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和齊州之間通車,使得所有參與工程的人都為之一振。√雜々志々蟲√
過去太多的爭議,包括耗資巨大,靡費甚多,死了太多的奴隸,既然有了運河,又何必修鐵路…甚至有人說修路會壞了華夏風水,還有人擔心,鐵軌鋪在路上,會有人偷盜…總而言之,五花八門。
但是當這一列火車從北向南,駛來之后,一切的爭論全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瘋狂,鐵路的經濟價值簡直讓所有人眩暈!
從幽州第一批運來的呢絨,價錢比市面便宜至少一成,且色澤穩定,工藝精良,得到了熱捧,不到一天,就被搶購一空。
另外帶來的拖拉機也受到了歡迎,一些工廠購置了拖拉機,用來運送貨物,效果極佳。再有,河北之前的捕鯨業繁榮,積累了很多魚骨。
有人就把魚骨,還有內臟碾碎,一起撒在地里,結果就是幽州的糧食產量增加了一成多…這次運來的貨物中,就有一批肥田粉,也受到了歡迎。
有句話叫做千里不運糧,說的就是重量大,而價值低的東西,很難長途販運…就拿絲綢之路來說,中華物產豐富,何以只有絲綢瓷器等寥寥幾樣,才能運到外國,道理很簡單,就是重量輕,而且價值高,方便運輸。
像肥田粉這種貨色,靠著馬車運輸,根本不夠路費,自然沒有人會犯傻…但是有了鐵路,情況完全不同了,不只是肥田粉,包括原木,還有煤炭,這些大宗物資,全都能運輸了。
從北向南,鐵路就是一條強勁的動脈,真正把國家串聯起來,發揮的效果,遠遠勝過運河無數倍!
身為皇帝的趙曙早就關心著鐵路的建設,等王寧安從齊州回來,他就迫不及待找師父詢問情況。
“陛下,鐵路的效果無需質疑,接下來肯定要帶動沿途的經濟發展,現在各地都嚷嚷著,要修筑鐵路。”
趙曙連連點頭,“朕問過了,西京和開封之間的鐵路,在今年年底就能通車,等到明年,師父原來規劃的兩條大鐵路應該都能通車了!三年辛苦,師父一心謀國,弟子代大宋子民,多謝師父!”
說著,趙曙竟然起身,主動鞠躬。
王寧安連忙側身,急促道:“陛下,臣身為宰執,不過是分內職責,理所當然,請陛下切莫折煞臣了。”
趙曙憨厚一笑,“師父就是太謙虛了,當初要不是師父堅持,朕都下不去決心,幾千萬貫砸下去,真是提心吊膽。”
趙曙拉著王寧安坐在了一旁,他伸手,把太監侍衛都趕了出去。
只剩下師徒兩個,趙曙顯得很為難。
“師父,弟子有些話希望師父能考慮一下。”
王寧安淡淡笑道:“陛下,如果臣沒猜錯,是要臣再干幾年。”
“沒錯,天下離不開師父,弟子,也離不開師父啊!”趙曙紅著眼睛道:“父皇就說過,論起老誠謀國,沒人能比得過師父,當年父皇和師父的約定,不是為了限制師父,而是為了堵那幾個老貨的嘴…如今大宋百業興旺,可也危機重重,假如父皇重生,也會同意讓師父繼續留任的。”
趙曙言語急促,十分真誠。
王寧安沉默了半晌,這才緩緩道:“陛下,以如今大宋之威,沒有任何外人能打敗我們!可是切不可因此而驕傲自滿,當年強漢盛唐,無不是盛極而衰,而且衰敗之慘,難以形容,我大宋決不能重蹈覆轍!”
趙曙立刻道:“沒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師父輔佐朕!”
“不然。”
王寧安道:“陛下,這些盛極而衰,都是因為一個原因,那就是沒有了壓力,懈怠放松,身為君主,忘乎所以,沉溺享樂,身為臣子,不能盡忠職守,反而私信作祟,結黨營私,無所不為…如此下去,再強大的國家,也承受不起。說到底,就是權力的知我約束和糾錯能力!臣做了很多事,難免疏漏,如果繼續干下去,只會把疏漏越來越放大,不可收拾,釀成大禍…如果能換上一個更有才具的首相,消除臣這幾年柄國的弊端,然后再打開新局…我大宋才能長盛不衰…臣斗膽建議,自臣之后,首相以五年為任期,沒有特殊情況,只任一屆,如果遇到戰事,可以延長一屆。如此首相定期輪換,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自然能跳出盛極而衰的命運!”
趙曙聽得很認真,作為一個君王,都沒有什么安全感,只是他對師父無比信任,知道王寧安和一般的權臣不同,這才希望老師繼續干下去。
可王寧安給他設計的這一套,正好能抑制所有權臣!包括他自己在內!
權力落在首相之手,而首相又五年換一個,天子自然能高枕無憂。
妙,真是妙啊!
趙曙越想越高興,這一次他務必要王寧安受他一禮。
“師父一心謀國,弟子真是無話可說!有師父作為表率,誰還敢打破慣例!”趙曙隨即又皺起眉頭,“師父,下一任的首相,承上啟下,至關重要,師父可有什么人選?”
王寧安搖了搖頭,“拙黜之恩,皆出自上,陛下應當親自尋找…更何況臣心里也沒有數,接下來還有一年時間,且看他們的表現吧!”
“對,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趙曙道:“先把六部補齊了,朕也好看看他們的本事!”
拗相公王安石風塵仆仆,從東南回來,剛到了家里,長子王雱就等在書房。
王安石太了解這個兒子了,他連洗漱都沒有做,直接道:“元澤,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是!”
王雱強壓著激動的心情,仰起頭道:“爹,孩兒想進六部!”
王安石愣了一下,立刻道:“不成!”
說完,王安石就要往外面走。
王雱急了,“爹,孩兒好歹也當了好幾年的翰林學士,教導過當今圣上,過去翰林學士升任參知政事比比皆是,現在還要謀求的不過是六部尚書,怎么就不行!”
王安石瞳孔緊縮,搖了搖頭,他沒有發作,而是坐在了兒子的對面,讓王雱拉一把椅子,也坐了下來。
“元澤,你也說了,那是過去!如今的六部和以前能一樣嗎?你一直在京城,沒有去地方歷練過,你覺得自己能勝任一部的重擔?”
王雱不服氣道:“能不能勝任,總要給孩兒一個機會試試,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就說孩兒不成吧!”
王安石苦笑連連,“元澤,你自以為比起為父如何?”
“這…”王雱生平最崇拜他爹,只能說道:“多有不如!”
“唉,可是為父這一次,差點翻了船啊!”
王安石想起東南的事情,還是心有余悸,摩尼教和鄱陽水賊,搶了糧食,東南糧價飆漲…在那一刻,拗相公跳進鄱陽湖的心都有了。
可就在他萬般無奈的時候,文彥博的援手就到了,老貨愣是擠出了200萬石糧食,暫時緩解了東南的糧荒。
接著王寧安在離開之前,又從渤海國調來了150萬石,有了這350萬石糧,王安石順利平抑了糧價,也剿滅了水賊…順便,又把荊湖南北路,還有江南西路的均田給做了,這才返回京城!
“元澤,那個文寬夫憑什么幫你爹?他是要逼著我退讓,把政事堂的椅子留給他!”
王雱立刻搖頭,“不可能啊,文彥博已經封王了,他憑什么入政事堂?”
“這就是燕王的厲害!”
王安石道:“文彥博在東南,那么賣力配合,燕王下手,絲毫不留情面,直接把他高高架起來…這其中有多少算計,元澤,你能想清楚嗎?”
王雱的臉色終于變了,他沉吟許久,鬢角都冒出了冷汗。
“爹,如果孩兒沒領會錯,您的意思是這一次,局面很兇險?連文彥博都出師未捷!”
“豈止出師未捷,是直接當了炮灰!燕王要布局接下來的繼承人選,你不過是一個國舅,一個翰林學士,卻要往里面摻和,你有多深的道行?”
不得不說,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拗相公的政治智慧直線上升,把其中的關鍵一說,王雱就傻眼了,等到清醒過來,老爹已經離去多時。
王雱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
爹說的沒錯,現在還不能和他們爭,但是不代表未來不行,只要給自己時間,遲早那幾把椅子有自己的!
王大國舅在家里暗暗發誓。
而那些道行深的早就開始折騰了。
章惇這不就找到了蘇軾,他們兩個勾肩搭背,找到了一處酒樓,章惇還不惜血本,請了幾個西域的舞女,伴隨著樂器,翩翩起舞!
“那個子瞻兄,咱們兩個是好交情,你也知道,小兄這幾年,跟著你姐夫鞍前馬后,吃苦不少,我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鑒…你說說,我能不能高升一步!”
蘇軾撇了撇嘴,“你丫的是高升一步啊?是連升3,呃不,是4級!你現在掛的不過是左諫議大夫,居然想直取六部,你也太癡人說夢了吧!”
章惇毫不在乎,“他呂吉甫已經躥到了左副都給事中,比尚書還高呢!我不能落在他后面,一句話,你幫不幫忙!”
“我不幫,有本事你和曾家兄弟一樣,去找司馬君實啊!”說完這話,蘇軾抓起一個大肘子,扭頭就走…