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崛起》自連載以來,因其論著之系統性、全面性和條理性,深受民國知識分子推崇。雖然其中許多觀點頗有爭議,但大體上還是獲得認可的,周赫煊也被譽為“世界史學研究權威”。
這個權威是公認的,并非無腦吹捧。
西方史學研究的發展,大概經歷了四個階段:
第一,古典史學。
第二,中世紀史學。
第三,文藝復興史學。
第四,現代史學。
現代史學興起于第一次世界大戰,學者們開始把經濟、社會、文化、人民群眾等因素也納入了史學研究范疇。而在此之前,史學研究的對象一直是上層統治者和精英人物,以及他們的行為活動。
也即是說,現代史學誕生至今不過十年時間。就連西方的史學家們,此時都還在逐步探索當中,現代史學理論還沒有發展完善。
而中國的史學研究就更落后了。
直到晚清時期,梁啟超才在日本學者的影響下,率先在中國提出新史學主張。這個所謂“新史學”,其實就是西方的“文藝復興史學”,提倡發展、進步、理性和科學。
大約四年前,梁啟超又發表了《中國歷史研究法》,中國史學界才終于步入“現代史學”階段。
也即是說,現代史學在西方誕生不超過10年,在中國僅才4年時間。而《大國崛起》對于各國歷史的闡述,全都基于現代史學理論分析,如何不讓人驚艷?
遠在西歐,當《大國崛起》的一篇篇文章傳過去,那邊的學者們如獲至寶,已然引發歐洲史學界轟動。只不過因為距離和通訊原因,中國學界并不清楚此事,否則周赫煊的名聲將大得嚇死人。
法國著名歷史學家、年鑒學派(如今還未創立)的創始人呂西安·費弗爾,上個月就在講課時對學生說:“你們應該讀一讀《大國崛起》,那是世界史學研究的經典著作,學史的人絕對不能錯過。”
英國著名學者、后世被譽為“近代最偉大歷史學家”的阿諾德·約瑟夫·湯因比,也在他正在創作的巨著《歷史研究》第一冊中寫道:“《大國崛起》給予我很多啟發,很難相信它出自一個中國學者之手,它對科技與文化的歷史論述令我深深著迷。”
不管是法國的費弗爾,還是英國的湯因比,都是對現代史學發展做出杰出貢獻的學者。但他們此時雖然很有名氣,各自的經典著作卻還未誕生,可想而知如今的現代史學研究還多落后。
周赫煊的《大國崛起》,就算放在世界范圍內,也屬于“現代史學”的奠基性作品之一。
特別是中國的各大高校,學生們已把這一系列文章,視作認識世界的重要窗口。
正因如此,才有那么多出版社找上門來,希望能夠出版發行此書。除了北新書局和商務印書館,還有新中國印書館、開明書店、亞東圖書館、京華書局、現代書局…等等眾多出版社,都陸陸續續派人前來接洽。
甚至連發行通俗讀物的勵力書局,也想攀關系(出版了《射雕英雄傳》),希望周赫煊能把《大國崛起》的出版交給他們運作。
周赫煊也不著急,整整拖了一周時間,才終于和商務印書館達成協議:《大國崛起》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版稅40,版權期限20年,海外版權不包括其中。
轉眼進入七月,學生們已然放假,北平的許多老師紛紛南下,其中就包括魯迅先生。他們實在無法忍受張作霖的文化高壓統治,選擇在學期結束后,投奔更為開明的南方政府。
沒錯,如今的國黨還屬于進步團體,深受廣大學者和知識分子贊同。
七月四日,國黨發表國民革命軍北伐宣言,隨即接連攻克株洲、長沙等地。戰事告急,吳佩孚的大量部隊卻被馮玉祥拖在北方,真真是腹背受敵,難受得很。
馮玉祥還是很給力的,一力獨扛奉、直、晉、魯聯軍,打得有聲有色。歷史上,他把北洋聯軍整整拖住三個月,給南方革命軍創造了有利條件,這才有北伐初期的節節勝利。
不過這些都跟周赫煊沒啥關系,他的主要精力撲在報社和基金會上。
中華希望教育基金會已經籌備完善,除了一位會長、三位副會長以外,還建立起委員會和秘書處。
委員會由捐款最多的富商、名聲在外的學者,以及教育部的官員組成,負責基金會的協調、監督和宣傳工作。秘書處成員則多是張學良的人,特別是常務秘書長,負責基金會的日常管理工作,由張學良的英文秘書季成棟全職擔任。
七月下旬,《射雕英雄傳》的連載已經接近尾聲,出版事務仍交給勵力書局代理。而直隸地區的首批30所希望小學,也已經選址完畢,只不過校長、教員等人事安排還在確立中。
周赫煊終于得以抽身出來前往北平,他此行要去拜訪兩個人,一是教育總長任可澄,一是著名學者梁啟超。
從天津到北平有條鐵路,叫津蘆鐵路,連接天津到盧溝橋。
自晚清以來,這條鐵路就留下許多傳奇故事。當初袁世凱時常進京見慈禧,完事兒后還得回天津辦公,隔三差五就要在這條鐵路上走一遭。到了民國,掌握政權的北洋軍閥,在失勢下野后,也是坐這條鐵路逃進天津租界當寓公。
這條線路的列車上,你隨時隨地都能遇見名人。
周赫煊此行就遇到一個,他帶著孫家兄弟坐的是普通車廂,剛剛放置好行李,就有個30多歲的青年走過來。
此人身材瘦高,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讀書人。他隨身物品整整有四大箱,也不知是怎么搬上車的,此刻正一箱一箱地往這邊拖。
“永振、永浩,快去幫忙!”周赫煊吩咐道。
“好嘞!”
孫家兄弟別的不會,賣力氣可是一把好手。當下就沖過去,一人拖著兩箱就走,還順便把箱子給安放到貨物架上。
“多謝幾位幫忙,”那青年抱拳道,“在下梁簌溟,字壽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