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一,按照慣例,接下來應該是走親訪友,一年到頭,親戚朋友之間,相互走動走動…
李家本家在京都的親友不少,之前有老夫人帶著,李易也曾去拜訪過幾家,今年則是清閑了不少。
林婉如要在京都進行商業考察,一般很晚才回來,李易讓老方派了幾個人一同跟著,雖然是大過年的,但是不安分的人,也還有不少。
“一派胡言!”
芙蓉園中,景帝將司天監和御史臺的幾道奏本扔在桌上,冷聲道:“災星熒惑…,堂堂長公主,是他們能污蔑就污蔑的嗎?”
李明珠走過去,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輕聲道:“父皇不要動怒,身體要緊,至于那些,無非就是些謠言而已,不礙事的。”
“朕知道你不在意,但三人成虎,若是任其發展,最終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景帝皺了皺眉,說道:“當初天狗吞日,他們說朕德行有虧,應該下罪己詔;天狗食月,他們說朕用律太過嚴苛,應當重塑律法,體察冤案;如今熒惑守心,他們說朕要駕崩了還不夠,竟然還要累及你…”
另一邊,李易坐在草坪上,咬了一口黃瓜,日食和月食都推到了天狗身上,天狗這是做了什么孽啊…
李軒蹲在他旁邊,手上的那半根黃瓜,已經拿了一刻鐘了,也沒有再咬一口。
他在思考。
最初思考的只是一個問題,現在思考的是人生。
這些天他在研究星象以及天象,起初只是好奇的問了李易一句,打雷的時候,為什么總是先看到閃電,后聽到雷聲。
隨后他就知道了光的速度要快過聲音,因此遠處打雷,總是先看到閃電,再聽到雷聲。
原來光的傳播,也需要時間…
原來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看到的是半刻鐘之前的太陽,一百年前的北斗七星,五百年前的心宿,甚至于當夜晚他仰望星空的時候,看到的某一顆星星,其實早就不存在了…
原來即使李易站在他的對面,他看到的也不是當時的他…
“喂,沒事吧?”
李易舉著黃瓜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有些后悔,也有些擔心,剛才實在是不該多嘴的,星空的尺度和量級,已經遠遠的超出了現在的人能夠想象的極限。
萬一在意識到宇宙的恢弘和自身的渺小之后,讓他產生什么不該產生的想法,這罪過可就大了。
李軒抬頭看著他,肅然的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易與他目光對視片刻,終于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是瞞不住了…
他看著李軒,認真道:“實不相瞞,其實,我是從一千多年后穿越到這里來的…”
李軒看著他,思忖了片刻,同樣認真的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來自月亮…”
“月球人,你好!”
“未來人,你好!”
兩個人舉起黃瓜碰了碰,隨后便是兩聲“咔嚓”的聲音。
李軒很聰明,而且在李易長久的灌輸和培養之下,對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異常之強。
他幾乎從來沒有懷疑過李易,因為即便是他懷疑了,在之后的某一天,自己總會找到證據來證明,他是對的。
那個時候,當李易告訴他,他所看到的星星,其實只是一個球的時候,他是不信的,然而,現在他已經親眼看到,原來那些星星,真的是球…
“明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李軒躺在草坪上,雙手疊起來枕在腦后,說道:“任由他們那樣詆毀嗎?”
李易搖了搖頭,說道:“這個,還得靠你啊…”
“說吧,要我怎么做?”李軒從草坪上再次坐了起來,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常德站在景帝身后,開口道:“據密諜司來報,那些針對公主殿下的詆毀言論,并未大范圍的傳播開來,民間確有不少傳言,但相較之前的數次民議,影響要小太多太多了。”
景帝揮了揮手,說道:“熒惑守心,與明珠何干,朕的子民也不都是愚民,他們懂得分清是非對錯,不會輕易被那些不軌之徒利用,況且,明珠為民做的那些事情,他們都是受利者,焉能做出此等忘恩負義之事…”
常德點了點頭,說道:“或許真是如此…”
他心中卻是知道,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相比而言,崔家家主和自家二弟斷袖分桃,冷落了夫人,導致崔家大婦和崔家老三私通的事情,比公主殿下到底是不是災星,更讓人感興趣。
對于此事,他也很感興趣,都說京都的權貴圈子極亂,卻是沒有想到,竟會亂成這樣…
“就算如此,也不能放松警惕。”景帝眉頭皺起,說道:“傳旨下去,若是京都再有人宣揚此等不軌言論,杖五十…”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李易從一旁走過來,解釋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越是壓制,反彈的就越厲害,到時候,公主殿下不是災星,也要被他們說成災星了…”
看到他走過來,景帝躺回搖椅,擺了擺手,說道:“別拐彎抹角,你有什么辦法,直說便是。”
“輿論之事,堵不如疏,既然所有人都以為是災星沖了帝王,只要讓他們知道,熒惑和心宿相隔甚遠,是無論如何也沖不上的,不就好了?”
聽李易說完,景帝像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體,轉頭看向李軒,問道:“科學院真的能看清楚熒惑了?”
李軒點了點頭,笑道:“回皇伯伯,三日之后,軒兒準備在科學院舉辦一場“觀星會”,到時候,不僅是皇伯伯,無論是皇族宗室,京都權貴,還是京中諸位大臣,都可以一觀熒惑真貌,若是皇伯伯有興趣,還可以看看月亮上到底有什么…”
景帝看了看他,沉吟了片刻,才問道:“司天監那里,有幾成把握?”
李軒笑了笑,說道:“軒兒正打算問問司天監的大人,明明只是普通的日食和月食,怎么就扯到天狗身上去了,熒惑和心宿差著十萬八千里,又怎么會遇上,更何談這是上天示警,乃是不吉之象?”
景帝疑惑道:“日食,月食?”
李軒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天狗吞日”和“天狗食月”,三天以后,軒兒會告訴皇伯伯,日食和月食是如何形成的,這只是一種正常的天文現象,不是什么不吉之兆,更加怪不著皇伯伯…”
景帝揮了揮手,說道:“不用在科學院了,三天之后,朕將在芙蓉園中大宴群臣,你的觀星會,到時候在這里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