?”
曾仕春低下頭,說道:“無論是何罪名,也總比跟著崔家走上絕路要好得多。”
李明珠看了看他,揮手道:“起來說話。”
聽完曾仕春的話,公主殿下搖了搖頭,說道:“難怪,難怪他會如此的激進,褚太傅為了保住褚家的清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李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崔家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為什么不將此事告訴褚老頭…”
曾仕春搖了搖頭,說道:“褚家已經回不了頭了,不管是不是崔家設計,案子是褚平犯下的,崔家從始至終,也都置身于事外,僅憑一面之詞,不可能扳倒這樣一個門閥豪族,更何況,京城水深,崔家,遠沒有世子殿下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
“秦和…”李易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嘴唇微微動了動之后,才看著曾仕春,問道:“那受害女子的姐姐,現在如何了?”
曾仕春開口道:“為了防止崔家滅口,我一直將她關在牢里,只是這一次,若是將她放出來,她卻是不能再敲京兆衙門的鳴冤鼓了。”
“姑爺,刑部的劉一手來了。”老方有些奇怪的從外面進來,今天這是怎么了,也不是什么節日,一個個的都往家里跑…
曾仕春回頭看了看,說道:“我先回去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會讓人聯系你。”李易點了點頭,對老方招了招手,說道:“送曾大人從后門出去。”
“李大人。”劉一手進門之后,先是對李易行了一禮,正要開口,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你的眼里,就只有李大人嗎?”
劉一手怔了怔,看到李易身后的兩人時,立刻躬身道:“下官見過公主殿下,見過世子!”
他再次抬起頭時,嘴巴張了張,卻是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了。
李易揮了揮手,說道:“沒事,公主和世子都是自己人,說吧,那件案子查的怎么樣了?”
劉一手點了點頭,說道:“失蹤的那兩名女子,已經可以確認和彭家無關,屬下在查案的過程中,意外的發現,京畿附近,近一兩年間,失蹤的婦人女子,遠超以往,只是之前失蹤的地點,都較為分散,涉及十幾個縣,每縣的失蹤人口不多,但若是加起來,卻是一個極為可怖的數字…”
李易眉頭微皺,“這么多人,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嗎?”
劉一手搖了搖頭,說道:“所有的線索在延伸到京都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斷掉了,現在還沒有什么有用的發現,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這些和崔家有關。”
李軒詫異的看著他,問道:“你懷疑崔家也做著拐賣婦人女子的勾當?”
“不知道…”李易搖了搖頭,說道:“不管和崔家有沒有關系,失蹤的那兩名女子,也總該全力的去找,不然,那件案子,也不算完。”
他轉頭看著劉一手,說道:“這件案子,你繼續跟進吧。”
“那屬下先回去了。”劉一手點了頭,走了幾步之后,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又回過頭說道:“大人全力應對那些腐儒便可,不必理會崔家…”
李軒看著劉一手離開的背影,轉頭道:“我怎么感覺他話里有話的樣子?”
李易詫異的看著他:“你還能聽出來話里有話?”
沒等李軒反問,老方就一臉驚訝的走進來,看了看李易,說道:“姑爺,又有人來了,是上次來過的,叫秦相的老頭。”
李軒和李明珠對視一眼,攝政的長公主和外界傳的沸沸揚揚的國之奸佞在一起,倒是不好讓宰相看到,李明珠看了看他,和李軒走到了一側的屏風之后。
頭發花白的老者踏進堂內,開口道:“果然是年輕無畏,外界流言如潮,你居然還能坐得住…”
李易起身抱拳:“秦相請坐。”
“坐就不坐了,老夫今日過來,只是想要帶一句話給你。”秦相站在門口,目光平靜的望著他,說道:“堅持你認為對的事情,朝堂之上,還有不少明眼人,他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和公主殿下為這些國家做的一切,毀在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手里,老夫雖然年邁,但憑著這一把老骨頭,也能為你們這些年輕人,擋上一擋…”
說是一句話,便只有一句話,說完他便轉身,徑直離去。
不得不說,對于眼前的老人家,李易曾經是有些誤解的,然而后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卻讓他對秦相的印象發生了很大的改觀。
且不管秦家如何,單論秦相,這是一位活得純粹的老人,一位值得敬佩的老人。
他看著秦相的身影消失,老方的大臉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老方的臉上露出極度疑惑的表情,“姑爺,今天到底過什么節?”
李易看著他問道:“又有誰來了?”
“縣衙的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