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南與司徒夏真達成了交易,沒有任何契約和公證,但兩人卻都沒有懷疑對方的誠意。又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有懷疑的必要。
對于司徒夏真而言,她原本已經不再報任何幻想。退學來到北境,只是想盡自己最后一份力,就算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在陰詭權謀中悄無聲息的亡斃。張南的承諾做到固然是大幸,即便做不到也不會讓她損失什么。
而基于同樣的理由,張南也不會懷疑司徒司徒夏真的誠意。司徒夏真現在是真正的絕境,除了相信他之外沒有其他退路。唯一的風險,是追殺木合提的意圖可能會暴露。
所以張南雖然讓司徒夏真幫忙找人,但沒有說出木合提的任何特征,只給予了妖魂的特征。即便最后捅出點問題,也能以誅妖的名義搪塞過去。
這邊張南拉攏盟友幫忙找人,也有他人一直惦記著拉攏他。正和司徒夏真聊著,曹亮催馬過來,邀請張南去太子的車駕。
自從離開壽京城后,太子時不時就以各種名義把張南拉過去聊天。先是執師禮想請入東宮,被拒絕后又要以摯友相交,總之是各種示好,就差扒葡萄給張南吃了。曹亮顯然很妒忌張南的待遇,每次過來都黑著臉。但畢竟是太子相邀,也不敢發作什么。
“張先生和司徒家的小姑娘關系很近?”張南一上車,太子就笑瞇瞇的甩過來一句。
“司徒夏真雖已退學,但武院情分尚在,理應問候。”這一路上,張南越發感覺這個兔爺太子不是個省油燈。
他一大半時間都是學冷漠雪做高冷狀,甚至有時候故意甩臉子。可太子一如既往的和顏悅色,不見生氣也不見煩,弄的張南都懷疑太子是不是和林青青有相同的血統。別的本事還看不出來,但光這份厚臉皮,絕對是一等一的政治家苗子。
現在已經不難看出,這太子對皇帝和梁王的謀劃并不知情,直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深陷爭儲的漩渦之中。因為太子壓根就不知道內院后山那一位的身份,似乎連見都沒見過。整日為所謂的爭儲惆悵,弄的張南都有些同情他了。
“張先生上次說,是蘭城人士。”太子看上去,似乎倒是更同情張南的樣子:“本宮這兩日找了不少蘭城的資料看,那是個苦地方啊。張先生自幼離家闖蕩江湖,又隱居山野修煉,想必家中已無多少故舊親朋了吧。”
“沒了。”張南回。
“難怪先生如此孤僻。”太子唏噓道:“先生境界高深,乃是世外高人,本宮理不該妄語。但見先生身邊連個知暖熱的人都沒有,實在心中難安。待回京之后,本宮定當為先生擇一良配…”
“咳…咳咳…”張南終歸沒端住,被口水給嗆到了。
“謝太子美意,但張某尚無那些考慮。”張南感覺今天這話題壓力有點大,不打算在這受虐了。“今日還未輔導小徒功課,不敢再打擾太子休息。”
“張先生…”太子神色復雜:“莫凡傳言是真,你對自己的徒弟…”
“…”張南這個氣悶,真想一腳踹到太子臉上。心說這太子還真是什么都能聊,之前聊天文地理皇宮秘聞,現在又特么關心這個了。
“太子殿下,敢問這些無稽之談是從哪個長舌嘴里傳出?”張南做慍怒狀:“敗壞張某和小徒名譽,此言當誅!!”
“本宮胡亂猜測,張先生莫怪。”太子就跟什么都沒說過一樣,轉而又說道:“不知張先生,可通音律?本宮今日偶得一曲,想請先生品鑒一二,不知可否?”
“…”張南再度無語。
現在張南非常懷疑楚云皇室的宮廷教育,真不知道太子三師是不是全找的江湖騙子。就算為了拉關系探底細,臉皮也未免厚的有些過分了。這太子分明就是拿言語擠兌住,然后東拉西扯的就是要留張南聊天。
“品鑒太子的音律,乃是張某的榮幸。但有樂無酒,豈不是憾事。”張南今天決定豁出去了,喝酒醉死在太子的車里,直接吐在這,不信他下次還敢拉著自己胡扯。
太子倒是很高興,連忙喚人送來酒肉。然后取出一張古琴,在車內彈奏起來。
得說這太子音律水準不錯,彈的很是動聽,但對張南絕對是煎熬。只在那一杯一杯復一杯的喝酒,然后暗自計算著數量,準備差不多的時候直接噴太子身上。
琴音幽幽傳出,其他人自然也聽得。
曹亮妒忌之色更濃,恨不得把張南拽出來,換自己進去。
冷虎坐在車架上,向后瞥了一眼,也是一臉鄙視。
“這家伙還真會享受,又混到太子車上吃吃喝喝去了,今天竟然還有曲兒聽。”
林青青在車里明顯不同意,道:“才不是呢,師父才不愿意去。每次他去的時候都是黑著臉,回來的時候高興著。要說我啊,是太子黏著師父。誒,大虎叔,你說是不是太子看上師父了啊?”
冷虎身子一歪歪,差點從車身掉下去。
“對,你師父要做太子妃了。”冷虎沒好氣。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嗎?”林青青眨了眨眼,似乎有點緊張,扭頭問冷漠雪:“冷姐姐,現在我跟家里關系很差的,只能跟著師父。師父要是嫁人,我怎么辦啊?會陪嫁嗎?”
冷漠雪很不滿的瞪了冷虎一眼。
冷虎暗罵自己多事,嘆了口氣,準備給林青青做點人文科普。可話還沒出口,突然臉色一變,猛的從車上站了起來,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
曹亮雖然妒忌張南的待遇,但做到太子洗馬的位置不會是草包。他知道冷虎的身份,見這般反應,頓時心頭一緊,幾乎是本能的大呼車隊止步。
命令很突然,有的人還在走,有的人突然停下,一時有些混亂。
張南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但馬車突然一停,頓時給了他機會。當即氣運丹田,準備給太子噴個滿臉花。
可突然之間,張南臉色一變,一把撩開車簾,目光猛轉。
三級系統之后,掃描能力大大增強,對于任何突然靠近的武者,張南都會有強烈感應。而現在,張南明顯察覺一個強大的存在,已經到了附近。
冷虎只是一瞬間的感覺,并沒有真正察覺到什么。只是多年游走在生死邊緣的經歷,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悸。那種感覺過后,不由得有些懷疑是自己神經過敏的錯覺。可見張南從車里突然出來,便知道自己沒錯,有強敵來犯!
可是,敵人在哪?
此地是平原開闊,四周空空如也,不管是天際還是地邊,都看不到半點異常。
“地下!!”張南一聲厲吼,猛的鉆回馬車,似是要救人。
幾乎在同一時間,地面猛然爆開一團巨大的旋風。伴隨著鬼怪般的嘶吼,土石橫飛,大地開裂,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地下鉆出,將張南和太子的乘坐的馬車,猛的罩了進去。
“保護太子!!!!”
馬匹嘶鳴,人群驚呼,冷虎和東宮兩名先天高手先后暴起,直奔那陰影撲去。
巨大陰影轉瞬即逝,又轟的一聲扎入大地之中。冷虎等人撲了個空,各個臉色鐵青。
在漸漸散去的煙塵之中,地面顯露出一個巨大的坑洞。而太子御駕,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