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以防萬一,張南沒有告訴別人請柬的事,出來都是偷著出來的,避開了林青青和冷漠雪。
請柬上的地址是安京城內的一家酒樓,處在相當繁華的地段。
來到酒樓門前,看著樓內的喧鬧,嗅著空氣中的酒菜之香,張南卻破有一種闖龍潭虎穴的感覺。他今天赴的不是鴻門宴,而是貨真價實的妖門宴。雖然張南總覺得靜無音沒有惡意,但面對一個五境大妖的宴請,心中又怎可能踏實的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安京城中,就算是那兇暴的巖鴻,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開戰。
平復了下心境,張南邁步走入酒樓。
楚云使團入城這幾天,院生們是四處腐敗,暴發戶氣勢十足。雖然兩國高層爾虞我詐,但對于老百姓沒那么多事。張南穿著明顯的楚云服飾,在店家眼里這就是財主。
“先生幾位?”小二熱情的迎了上來。
“一位,赴宴。”張南道:“我姓張。”
小二一怔,神態又恭敬了許多:“原來是老板的貴客,請直上三樓,老板已等候多時。”
“老板?”張南有些古怪,邁步登上樓梯,徑直到了三樓。
三樓空無一人,只有一妖,靜無音坐在窗口的一張桌前,見張南上樓,點頭致意。
看那輕松的神態,就好像是常見面的老朋友一般。渾然忘記就在不久之前,雙方還是綁架和被綁架的關系。
張南走過去坐下:“這酒樓是你的?”
靜無音笑了笑:“我在南唐已經很多年了,總該有點事做。”
小二端著托盤上來,擺上酒肉,又躬身退下。靜無音端起酒壺,給張南滿了一杯。
“說起來,你是不是該感謝感謝我。”靜無音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可就送了一件至寶給你。”
“哦,這個啊。”張南摸出七殺尺:“真好就帶在身上,現在送還給你?”
靜無音嗖的一下,瞬間飄出去兩丈有余,一臉凝重。“不必了,我不喜歡。”
張南將七殺尺收起,悠然自得的端起酒嗅了嗅,一飲而盡。
靜無音又坐回桌前,似有些無奈:“尊駕世外高人,又何必戲弄與我。”
“因為你讓我挺別扭的。”張南上學打量著靜無音:“堂堂五境大妖,做書生打扮帶腐儒之氣。與你比較起來,那巖鴻反倒看著更為順眼。”
“那是你還沒接觸到其他的大妖。”靜無音整了整衣冠:“我族融入南唐已有數百年,很多人都想過些穩當日子。做這種打扮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妄動心中戾念。或許你覺得這只是表象,但如果連表象都不能改觀,又如何能控制內在。”
張南眼神閃動,隱隱猜到靜無音宴請自己的緣由,張口問道:“有人想過穩當日子,自然也有人不想。你上次綁架太子,莫不是想保護他,不想讓巖鴻得逞?”
靜無音點頭,又搖頭。
“我的確和巖鴻不是一路,但綁架楚云太子的原因并非如你所想。”靜無音道:“我當時的想法很單純,只是不想楚晟睿入安京城。更想由此讓南唐與楚云交惡,不會出兵介入楚魏大戰。可后知道了巖鴻所為,方知道自己錯了…”
張南聽靜無音吐露心聲,只感覺一陣陣無語。
這個思路還真是單純,而且是令人發指的單純。從巖鴻的舉動就能看出來,激進派的妖魔們根本不在意別人怎么想,他們要做的只是把水搞混。在南唐境內滅了楚云使團,殺了太子,不管最后怎么解釋,南唐一方都脫不了干系。
為協議束縛,妖魔不可能離開南唐境內。妖魔不出,南唐即便出兵,不管幫哪一方,都是當炮灰的命。唯有妖魔的力量介入,才有可能在楚魏兩國交鋒中分一杯羹。
妖魔們不在意南唐朝廷會怎樣,他們想要的只是一個名正言順打破協議的理由。而楚云太子在南唐境內遇襲,顯然是一個很好的素材。不管是說魏武國栽贓起兵爆發,還是以面對楚云怒火要先發制人,可以從中發酵引出許多理由。
靜無音綁架太子,巖鴻襲擊使團車隊,雖然原則性不同,但若是有心人從中運作,本質上也沒太大差別。
在張南看來,單純的不止是靜無音,妖魔們更是有些想當然。
妖魔的運作謀劃有可能成功,但必須有兩個前提。一個是那份協議的約束力高度有效,另外一個是他們具備絕對的力量。但偏偏這兩個前提,都把控在劍樓的手中。
之前張南痛斥袁殘生,其實也是在指桑罵槐的隱喻南唐妖魔。想著打破約束規則,又希望這約束規則能給他們帶來好處,世界上哪有那么美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能說妖魔們愚蠢。在張南的記憶里,不管前世今生,做這種美夢并付諸實施的人不在少數,其中更是不乏權勢人物。道理再怎么簡單,偏偏有人不愿意相信又有什么辦法。
靜無音看著張南道:“我在南唐生活很安逸,不想做出改變。但因為安逸太久,我亦不知如何守護。今日請你過來,是真心想向你請教。”
張南端起酒杯,輕抿不語。
從目前的接觸來看,靜無音是那種沒什么野心的妖魔,只想過自己的平穩小日子。說到底,這大妖想要的事情就一件,和平。這樣的妖魔,張南愿意打交道,但對方到底有幾層誠意,卻不是那么好判斷的。
另外一層,對方真要那么單純,也讓張南有些擔心。一旦進行合作的話,會不會有豬隊友的風險。
“噢,對了。”靜無音好像剛想起什么似的,開口道:“我確實想找你,不過今天真想請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月山,我們的妖王。”
噗,張南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
麻蛋,單純個毛,這混球比誰都狡猾。
“不過他不會來,只讓我代為宴請。”靜無音又補充了句。
張南沒好氣的瞪了靜無音一眼,道:“都是聰明人,也別打啞謎了。如果我沒猜錯,你那位妖王在表面上,和你是一路的。但在私底下,和巖鴻的目標相同。”
靜無音眼中閃出幾分異彩:“先生如何得知?”
“你劫擄太子,巖鴻襲擊車隊,如果沒那位的默許,你們誰都做不成。而且你綁完我們就沒再來,必然是為人所阻。除了那位妖王,別人做不到這點。”
靜無音點頭:“先生所言不差。”
張南哼道:“作為南唐的守護者,假面具是必須帶的。至少在南唐國君和一眾知曉那位存在的臣民眼里,你那位妖王應該比你裝的更好。”
“他是裝,我是真。”靜無音道:“月山和巖鴻所圖,乃是自取滅亡之道。但我說服不了,更阻止不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什么?”張南似乎很無謂道:“劍樓的人正在南唐,找他們應該比我管用。”
“我找過薛冰寒。”靜無音的回答讓張南頗有些意外。
靜無音道:“薛冰寒答應幫忙,但我并不信任他,也沒辦法信任他。”
“我就值得信任?”張南笑。
“值得。”靜無音肯定道:“太子楚晟睿的習性我知道,你連他都能接受,可見你心赤誠,所以…”
“打住!”張南這個膩歪。
挺高大上的話題,怎么一下就變味了。什么叫習性啊,什么叫我能接受啊,我接受個鬼我接受。
“就算你信任我,可我又能做什么?幫你殺了你們的妖王?”張南不想再繞彎子了,干脆單刀直入。
靜無音沒有直接回答,瞅了張南一眼,很突兀的說道:“月山有一個秘密,足以撼動楚云和南唐兩國的大秘密。若是先生知道,或許就知道怎么做了。”
“說來聽聽,好像挺有趣的。”張南撇嘴不屑,覺得這靜無音就是故弄玄虛。
靜無音身子往前傾了傾,聲音壓低了到了極點,對張南說了一番話。
張南的臉色漸漸變了,驚疑不定的看著靜無音,半天都沒緩過神。
“看來你是明白的,似乎比我還要明白。”靜無音也有點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欣慰:“既然這樣,那就拜托先生了。若是有任何需要,可隨時來這酒樓找我。我不在,便留言給掌柜。”
不等張南說話,靜無音已經走掉了。
張南臉色就沒這么難看過,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陣,猛然抄起酒壺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
“好吧,既然讓老子摻和這盤棋,怎么玩可就由不得你們了!”
張南起身走下酒樓,大步沖了出去。
而且有這么萌幼的書友在,老左更不敢隨便在書里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